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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凌在休整的这段时间,柳洲言来过,可东方凌闭门不见,几次三番将柳洲言拒之门外。可柳洲言似乎也并不气馁,来的次数只见多不见少。东方凌被缠得没办法,才让新枝引他进来了。

“我来只有几句话,说完便走。”

东方凌忙于其他事,在案几后面连眼都不抬一下。

“你说。”

“一是楚呈架空东方府一事,我只知一部分,你大可信我。二是你脖子上的黑玉。”柳洲言说到这里,故意没有继续说下去。

东方凌顿了顿,不觉将手拂过脖子:“什么?”

“那黑玉中有西域进贡的药,不是什么好东西,是吸人精气的邪药,你的身子久不见好,多半与这玉有关。”

东方凌几乎睁大了眼,难以置信。这玉是三人结拜时,楚呈托柳洲言拿来的结拜礼物,原来那么久之前,楚呈就谋划着算计自己了么?枉自己还将这勾玉当作宝似的。

东方凌冷笑一声,用力扯下勾玉,甩到一边,连脖子都被勒出了细细的红痕,可东方凌丝毫未觉得疼。

“东方……”

“说完了么?说完便走罢。”东方凌冷淡回应。

“东方……你,我……”

司徒雪见柳洲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对他说:“柳公子还是先回去吧,你毕竟与楚王来往密切,恕我们失礼,请回。”

柳洲言也能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只是又说:“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若是你需要帮助来找我便是,我与楚呈现在毫无关系了。那我走了。”

东方凌脑袋里乱乱的,全都是纷乱的只言片语。楚呈要她信他,柳洲言要她信他。索性,谁也不信算了。

她想起以前现世时,自己的上司跟她讲过,永远要对自己的合作伙伴抱有戒心,与太过聪明的伙伴共事,无异于是与虎谋皮,自己若是稍微掉以轻心,便是万劫不复。

可她早就忘记了上司说的话。将自己的感情当作全部,被自己的感情蒙蔽了双眼,才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家主……家主……”司徒雪叫她,端上一碗薄粥,“想必你也饿了吧?先吃了这碗粥吧。”

“雪儿,我不饿,你吃吧。”

东方凌沉溺于未来的计划之中,像是在躲避世界似的。

司徒雪看着明显出海回来呗晒黑的东方凌,她脸上那道伤疤被衬得越发白。一个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容貌,东方凌连自己的容貌都不顾了,只为了楚呈和柳洲言,却没想到却是救了两条毒蛇,真是叫人心寒。

“家主,慢慢来,凡事还是要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的。”司徒雪有些担心她会太过拼命而伤了身子。

“无妨,明天一早,我要去拜见一下燕海先生,希望他能够帮到我们。”

东方凌说话时,其实心底也没有底,她不知道燕海是否已经归顺于楚呈,毕竟燕海本就是楚呈他们介绍的。即便如此,可她就是硬着脾气不想就这样认输。

“不若我们再信柳洲言一次?”司徒雪小心翼翼的问,如今他们身陷囹圄,自然是多有个帮手是再好不过的。这些话,当着柳洲言的面,定是不能说的。

“我信不过他。”东方凌手中稍微停滞了一分,冷静自持的分析道,“他说的话漏洞百出。又说与楚呈分道扬镳,让我信他,又说黑玉是楚呈送的。表面看起来像是为了博取我的信任,可实际想来,若是真心想让我信任,该说的第一句应该是勾玉的事然后才是自己的事,这样难道不是更有说服力么?”

“家主的意思是,柳洲言想利用你来达到打击查处的目的?”

“不排除这种可能。”东方凌这样说着,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你尽量少与柳洲言接触,他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

“嗯。”司徒雪有些心虚,自己已经私自与柳洲言有过两次见面了,此事还是不要让东方凌知道的好,以免多生事端。

几人各怀心事的过了一夜。

翌日一大早,东方凌就收拾妥帖要去见燕海。司徒雪有些不放心,便一同跟去了。

东方凌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燕海不见东方凌。东方凌在燕府门口站了一早上,可燕海硬了心肠似的怎样都不见。

司徒雪见不得东方凌受苦,上前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家主,我们回去从长计议吧?”

“我不甘心。”东方凌从口中说出这几个字,司徒雪怎么会不知道东方凌的不甘心,可是现实就是现实。

这时,有软轿停在了燕府门口,燕怜舟自上面下来了。看见东方凌在门口,有些出乎意料,想了想,让东方凌随自己进去了。

燕怜舟为东方凌和司徒雪各自沏了茶,可代理费没有品茶的心情,左顾右盼个不停。燕怜舟看在眼里却没有拆穿,只是又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盏开口了。

“我认识的东方凌可不会像是个毛头小子一样横冲直撞不顾形象。”

东方凌苦笑一声:“都快家破人亡了,还要什么形象。”

“我听说你的事了。”燕怜舟吩咐人往东方凌的茶盏里添了一块冰糖,“虽是破坏了原来的滋味,可我觉得你需要甜味。”

东方凌饮了一口,面色稍霁:“多谢。”

“我爹不肯见你也在情理之中,东方家没落了,没落的速度堪比成长起来的速度,这样的大起大落,我爹一把年纪了,不想再冒险。”

“我明白。”东方凌声音闷闷的,没什么波澜。

“入秋了,春茶沁园最近少了许多茶,若是东方公子能帮我找到一些上好的或者特别的茶叶,或许可以暂缓燃眉之急,价钱我会提高三倍不止。”燕怜舟吹拂茶盏之上的茶叶,纤长的指被青花瓷茶盏衬得越发修长白皙。

东方凌猛地抬头:“真的么?”

“真的。我爹是一把年纪了,可我不是,我不能看着你被人背后捅刀子。”

“你知道?”

燕怜舟点头:“不就是你的账房安逸么?京城里谁不知道。”东方凌闻言苦笑了一声,用头发想他们也不会将自己暴露在世人的眼光下。

“你笑什么?”

“觉得好笑罢了。”

“你也别太难过了,若是你现在就消沉下去,那以后司徒姑娘可怎么办?”

“嗯。”东方凌有些出神。

司徒雪见她发愣,便知她心不在这儿了。与燕怜舟聊了几句,又详细问过茶叶的事,便起身告辞了。

燕怜舟送了二人出去,目送二人渐行渐远。原先的东方凌过来探访自己的爹,哪次不是坐在精致奢华的八宝琉璃软轿上,燕怜舟到现在还记得软轿上细碎的璎珞坠子,那缠进金线的坠子比任何事物都来得撩拨人心。

东方凌怎么能摊上这事儿呢,真是老天瞎了眼。

东方凌二人回到东方府上时,新枝来说玉蕊到访。

没想到玉蕊也来了,东方凌快走几步去见玉蕊。

玉蕊一见东方凌,就红了眼圈。东方凌扯了扯嘴角:“怎的所有人见了我就要哭,我不是好好儿的么?”

“家主,是玉蕊无能,没有与夫人一起照顾好东方家。”玉蕊跪倒在东方凌面前,泣不成声。

东方凌扶起玉蕊,将她散乱的发梳理好,微微含笑:“你能想着来看我,便足够了。”

玉蕊泪眼盈盈,眸子像是一块晶莹的琉璃。东方凌哪里忍心看到美人哭泣,又好生安慰了几句,玉蕊才平静下来。

“家主,你瘦了。”玉蕊不知东方凌在外面受了多少苦,本是一位美人,风华绰约,却活生生落魄到这般田地。

“海盗船上本就吃没什么营养的东西,你们都放心,我没有受苦。”东方凌含笑,让她们宽心。

玉蕊沉默了一阵子,又说:“我除了提供情报其他的也帮不上什么忙,我这里有一些银票,家主若是不嫌弃便拿去用吧。”说着,就从袖中拿出一捆银票给了东方凌,东方凌不收,她就塞给了司徒雪。

“家主于我有知遇之恩,家主现在有难,我若是再不伸出援手,就太没心肝了。望家主一定要收下。”

东方凌点头:“我会如数奉还的。”

玉蕊知道拗不过东方凌,也点头了:“家主,您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够挺过去的。”

“嗯,怜舟姑娘说让我找一些好茶补给春茶沁园,绿茶多在立夏之前采摘,而其他茶叶秋天也会有供应,不需要我们补给。所以,他们定是要一些与众不同的茶。”

“是的,我问怜舟姑娘时她就不愿意多说了,想必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司徒雪也说。

玉蕊一转眼有了一个好主意:“家主您可知道普通老百姓常喝的果茶?”

“是将鲜果晾晒成果脯混入茶叶之中冲泡的那种茶么?”

“是的。只是不知,春茶沁园那种地方收不收这样普通的茶。”

东方凌垂眼:“自然是瞧不上的,毕竟出入春茶沁园的人非富即贵。他们的舌头可是挑的很。”

玉蕊刚刚亮起的眸光又暗淡下去。

“不过无妨,我们可以稍做改良,不必一味迎合众人口味。”东方凌摸了摸下巴,“入秋后,天气骤凉,我们可以在原有的果茶基础上加入一些祛湿除寒的药材。做成老人茶,一定会大卖的。”

“还可以换成大麦一类的养生茶,味道一定会非常好。”

东方凌拂掌:“那我们就去试试吧,配出不同风味的茶来。”

几人一拍即合。

正说着,府外一阵喧哗,新枝急匆匆进来:“家主,皇后娘娘来了。”

东方凌一皱眉,柳韵来这儿做什么。这样想着,她还是快步出去迎接了。

柳韵被宫人们簇拥着,她的小腹已经隆起许多,东方凌见了觉得刺眼,只是微微低首:“东方凌携亲眷参见皇后娘娘,皇后万福。”

柳韵神色淡淡:“本宫来是来宣旨的。”东方凌等人一一跪下。

余元上前一步,展开明黄色的圣旨,朗朗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朕惟典司宫教,率九御以承休。协赞坤仪,应四星而作辅。祗膺彝典。载锡恩纶。东方氏德蕴温婉,性娴礼教,功绩显著。故册封东方凌为贵妃。钦此。”

东方凌身子一软,被新枝堪堪扶住,才没有失仪。

柳韵满目淡然,扬手让宫人们捧上艳红色妆花缎云纹望仙裙,并一众华美妆饰,直闪得人睁不开眼。

柳韵拿起一支镂金血玉凤尾蝶银簪,尾指上的护甲轻微一碰便有清脆之声。

柳韵的目光甚至带着冷然,只是唇边的笑容如春花绽放:“恭喜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