青碧并不急着叫东方凌起来，她笑得极其猖狂，目光审视而疑虑。时间一点一点平静的流逝，那样静，鸦雀之声不闻，只有青碧经久不息的笑声。东方凌心下一紧不由砰然而恨，咬着唇极力克制着自己不露出憎恨的神情，屈膝保持着平和恬淡。

良久，她青碧讽刺地看着东方凌道：“宁妃妹妹，快起来吧。地上凉。”

青碧凝神望着东方凌，目光中皆是复杂神色，憎恨、忌惮、厌恶、鄙夷、挑衅，一瞬间五味杂陈，青碧似笑非笑道：“本宫有今日之时，不知宁妃妹妹，你可曾想到么？”

东方凌一再告诫自己不能冲动，脸上维持着谦和的神色避于路旁，仪容恭顺，声调平稳：“娘娘后福无穷，岂是我等寻常人可以轻易揣测得到的。”

青碧冷淡道：“免了。本宫不敢当宁妃妹妹这一礼。”她睨了东方凌一眼，难掩语气中厌恶之意，蹙起秀丽入鬓的长眉，道：“难得见宁妃妹妹这样恭顺，倒是开了眼。”

东方凌不以为然，浅浅微笑道：“娘娘说笑了，难道娘娘是喜欢臣妾对娘娘不恭不顺，直言犯上么。”

青碧轻蔑的神色丝毫不加掩饰，尽数流露在眉梢眼角：“与本宫来说，都是一样罢了。”

她语气凌厉非常，周围一众人等在她的气势下个个噤声。

东方凌只是不卑不亢道：“既然如此，臣妾倒是无话可说。”

青碧见东方凌如此神气，也没有可一挑剔的错处，不由气结，道：“你倒是牙尖嘴利得很。”

正生气，忽然青碧身边一女声道：“娘娘莫要生气，娘娘千金之体若为一介小小宫妃气伤了倒不值许多呢。世间尊卑有道，哪里有尊贵之身为卑贱之身生气之故呢，岂不是太抬举了卑贱之人。”

这话说得刻薄，句句锋芒直指向东方凌。东方凌抬头见是一个宫嫔装束的女子，正是依仗着青碧新进的乔美人。只见她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龙凤钗。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寐含春水脸如凝脂，白色牡丹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身系软烟罗，还真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

薄夕不忿，变了脸色，便要替东方凌反驳。东方凌连忙把她按在身后，只是笑容可掬道：“妹妹这样振振有辞，一定是出身名门，屈居末流的美人真是叫人惋惜，姐姐一定为妹妹向皇上进言，让妹妹也坐上妃位。”

她本是宫女出身，听东方凌这样明褒暗讽于她，连青碧也反驳不得，不由涨红了脸，忿忿看东方凌一眼，似是要把东方凌生吞活剥了。

东方凌冷笑，除了青碧并薄夕她们三人知晓青碧当皇后的缘由，其他人怕是不知。可笑青碧也是靠着东方凌才能狐假虎威却忘了身份。东方凌此刻没有弄清楚真相，自然不会过多动作，毕竟，自己失去了皇后身份的保护，后宫这些凶残的女人保不齐会怎么来对付自己。但小小一个美人，却不知天高地厚对东方凌出言不逊，东方凌自然不会心软。

青碧看到了东方凌眼中威胁的意味，轻哼一声，携了乔美人扬长离去。

东方凌轻轻道：“薄夕，我们回去吧。”

待到了宫中，一众宫女早迎上来替东方凌换了适宜在烧了地龙而温暖如春的室内穿的的衣裳，又斟了茉莉香片。

薄夕虎着脸，气鼓鼓对东方凌道：“娘娘，让你受委屈了。可是，奴婢实在看不惯青碧那个丫头猖狂的样子！”

东方凌对着薄夕笑道：“你这丫头的嘴，越发厉害了，眼见的我手下就得她当家了。你的性子也太急了。光是急性子就能办成事么？我叮嘱了你不要和青碧计较，当下我们尚在明处，不知暗处有何人，一举一动都要小心。”

东方凌顺手折下来盆中的一枝雪白菊花拿在手里细细把玩，微微一笑：“忍，而后能成大事。”

薄夕凝眸，问：“娘娘的意思是……”

东方凌取下栀子花枝，“咔”地一声清脆折成两段，往桌上供着的珐琅雕翠大花瓶中一掷，冷凝了笑意。

傍晚的时候，楚呈来了。东方凌一言不发地看着楚呈，打发了所有宫女太监，希望楚呈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可是楚呈只是顺手抱起东方凌，把头深深埋在东方凌发间，呼吸着熟悉的味道，就然睡着了。

东方凌无奈地喊人把楚呈细心抬上床，掖好被角。只是，东方凌转身时，楚呈的手死死扣住东方凌的手，没有放开。东方凌忍住泪水，和衣躺在楚呈身边，没有拒绝也没有迎合。

第二日一早，东方凌却发现在即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楚呈早已不见身影。东方凌不由呵呵笑了，也好，也好。免得问起时，又要痛了。

那一日的晚上，楚呈在东方凌的聚芳楼为东方凌设宴，各个亭台楼阁皆悬了绢红明火的宫灯，照得翻月湖一池碧水皆染上了女子醉酒时的酡颜嫣红，波榖荡漾间绮艳华靡，如一匹上好的蜀锦。

在座后妃由青碧起，一一向楚呈和东方凌举杯祝贺，说不出的旖旎融洽风光。青碧伴在楚呈身边巧笑倩兮，丰姿爽然，艳丽不可方物，满殿的光彩风华，皆被她一人占去了。

一个错眼恍惚，依稀仿佛还是在当初，坐在首位的是自己，和楚呈一起一路坦荡风光。掩住心里的思绪，东方凌掩袖喝下一口酒，如此场景，真是可笑，自己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定定心神，东方凌扬起眼眸，起身向楚呈道：“今日宫中姐妹尽在，臣妾愿敬皇上皇后一杯，恭祝皇上皇后圣体安康，福以永年，白头偕老，长长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