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纺看了一眼，笑了：“那是京城东方家的家主东方凌，听说他死而复生后迅速将东方家族壮大起来，成了京城的中流砥柱，是好多姑娘们芳心暗许的对象呢。换做是奴婢也会倾心，不过他已经有了妻子，还是个不可多得的温柔美人呢。”

云想容觉得耳边的雪花垂珠镶金耳坠拂过细腻的颈，带着透进心里的凉。

露纺似乎也察觉到云想容的脸色不对，看看东方凌又看看她，突然张大了嘴：“娘娘……”云想容瞪了露纺一眼：“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有个分寸。”

露纺忙收敛了脸上的惊讶，垂首诺诺称是。

一旁的玉昭仪玉脂听见了，她本就见过东方凌，也知道云想容的模样与东方凌有几分像，见云想容如此失态，不由笑着对露白道：“我倒是觉得这东方凌比美人还美丽上许多，不是什么庸脂俗粉可以比你的。”

露白也笑：“是啊，这笼中黄莺，怎么比得上御风鹏鸟。”

云想容气得面皮发紫，偏生玉脂又说的一点没错，云想容一甩手中的浅杏色绢子：“何处来的飞蝇，扰得我头疼。”

玉脂只是淡淡一笑，不甚在意。

楚呈一行人被热烈的接回京城，一时间，百姓们对楚呈的赞誉越发高起来。

而东方凌则有另一番心思。她想出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她做了皇商，壮大了东方家族，人脉遍布各处，吃喝不愁，可不知为什么，她想要的不仅仅是眼前的这些，心里一直不满足。

东方凌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司徒雪，司徒雪千万个不同意。

“楚王说要开海就让他自己去就是了，家主你又何必趟这浑水。”司徒雪说这话虽是私心，可确实也是这个道理。

“与楚呈无关，是我自己想要的。”东方凌皱眉，不知为何司徒雪要将楚呈和自己牵扯在一处。

司徒雪摇头：“就算与楚王无关，家主你也不可以去。海上谁知会有多少危险，若是你有个闪失我要怎么办？听说海上有吃人的妖怪……”

东方凌一本正经的说：“怪物倒是没有，但是应该会有海盗海难一类的。”

司徒雪一听，眼泪都要下来了：“家主……”东方凌连忙安慰了会儿司徒雪，暂时妥协了。只是二人都知道，东方凌绝对不会就轻易放弃自己的念想的。

楚呈一度想让东方凌加官进爵，可东方凌百般推辞。楚呈无法只得叫人将小鹿入住的园林修葺的尽善尽美，赐名“鹿入芳丛”。东方凌嫌他铺张，但是又带着小鹿欢欢喜喜去了。

鹿入芳丛里亭台楼阁，长廊流水，芳草萋萋，无处不精致无处不幽静。小鹿一进去，就撒欢儿四处玩耍去了。鹿入芳丛相比一般园林，植被更多，适宜小鹿居住成长。东方凌没想到，楚呈会想到这一步，不得不说，楚呈是个很细致的男人。

“这也太大了些，倒适合你的三宫六院来避暑。”东方凌打趣楚呈，楚呈默然看了她一眼，一掀长袍，走上了一间凉亭。东方凌跟在他身后，看见他未曾束起的长发和他挺拔的背影，心里被他的长发撩拨得痒痒的。

鬼使神差的，她伸出手想去握住楚呈的头发。指尖即将碰触之时，楚呈突然转身，东方凌堪堪撞进他怀里。

东方凌本就比楚呈矮，就这样毫无防备的撞进楚呈怀里，所有的重量都抵在楚呈身上，只要一低头就能吻到她的发顶，有一种难以名状的踏实感渐渐蔓延。而东方凌觉得鼻端是楚呈身上浅淡的龙涎香的味道，又熟悉又陌生。

最后还是东方凌推了楚呈一把，从楚呈怀里出来，低垂着头，嘴上却还是不饶人：“你走路怎么说停就停，都怪你脑后不长眼。”

楚呈扬唇，坐下为东方凌和自己各沏了一杯茶：“你若是不信口胡说就不是你东方凌了。”东方凌抬眼看他嘴里嘟囔着什么，坐在了楚呈身旁，捧着茶盏若有所思。

“你随时可以来看小鹿，我会让园林管家好好儿照顾它的。柳相回京后，相府便不再安全了，这里用来集会再合适不过了。”

东方凌点头赞同，脑海中一点点奇怪的思绪被打断。楚呈想得细致，在这园林里可比在相府自在的多，且园林树木茂盛，夏日避暑再合适不过了。

小鹿在园林间跑累了，伏到东方凌的脚下，安安静静的睡了。见小鹿睡着，东方凌不由露出比春光还明媚温柔的笑容来。楚呈看着她，像是最淡雅宁谧的画卷，叫人诺不开眼。

东方凌一转头就看见楚呈在看着自己，心里空的一下沉到了底。她急忙避开眼，打了个哈哈：“我有点饿了，我们去踏云轩吧？”

楚呈从容的收回目光：“嗯。”东方凌立即起身，头也不回的大踏步向前去了。

东方凌一直不能确定自己的心意。按理来说，自己应该是不会对楚呈这样冷冰冰的男子有好感，可偏偏不能自已。她不能肯定，索性就将此事埋在心里，就当从未发生过。

可她不知道，自己埋起的是种子，只要一点水一点阳光就可以疯狂生长，而她无法控制。

司徒雪也知道了东方凌带回来的小鹿，隔三差五就随东方凌一同去鹿入芳丛看小鹿，小鹿久而久之就与司徒雪熟了。那鹿很是通人性，对旁人远没有对东方凌和司徒雪热络，见二人来了就撒欢似的奔过来。

每每这时，司徒雪总是忍不住叹息：“这动物远比人要乖顺简单的多。”东方凌听了，也不否认，只是将手中的嫩草喂给小鹿。几天不见，小鹿又壮了不少。东方凌见了欢喜，对照顾小鹿的徐伯道了声谢。

徐伯哪里受过这样的感谢，连忙道：“东方公子言重了，这是老身该做的，若是公子你这般客气，便是折煞老身了。”

东方凌：“可不就是一声谢么？徐伯你不必如此，我早就该谢谢你的，若是这鹿换做别人来照顾，我定是不会放心的。”

徐伯乐呵呵道：“这京城大户人家多，老身也帮着养过不少珍奇猛兽，也只有公子你的鹿最是通人性了。”

东方凌摸着小鹿的脑袋，满眼尽是柔软：“这是我与它的缘分。若不是它的母亲救了我，我现在定是被野狗撕了个粉碎了。”

徐伯不知其中还有这样的事，听了也是唏嘘：“缘分这东西说来就来，挡也挡不住的。”

东方凌闻言莞尔：“可不是。”

正说着，东方凌突然看见余元在长廊间匆匆一闪而过。

“君上可是来了？”

徐伯有些犹豫：“来是来了，只不过，公子你现在不方便过去。”

东方凌挑眉：“莫不是他带了他的妃嫔来了？”

“这倒没有。”

东方凌望着余元消失的地方，心生不虞，喃喃道：“那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那厢是柳洲言和余元在议事，而他们正在谈论的是东方凌。

余元将手中的差点放下。似乎还心有余悸：“方才我见了东方公子，索性走的快，他应该没有看见我。”

“我已经吩咐了徐伯，若是东方问起来，就说是君上在此议事，不会让她起了疑心的。”

余元点头：“那便是最好了。君上又提起要开海一事，可毕竟此事存在风险，朝中少有人响应，这事便是一拖再拖了。”

“君上若是执意开海定有他的道理，不响应之人也有自己的道理。”柳洲言一皱眉。

“若是此事有人愿意毛遂自荐便是极好的了，一来可以解决君上与朝臣之间的矛盾，二来还能落下个好名声。”

柳洲言点头，可眉头依旧没有舒展：“可开海是有可能有去无回的事,我相信没有人愿意去的。”

余元叹了口气：“我随君上数十年，一心只为君上，若不是我身体年迈我定是要为君上赴汤蹈火去的。而柳公子你就更不可能了，柳相那里离不开你的。”

“嗯，这也就是我们要避开东方的原因了，若是我们都有难处，她定是要挺身而出的。她虽是嘴上不饶人，可终究是十分仗义的。”

二人说着，一起叹了口气。门外闪过的那道黑影，全都落入柳洲言和余元的眼中。

余韵还有些犹豫：“柳公子，我们这样做真的是对的么？”

柳洲言藏在袖中的手攥的死紧：“自然，我们是为了君上，东方她会明白的。”谁知柳洲言现在的心都揪成了一团，难以透过气来。

于柳洲言而言，在大事面前，儿女情长永远不会是第一位。只是东方凌的离去，像是在柳洲言心中打翻了的调味罐，又苦又酸。

楚呈看着跪在地上的东方凌，忍着气将周围侍候的人屏退了，才问东方凌：“你只是个弱女子，就算我再想去开海，也不允许一个女人为我铺路。”

东方凌深深俯首：“君上息怒，此事是东方凌在求您成全而不是一个女子在求你。”

“不允！”楚呈厉声回绝。

“君上！”东方凌抬头去看楚呈，丝毫不畏惧楚呈如剑刃一般的寒凉的目光，“君上，只这一件事求你成全。”

楚呈深深皱眉，也知东方凌的倔脾气：“东方凌，我是不是平日里厚待与你，你便不知天高地厚了？此事不要再提，我是不会准许的。”

他不想，让东方凌去。哪怕是强权压制，也绝不让她去。

东方凌咬了咬唇，目光决绝：“君上，就算你今日不答应我，我还是会想办法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