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些饮酒，容易呛到。喝完这杯，可不许再喝了，当心伤及腹中孩儿。”

东方凌含情向玄凌笑道：“多谢皇上关怀，只是臣妾千杯不醉。”

“是，是，朕的东方何曾醉过，倒是让朕醉在你的温柔乡……”楚呈故意在东方凌耳边呵气，东方凌被楚呈撩拨得好不害羞，清了清嗓子，推开了楚呈。

楚呈不恼，一把拿起东方凌手里的酒杯，微笑道：“朕替你饮罢。有了身子，还是不要饮酒的好，否则，咱们的孩儿要怪罪朕，未尽到父亲的责任了。”

东方凌自然不会推脱，笑意不减，看着楚呈饮下了杯中残酒，一手不自觉的抚摸着肚子，满脸如水般的温柔。

只是，帝后和谐，却实实在在苦了后宫三千佳丽，不少朝臣看着楚呈和东方凌的亲密互动，心里头是忧虑万千，你说，要是自家女儿在宫中地位太低，还得不到皇上垂怜，不仅对自己官途没有帮助，这女儿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日子也必定是水深火热啊！

眼见夜已深了，宴席散尽，楚呈携着东方凌的手，缓缓走着，东方凌摸着肚子，看着如水的夜色，只觉得心旷神怡，不想，肚子却突然疼起来，东方凌以为是宴席上吃了酒，闹肚子，也没在意，只是握着楚呈的手紧了几分。

咬着牙继续走着，东方凌却突然身子一歪，眼看就要瘫软，楚呈大惊失色，连忙抱着东方凌，对着青碧、李德胜等人吼道：“还不快去找太医？愣着做什么？东方，东方，你怎么了？”

楚呈看着东方凌渐渐发白的唇色，心中警铃大作，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事才好啊！楚呈心急，运轻功急忙把东方凌带回了栖凤阁，小心安放在床榻上，坐在东方凌身旁，紧紧握着东方凌的手，忙不迭地为她擦了源源不尽冒出来的细汗，只是因为冬至天寒，东方凌穿着鹤氅，从双腿间不断蜿蜒流下的鲜血浸湿了衣袍，没让楚呈发现。

虽然昏迷着，东方凌感受到一股不祥的，似乎有什么从自己身体里被抽走了。楚呈看着东方凌紧紧拧成一团的眉头，只心疼地说不出话。

“快！”眼见陈幅员刚走到门口，楚呈恨不得立即把他拎起来。

当下，陈幅员也顾不得虚礼，径直走到东方凌床前，直接搭着东方凌白嫩的手腕，仔细探查东方凌的脉象。

“皇上……还是把几个稳婆找来吧……老臣，是多有不便。”陈幅员痛心地看着楚呈，只觉得心尖儿都在颤抖，“皇后娘娘她……小产了。”

楚呈只觉得天旋地转，有些站不住脚跟，扶着头，跌坐在椅子上：“东方呢，她怎么样？”

“娘娘腹中孩儿已经五个月了，长得很大，娘娘原本身子就虚弱……只怕……”陈幅员不敢再说下去。

楚呈几乎是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说啊！”

陈幅员一抖，跪在冰凉的砖石上：“娘娘若是能熬过这几个晚上，到也还有希望……”

几个稳婆手脚熟练地撩起东方凌的衣裙，见着依然涌出的血迹，不免心慌，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收拾好，不多会儿，东方凌已经被宫女们换了套衣服。

偌大的栖凤阁，只有楚呈粗重的呼吸，回荡在空荡荡的大殿，满是无奈和歉疚。

楚呈衣不解带，一直坐在床边，紧紧握着东方凌的手，看着东方凌毫无生气的脸，任由青碧来来回回地给她擦拭身子，换敷脸敷额头的毛巾。

楚呈第一次，这么厌恶皇宫，他甚至悔恨自己把东方凌从那个小山村带回来。是不是这样，东方凌至少是安全的，至少，不会有人想着谋取她的性命，他腹中孩儿的性命。

东方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四天清晨，楚呈守着东方凌，寸步不离，这时候不免心力交瘁、体力不支，在东方凌手边睡着了。

东方凌身体尚且虚弱，还不能做坐起来，扭头看着楚呈发髻散乱的头顶，无声的流泪。

空空如也的腹部是那么真实，陪伴东方凌五个多月的小生命，已然消失了。不管东方凌有多努力，有多注意所有的东西，可是这个孩子仍然被人扼杀了，何其无辜啊，只是一个尚未成型的孩子呀！

东方凌流泪，止不住的泪水如决堤的海水，冲刷着眼睑。

楚呈被东方凌压抑不住的抽泣惊醒了，迅速地抬头没见东方凌除了脸色太过苍白，到底是活着的，不免松了口气。

只是，那两行虽说是透明的泪珠，却无声控诉着楚呈，他没有尽到好好保护东方凌和他们的孩子的责任，是他，不称职。

“东方……”楚呈艰难的吐出两个字，竟觉得花光了自己浑身的力气。

东方凌只是流泪，恍若未闻似的，直直看着妙曼的床帐，只觉得遍体生寒：“冷……冷……好冷啊……”

楚呈闻言，紧紧抱住东方凌，只觉说不出的愧疚：“东方，没事的，我们还会有的，还会有的……会有的！”

东方凌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自顾自流泪，直到累了，没有体力，哭红了眼睛，定定看着楚呈：“让我出宫吧。”

楚呈愣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东方凌，东方凌神情不变，眼里只剩下冷漠：“让我出宫。”

深吸了口气，楚呈郑重地点头：“好。我答应你。”

“现在就走。现在！”东方凌一刻都不想待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立刻。

楚呈满是震惊，难以置信地看着面色生冷的东方凌，只觉得四肢百骸都是冷意：“好。我应了。你走吧。”

说完，楚呈头也不回地走了，只是，转过头的一瞬间，分明有一滴晶莹的泪珠滚落在衣襟上。

殿中又安静下来，茉莉花的香气里夹杂着上一丝薄荷脑油凉苦的气味。

东方凌向来就厌恶香薰的味道，却不知这薄荷油是楚呈为了让自己清醒地照料东方凌，而特意命人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