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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凌随斯科特一众航行了一月有余,黑海神号又劫持了一艘海船,一番烧杀抢掠后就带着俘虏上船了。

可怪事也就由此发生了。

船上有一部分俘虏开始剧烈咳嗽了起来,曹墨忙得脚不沾地,可始终查不出病因来。因为俘虏们的脉象平和但是面露病色也不似假装。

在海上航行最危险的事情就是患病,东方凌才刚刚踏上路途就遇上了集体性的传染病。

卡特琳娜粗暴的将患病的人统统丢下海喂鲨鱼了,不过几日人数竟少了大半。卡特琳娜是直来直去的性子,不懂得弯弯绕绕,可斯科特不一样,见人数骤减难免有疑,细细留心起来。

东方凌也早就知道,亦是留了心。

很快,她就发现了一件事。黑海神号后面跟着一艘小船,特意将船的颜色粉饰得十分浅淡,若是不细心看还以为是海浪。东方凌再联系之前的事大抵也就想通了。

怕是哪来的救援,船上的人早就串通好装病被丢进海里,然后那船将人从海中救起,危险性也定是有的,但看模样也不是跟着一天两天了,东方凌想着,这也许是个逃脱的好机会了。

然而,刚起了苗头的事情,很快就被斯科特的火炮轰了个粉碎。

东方凌这才真正意识到,斯科特,会是她回东临国的最大阻碍。

这一火炮下去,那传染病便是不治自愈了。俘虏们看着斯科特的眼神也开始充满了畏惧,东方凌看着他们缩成了一只只灰老鼠,便知这就是斯科特想要的货品的模样了。

黑海神号上的火炮成分东方凌研究得八九不离十了,可自己现在这双手只能在海盗的厨房里做做饭了。

正想着,曹墨进来了,面色有些凝重。

“这是怎么了?”

“东方,还有米么?需要一点熬些米粥。”

东方凌在角落里找到了小米,不多,熬个薄粥还是可以的。东方凌边往锅中添水边说:“怎么了?不愿意说么?”

“有人染了风寒。”

东方凌手下一顿,又慢慢搅着米汤:“严重么?”

“嗯,咳血了。”

“还有救么?”东方凌想了想,又多添了些姜片进米汤。

“船上的药不够了,我尽力而为。这事不能让卡特琳娜知道,不然那小姑娘只有死路一条。”

“我自己有一间房,让小姑娘来我房中吧?”

“可你我都是男人,怕是姑娘不肯。”曹墨皱眉。

东方凌差点忘记了自己女扮男装。

“可船舱俘虏众多,人多眼杂,怕是迟早会被卡特琳娜知晓。”东方凌知晓在现在这种时期,哪怕是最常见的风寒都会置人于死地,心中怜惜之情滋生。

看着淡水桶的波纹发了会儿呆,东方凌心生一计,拿了葫芦瓢就舀了满满一瓢淡水向后间的海上倒了下去。几个来回,淡水已经所剩无几。

“你这是做什么?海上可少不了淡水。”曹墨惊道。

东方凌沉着冷静:“没了淡水,斯科特定会将船开往最近的码头买水,你就趁这时带着那姑娘去看病,最好能让她治了病而后远走高飞,远离苦楚。”

曹墨有些为难:“东方,这很难……”难的是曹墨不愿意再踏上坚实的土地,直面自己惨淡的人生。

东方凌将手中的瓢一丢,戳着曹墨的心口:“都说医者父母心,你怎的因为自己的懦弱眼睁睁看着别人死去?你的心肝是被狗吃掉了么?”

曹墨被东方凌戳得踉跄几步,踌躇了许久,极慢极缓地点头:“好。”东方凌这才又露出笑颜。

曹墨抬眼看着外面的波澜大海,心中也犹如那海一样难得平静。

斯科特见淡水缺失,就如东方凌所说直往最近的码头前去买水,顺便带着卡特琳娜去附近的街市上稍作休整。期间也提及要带东方凌一同前去,卡特琳娜媚眼儿一瞪,东方凌识趣地拒绝了。

斯科特与卡特琳娜走后,斯科特手下的海盗们便将黑海神号团团防卫起来。

东方凌一时无法,但时间紧迫,只一转眼突然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东方凌心思转了一转,径直走了过去。

“你还记得我么?”东方凌笑眯眯的上前打招呼。

兰伯特奇怪的看了东方凌一眼:“船上的厨子。”东方凌在船上呆了一阵子,基本的海盗语也了解的差不多了。

“你也算是我认识的第一个人了,我可否请你去喝点酒以表感谢?”

兰伯特浓眉一横:“你是有事要说么?”

东方凌一时讪讪,“是这样,船上有一位小姑娘的头绳断了,想借此时候去买头绳,不知小哥能否行个方便。”

见兰伯特要拒绝,东方凌连忙又说:“让船上的大夫与我随她一起前去可好,只要一会儿。你也知道的卡特琳娜对于船的整洁要求严格,若是让她见了头发丝定是会大发雷霆的。”

东方凌将卡特琳娜一摆出来,兰伯特就动摇了,毕竟是鲨鱼一样的存在,兰伯特甚至都来不及细想奴隶们都是在船舱中的卡特琳娜见不到的。

“去吧,就让大夫和那姑娘去,半个时辰之内快去快回。”兰伯特做出了让步,东方凌见他不肯再松口,向曹墨使了个眼色,曹墨将小姑娘抱在怀里快步下了船。

小姑娘从楚呈怀中偷眼往船上瞧,看见了东方凌欣长的身影,像是海上笔直的旗帜。

“谢谢。”

小姑娘小声的说道。

东方凌在掐着时间算曹墨回来的时间,正巧有一个海盗小孩子玩闹时,撞在了自己身上。

“你们要不要听哥哥唱歌啊?”东方凌努力让自己笑得更加亲和一些。

海盗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点头。

东方凌满意的挨个儿摸了摸孩子们的头,微微清了清嗓子,唱了起来:

“有没有剩下回望的时间再看我一眼

我分不清天边是红云还是你燃起的火焰

哪一世才是终点彻悟却说不出再见

有没有剩下燃尽的流年羽化成思念

是尘缘还是梦魇是劫灰还是你燃起的炊烟

哪一念才能不灭是涅磐还是永生眷念

幻化成西天星光是你轮回的终点

寂灭到永生沙漏流转了多少时间

你在三途河边凝望我来生的容颜

我种下曼陀罗让前世的回忆深陷

多少离别才能点燃梧桐枝的火焰

我在尘世间走过了多少个五百年

曼陀罗花开时谁还能够记起从前

谁应了谁的劫谁又变成了谁的执念”

东方凌这首歌唱得清凌凌的,十分引人,不止是孩子们,连海盗们都纷纷凑了过来。东方凌便逐字逐句教他们唱起来。

直到看着曹墨和姑娘一起回来了,才放下心来。

有个海盗小孩扯着东方凌的衣角问:“什么是执念?”

东方凌一愣:“大抵是不得相携,相思入骨吧。”孩子仍旧不懂,其实东方凌也不懂。

曹墨在那边叫东方凌,东方凌答应海盗们下次再教他们唱歌,他们这才放过了她。

东方凌匆匆几步将曹墨拉到角落,“怎得又带她回来了,这船上有多危险,不适合小孩子在的。”

“我也说过了,可这小孩不听,说是要报恩,死活不肯走。无法,我带她看了病,抓了药回来了。我让她先去你的房里了。”

东方凌扶额:“多好的自由的机会啊。”曹墨也无奈。

这样说着,兰伯特来了,手中牵着一个小姑娘:“你们怎得将奴隶弄丢了?还好她自己跑回来了,不然我定是要被琳娜夫人打死。”说完,就将小女孩推进东方凌怀中,就离去了。

东方凌与曹墨面面相觑,不是说女孩在东方凌的屋子里么?

“你怎么跑出来了?”曹墨问。

女孩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曹大夫你在说什么呢?地上的大夫给了我一小罐止咳的枇杷膏。我一出来,就不见你人,还好我记得路就自己回来了。”曹墨也糊里糊涂的,索性先将小姑娘送回了船舱。

那现在在东方凌房中的是谁?

东方凌看见卡特琳娜他们已经准备登船了,连忙加快了步伐回了自己房中。

自己的床榻上,正端端正正坐着一个少年,抬起漂亮的眸子盯着东方凌看。

“你们是什么人?”

东方凌哭笑不得,这少年与方才的女孩有九分神似,想必是曹墨将人弄错了带上了船。不管怎么说,首要之事自然是让少年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东方凌要去拉少年,冷不防少年直接咬了她一口,一双眼睛透着警惕,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你们是什么人?”

东方凌顾不得手上的疼痛了,急得直冒汗:“我们认错了人,错将你带上了海盗船,你还是快快走吧,若是迟了,就走不了了。”

少年一听,向后一仰,躺在东方凌的床上:“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