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凌拿少年没辙，不能打不能骂的：“你家里人会担心的，还是快快回去吧。”

少年甚至还闭上眼睛：“我离家出走了，不回去。”

东方凌几乎是忍着气盘腿坐在少年旁边，妄图将道理给少年听时，船身微微一摇晃，启程了。东方凌叹息一声，命啊。

一咬牙，东方凌直言道：“这可是海盗船，若是你被发现了便只有死路一条，为了弥补过失，你只管在这了好生待着，我会照应你的。”

少年翻了个身，漫不经心道：“黑海神号，以贩卖人口为只要经济来源，其主人是斯科特与卡特琳娜。”

东方凌一愣，不想这少年竟如此熟悉黑海神号：“你来过？”

“未曾，记得而已。”少年对这件事似乎并不感兴趣。

见少年不想再说，东方凌换了个话题：“我叫东方凌，你呢？是哪里人氏？”

少年没想到东方凌的话这么多，睁眼看了他一眼：“长生。”

“没有姓？”

长生不耐烦地发出一声单音：“没有。”

“……”东方凌才不信，但也不想讨他的嫌，出门去了。

曹墨见东方凌出来了，连忙迎了上去：“怎么回事？”

东方凌摇了摇头：“你把谁家的小祖宗带上来了？他不肯走，就算想走也晚了。估摸着他的家里人一定很是着急。”

曹墨有些歉意地摸了摸头：“是我疏忽了。等下一次靠岸，我们便安排人妥善将他送回家，这样可好？”

“也只能这样了。这一阵子，你还要照应那个小姑娘，这孩子就由我来看着吧，免得捅娄子。”东方凌想了想，将事情与曹墨商量着一一安排妥当了。

就在这时，卡特琳娜扭着腰过来了，将一袋鲜肉丢给东方凌：“今晚给兄弟们开荤，你记得做好一些，做不好就将你喂鱼。”

东方凌掂了掂手中的肉，还挺沉：“放心吧。”

卡特琳娜“嗯”了声，目光在东方凌和曹墨之间逡巡一圈：“在船上最好不要有二心，东方凌，你要知道，我本就不喜欢你，只有有了理由，你的下场会很惨。”

东方凌仍旧笑盈盈的，似乎并没有将卡特琳娜的警告之词放在心上。

卡特琳娜一仰头，将身上的衣裳微微一展，走了。

“我去做饭了，你再去看看那姑娘吧。”曹墨应了。

当晚，海盗们因为有了肉而格外开怀，大碗酒水肆意入喉，似乎这样才能一解心中的愉悦。东方凌将一碗肉糜粥偷偷给了曹墨，曹墨心领神会地端碗去了船舱。

那头的卡特琳娜在叫东方凌，东方凌长长应了一声，过去了。

“听说你唱歌十分顺耳，还不唱来助助兴？”卡特琳娜盯着手中一碗酒水，眼底一片潋滟。而斯科特在一旁露出了兴味的神色。

东方凌会唱的歌极少，就带头又将《凤凰劫》教了一遍，海盗们知晓是一首情歌，多数都被戳中了本以为早就被汹涌的海浪吞噬了的埋在心中最深处的心事。

无论是多么冷硬的人，终究还是有一颗柔软的心。

见气氛有些冷了，东方凌干脆就将自己会的广场舞曲唱了起来。在月光的映衬下，黑海神号的气氛越发热烈起来了。

东方凌被一群海盗大汉们挽着肩膀跳舞时，余光瞥见了一个不该在甲板上的身影，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再看卡特琳娜与斯科特，早早儿就坐在一起嘴唇互相纠缠起来了，一时应该也没有注意到这边。

寻了个由头，东方凌溜了出去，拉扯着长生就往厨房走。长生被东方凌扯得有些疼，一把就甩开了他的手。

“你做什么？”

“这里危险，你与我先去厨房再说。”

长生虽是任性妄为，但不是不懂事理的人，随着东方凌去了厨房。

长生一进厨房，就嚷嚷着饿了。东方凌连忙从一个瓦罐中端出一小碗红烧肉来，那红烧肉肥瘦得当，汤汁裹得浓郁，颜色亮丽，看着便让人食欲大增。

“快吃吧，我特意为你留的。”东方凌将碗推给长生，又递给他一双筷子。

长生仍旧没什么表情，接了筷子，只尝了一口，就直接将碗甩了出去：“什么东西，这么难吃。”东方凌被他吓得一抖，没接住碗，眼睁睁看着碗摔在地上，裂成几块。

一时间，空气都凝结了。

而东方凌的肚子更是不合时宜的咕咕叫了起来。

“你……”长生听得清楚，只说了一个字便不知该说什么了。

东方凌揉了揉肚子，蹲下身将地上的碎片和肉慢吞吞拾了起来。长生伸了伸手，又将手收了回去。

“不吃便不吃，做什么发火？”东方凌面无表情的将手中的碎片收拾好，将红烧肉用水冲过灰尘，又重新找了碗盛了。

东方凌这样用没有任何情感波动的语调讲话，让长生心里也有些没底：“我……只是不爱吃肥肉……”

东方凌给自己盛了碗白米饭，一口一口将饭吃了个干净。

“这船距离下次靠岸不知还要多久，船上的食物也那么多，若是你一直挑嘴，饿死在船上，便见不到家里人了。你怎么这么没良心，怎得也不为你的家里人想想？”

“我……”

“虽是我们错将你带上了黑海神号，可你自己亦是不曾反抗，这船上比不得你在家中养尊处优，我该护着你的定还是会护着你，可你最好好自为之。”东方凌将最后一口米饭吃了个干净。

长生一阵沉默间，东方凌将厨房收拾还，没看他一眼出去了。

东方凌没有说错，长生虽是阴差阳错才上了黑海神号，可这船上毕竟是海盗的地盘，若是一味只要求他人照应定是行不通的。

长生觉得有些对不起东方凌，转眼突然看见端端正正摆在自己面前的红烧肉，盯了一会儿，长生拿了筷子，将肉吃了个干干净净。

回到住处，东方凌睡在地上，将床铺留了空，长生见他单薄的身子就在冷硬的地上睡着，有些不忍，觉得自己方才那样对他实在是没良心。

东方凌翻了个身，看见长生站在门口不动，懒洋洋说道：“给你留了床，快去睡吧。”说着，又不知呢喃了几句，睡得不知今昔是何夕了。

长生无奈的笑了下，也去睡了。只是有点睡不着，长生搜寻了脑海中的记忆，只记得东方凌是东临国人氏，是京城名门望族东方一族的家主，与楚王楚呈交情甚密。

可他到底是为何出现在这海盗船上？还成了海盗头子觊觎的“盘中餐”？

只是这一切，若不是东方凌来解释，他是不会知晓的了。

翌日，曹墨来寻东方凌时，东方凌脸色有些苍白，曹墨探了探他的脉象，也不见病症，只是有些虚。

“我没有事，只是昨天贪凉睡在地上可能受了寒。”东方凌将手收了回来，继续做饭，毕竟一会有一堆人等着吃呢。

“你是不是把床让给长生了？”

曹墨也与长生打过照面了，觉得这孩子很难相处，也不知东方凌是怎么忍着不发脾气的。

“他毕竟是孩子，总不能让他睡地铺吧？”东方凌头也不抬的说，尝了尝熬好的汤的咸淡。

“你不要太顺着他，长生这样的孩子我也见过不少，该骂的时候还是要骂的。”

东方凌很想告诉曹墨自己早就骂过了，想着这事毕竟也是私事也就不提了。汤渐渐煮开了，浓郁的汤头咕嘟嘟的冒着，东方凌的心思也被破掉的泡弄乱。

曹墨见东方凌不知神游去了何处，连忙说话将他的思绪扯了回来：“船舱下小姑娘绿衣的米汤可熬好了？需要我帮忙么？”

“不用，你的手就适合行医，你忘了上次帮我熬粥差点连锅一起烧掉的事么？”东方凌回转心思打趣起曹墨来。

曹墨也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绿衣说想见见长生。”

东方凌手中一顿，有种莫名的我家有儿处长成的自豪感：“这小姑娘倒是闲不住，怕只怕，长生那张冰山脸可以直接弄哭绿衣。”

“得空让他们认识认识吧，毕竟长相相仿的无血缘关系的人实属罕见，也是一种缘分。”

曹墨话语中的某个字眼刺中了东方凌的心口，自己来这个时代许久，也算是认识了不少人，可偏偏只上心的就那么几人。

这大抵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想到这儿，东方凌不觉笑了起来。这样便是最好的了。

曹墨见东方凌突然莫名其妙的笑起来，知道他该是想到什么高兴的事了。东方凌平日虽亲和待人却鲜少真正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意。

他想起当初问东方凌是否有心上人时，东方凌的含糊其辞，他怎么会看不出来能，这个拧巴性子，怕是还没有表白心迹呢。

东方凌又打了个喷嚏，曹墨这才回过神来道：“快靠岸了，这才下船便是海盗们的住地了，名叫黑海神海湾，到了海湾就有药了，你最近便多喝一点热水，睡觉时关了窗，切莫再吹风再着了凉。”

曹墨唠唠叨叨一大堆，东方凌晕乎乎的听着，本就不是大病，睡几觉便好了，实在是不需要多操心。可曹墨这医者父母心真是……婆妈啊。

汤渐渐煮出了味道，曹墨闻了闻，“是土豆？”

“嗯，我将汤煮的非常浓，很适合下口，喝两碗准保不饿，一会煮好了，你帮我偷偷运下去给船舱里的人们，再怎么说，饭总归是要吃的。”

“船舱里的人都是鲜少吃饭的，左不过是一点点馒头咸菜，你这样若是斯科特知道了，可怎么办？”

“不会的，我得到斯科特的默许了，本就储备充裕，再者海盗们还看不上这土豆呢，放心煮了便是。”东方凌拿了大勺用力搅拌均匀，又撒了些粗盐，这才熄了火。

“斯科特居然默许了，真是奇事。”曹墨啧啧称奇，帮着东方凌将土豆汤倒在大桶里，拎起来也是沉甸甸的的重。

东方凌面无波澜：“我只是告诉他土豆剩得太多，快烂掉了，让他分给船舱的人算了。”

曹墨还是想不通东方凌哪来这么大的说服力，不过也不做多想，将土豆汤送了下去。东方凌揉了揉酸疼的腰，其他的她也做不来，先慢慢喂饱了船舱上的人再想后话吧，这些人留着，总归是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