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海盗身后一声不大的响声，却让海盗们停下了手。

东方凌偷偷眯着眼去看，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穿着海盗的衣裳，露出了古铜色的胸膛，粗犷威武。海盗们见了那人，纷纷让开了路。

那人缓缓蹲下身子，粗糙的手指拿起东方凌因为一时慌乱而散乱的长发，渐渐露出邪魅的笑容。东方凌被他笑得冷汗涔涔，鼻端尽是他身上海水的味道，她偏过头将长发从他手中夺过。

“你做什么？士可杀不可辱。”东方凌恶狠狠瞪着他，面对这样一位面相便凶神恶煞的海盗头子，多少还是有些胆怯的，但东方凌绝对不会表现出来的。

那人笑出声来，离得太近，东方凌甚至能感觉到他胸膛的剧烈颤抖。

“东临国的人么，你是。”

东方凌点头：“你难道不应该报上名来么？这是起码的礼貌。”东方凌才没有心情知道他叫什么，只是心想着再为何远同他们争取一些时间，待到一有机会就跳海。

毕竟她生活在海边，水性也是不错的。

“斯科特，我叫。”

东方凌被他的语法逗得唇角微扬，又强忍着不笑。

斯科特一扬眉，对身后的手下说了几句东方凌听不懂的话，那手下用同情的眼神看了看东方凌，大步过来将她像提溜小鸡一样提了起来，扔到了海盗船上。

东方凌摔了个狗吃屎，揉了揉自己摔痛的下巴，转眼就看见斯科特已经从那头跳向了海盗船，而他身后是熊熊大火。东方凌瞪大了眼，没想到他们竟然烧掉了“盘龙号”，可那上面还有活着的人！东方凌原本对斯科特稍微的好感立即消失殆尽。

斯科特轻巧的跳落在海盗船上，笔直的对上了东方凌几乎快烧出火来的眼睛。斯科特盯着东方凌就笑起来，笑容里尽是得意和讥诮，像是寒夜里盯上猎物的豺狼。

“海大，不要想着逃跑，你会死在海上的。”斯科特这句话东方凌听得清清楚楚，可东方凌现在已经不想逃跑了，她决定要让斯科特尝尝被烧船的滋味。

“斯科特，你怎么又带人上来？这船上的食物可不是给闲人吃的。”从船舱里出来一位女子，看样子也是海盗，且与斯科特关系匪浅。

斯科特伸手揽过女子，吻了吻女子的唇角：“这是俘虏，你看他长得这么好看，定能卖个好价钱。”

女子捶了捶斯科特的胸膛，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才去细细打量东方凌。

“长得是不错，可惜是个男人，价钱可能会有所折扣。”

东方凌不自在的撇开头，妄图离开此地，却被人死死按住。东方凌觉得肩膀几乎要碎裂开了，不由皱了皱眉。

斯科特见状，忙说：“别把这美人弄伤了。”女子一瞪又连忙补充道：“他可是船上最值钱的货物。”

东方凌抿唇，一双眼打量了一遭海盗船，海盗人数不少，且个个儿身材魁梧，一看就知是在海上航行多年练出来的。若是与他们硬拼定是会死得连骨头也不剩的。

只是一瞬的时间，东方凌的心思已经转了几转。

斯科特看了看天色，揉了揉女子的头发：“今儿有蔬菜，是从这东临人的船上抢来的。”斯科特说这话时，眉尾都是骄傲。

东方凌见状，冷冷哼了声：“强取豪夺算什么本事。”

女子手中突然一甩，东方凌即刻感到肩膀一疼，定睛一看，原是女子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条鲜红的鞭子。

“卡特琳娜！”斯科特沉声叫了声女子的名字。

卡特琳娜将乱发挽在耳后，一双眼漫不经心扫过东方凌肩头的伤口：“你不过是个货物，再胡说，小心我把你丢进海里喂鱼。”

斯科特也知卡特琳娜的性子，叫手下找了船上的大夫过来。

东方凌自然不会因为她一句两句话就闭嘴，讽道：“你不过就是被我说中了痛处，恼羞成怒罢了，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以为我会怕你不成。”

斯科特看着东方凌，浅栗色的瞳仁中闪过光亮。他在试探卡特琳娜的底线，真是个聪明的货物。

卡特琳娜还想吵，被斯科特安抚住，打乱了东方凌的心思。

这时候，船上大夫来了，白白净净的，行为举止均没有半分海盗的模样。

东方凌看着那大夫蹲在她身边，要去解东方凌的衣衫。东方凌心中大骇，连连避过他的手。那大夫疑惑的“嗯”了声，声音微扬。

“你不要动我。”东方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严厉一些。她知道若是在这里被解开衣服，自己就完了。

那大夫抬头看了眼斯科特：“能让我带他去下面疗伤么？”是东临国口音，这倒是东方凌始料未及的。

卡特琳娜接话讽道：“去吧去吧，跟个大姑娘似的，真是笑死人了。”

东方凌就这样被大夫带了下去，所谓的“下面”，实际上就是一个休息舱，空间算是宽敞，可人挨人人挤人有十几号人在，看样子都是各处虏来的人。

大夫带东方凌去了个偏僻的角落，将手中的药递给东方凌：“我叫曹墨，你是刚才那艘船上的人么？”

东方凌接过药，低低嗯了声：“我是东方凌，那是‘盘龙号’。”曹墨顿了顿，先背过身子遮住了东方凌：“你先上药吧，若是留了疤便不好看了。”

东方凌确保曹墨没有在看，细细上过药后才叫他转了回来。

曹墨将东方凌手中的药瓶收拾好，又说道：“这里是‘黑海神号’，你若是想在这里安稳的生活，就不要和卡特琳娜起冲突。卡特琳娜善妒，背地里使幺蛾子，在这里你想避也避不开。”

东方凌又嗯了声：“你也是东临国人氏么？”

曹墨点头：“我是自愿上船的。”见东方凌露出不解的神情，曹墨接着说道：“你别看这海盗在海上横行霸道，可他们也有自己的生活方式，端的是尽兴不止。”

东方凌见曹墨说的高兴，也不由好奇起来：“我很好奇他们的火炮为什么那么强力，盘龙号的甲板船身都是经过几番加固的，不该那么容易被击沉才是。”

曹墨：“这我便不得而知了，或许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毕竟船上的人我也算是相熟的。”

东方凌一听，大大扬起唇角，豪气的拍了拍曹墨的肩膀：“好兄弟。”

曹墨笑：“方才还忸怩的像是个女人，这会就不害臊了？”东方凌面色一红。

二人正说着，甲板上传来卡特琳娜尖锐的声音。曹墨无奈的说道：“这卡特琳娜整天嫌船上的食物难吃，为这事已经杀掉了四个厨子了。”

东方凌眼睛一转，几步就上了甲板。卡特琳娜一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上来做什么？货物只能在船舱里呆着。”

“我是来做饭的，若是做的不好，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卡特琳娜自然不会放过收拾东方凌的机会：“一言为定。”

曹墨有些担心的看了看东方凌，东方凌将袖子挽起来，让其他海盗们领着去了厨房。船上的食物非常少，东方凌左右看了看，心里有了主意。

卡特琳娜看着眼前一碟精致的菜肴，迟迟不肯下筷。东方凌直接又拿了一双筷子吃了。

“没有毒，你吃吧。”

卡特琳娜被戳穿了想法，不由讪讪，下筷夹了一小口，然后沉默了许久：“留下吧。”

东方凌微笑。

东方凌是个适应力极强的人，上了海盗船就要尽快适应。而成为海盗们的厨师是最快的捷径。说到这里，东方凌还要好好儿谢谢卡特琳娜的坏脾气呢。

曹墨也问过东方凌，东方凌神秘一笑：“只不过多加了些辣椒罢了，辣椒口味不错且容易发汗排毒，于卡特琳娜而言再合适不过了。但这船上的辣椒也是极为难得的，好在我们船上有。”

曹墨再去问东方凌为什么知道卡特琳娜会喜欢吃辣时，东方凌不知该怎么回答了。她能不能解释为第六感？或者说是看见了卡特琳娜脸上因为贪辣而冒起的小疙瘩，那可是所有女人的天敌啊。

卡特琳娜对东方凌的态度稍微有了转变，可仍旧不会轻易放过东方凌，对东方凌的戒备心依旧是十分重的。每次吃饭前都要先试毒，当然，东方凌不会愚蠢到在饭菜里下毒的。

曹墨在暗中多方打听家威逼利诱之下，将火炮的成分调查的一清二楚，并将其写下来给了东方凌。此时，东方凌与曹墨的交情已经非常深了。

“多谢，我想好好儿研究一下，到底是什么让斯科特成了这海上之王的。”东方凌接过纸时，眼底闪着不容忽视的光芒。

“客气，你要好好保管，若是被斯科特他们知晓了，可就不好了。”

东方凌自然知道此事的严峻。

“只是，你觉得从这里逃出去有希望么？说到底，你只是比俘虏们多一项能在甲板上自由活动的权利罢了。”

东方凌狡黠一笑：“这样就足够了。”

曹墨不知道东方凌在打什么主意，但是看他自信满满的样子又是十分羡慕。

“东方，我大概有五年没下过船了。”

“为什么不离开？五年足够一个孩子长大，足够一棵树成材，足够一个人死去，你难道没有惦念的人么？”

话说到这里，东方凌也愣了神，脑海里闪过一个不合时宜的身影。

只是曹墨沉溺于自己的回忆之中，没有察觉东方凌的异样：“有自然是有的，只是已经过去了。”

东方凌见他神色哀伤，便知自己触及了曹墨的禁区。

二人站在黑海神号的甲板上，海上的月亮比以往见过的更大更亮，像是一盏明灯，没有温度却能照亮人心。夜晚的海风是冷的，甚至有些刺骨，可东方凌依旧不愿意离开，贪恋着海洋给予她的温存，去吹散脑海中东方凌不愿想起的影子。

“东方，你可有欢喜的人？”曹墨冷不丁问了东方凌一句，那原本就顽固不愿消散的身影立即清楚起来，东方凌发出懊恼的叹息。

许久许久，东方凌终于回应了，像是向什么妥协了。

“嗯。”

“那就要牢牢抓住，不要放手。”

“嗯？”

可曹墨没有一丝玩笑的意思，眼里是从未有过的认真笃定。

“当作是拿到火炮资料的报酬，听我讲个故事吧？”

东方凌自然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