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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枝回来报了。说是近日三韵馆走失了头牌的小倌萧醉,再无失踪报案之人。新枝特地问过萧醉的模样,与湖里的尸体没有一处相像。

线索又断了,东方凌一时也陷入僵局之中。此事一天不得明了,东方府便要惶惶没有宁日。司徒雪提醒到可以从尸首脖颈上的伤口查起。

东方凌也特地找了人暗地里做过检查,回答是锐利之物所伤,却说不准究竟是什么东西。东方凌隐隐有种感觉,却一直抓不住。

司徒雪也见她心烦,索性乘着这两日是年中,京城大街小巷都有各色风景美食。拉着她出去散心了。

京城各处都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大红灯笼处处可见。东方凌看见有卖冰糖葫芦的,就有些迈不动步子,可她毕竟穿着男装,吃糖葫芦多少有些不伦不类,毕竟女儿家才吃。

司徒雪哪能不知道她的想法,钻进一家绸缎庄为东方凌换了一身女装,将她乌木似的长发以白玉簪简单挽起,便又是一个俏丽佳人了。

东方凌没想太多,只想着快速去买了一支糖葫芦。焦黄的糖浆裹着新鲜的去核山楂,一口下去是酸甜交织,东方凌满足的叹了口气。

“东方公子?”

东方凌一听有人叫她,浑身一震,不敢抬起头来。

“东方公子?”那人不确定的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一旁的司徒雪见来人是燕怜舟,反倒不紧张了。

“怜舟姑娘?真巧。”司徒雪微微侧身挡去了燕怜舟的目光,燕怜舟也不好再盯着,回礼笑了笑。

“东方夫人巧,我是随着洲言来的,人多我们挤散了。”

司徒雪想了想:“可需要我们帮着找找?”

“不用了,谢谢东方夫人关心。我怕他不收我送东西,就送了他身边的小厮一枚香包,里面装的是我精心调配的茶,我闻着就能找到他。”言语之中无不透着得意之情。

司徒雪见她似乎比原先见得有灵气多了,打从心底里为她高兴。

二人正说着,东方凌才将一颗山楂在口中转了几转咽了下去,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险些就将山楂卡在嗓子眼里。

“东方?”

东方凌颤颤抬头,就看见了柳洲言和楚呈二人,于是她陪笑道:“真巧。”几人正好碰了面,就打算一同去踏云轩坐坐。

柳洲言见她一身女装,可少不了一路的嘲笑。东方凌懊恼的扯了扯衣角,也不反驳。楚呈一路沉默,突然冷不丁说了一句:“很好看。”

东方凌先是愣了愣,反应过来是在说她,偷偷的不争气的红了脸。

燕怜舟见柳洲言不与自己搭话,只一味与东方凌说笑,不由有些吃味。司徒雪见了,偷摸扶了扶她的手,摇了摇头,低声道:“怜舟姑娘,听我一句,他是摇摆不定的浮萍,与你不是一路的。”

燕怜舟拢紧身上的米白镶边翻毛斗篷,像是有冷气灌进心里,她苦笑一声:“我怎么会不知,只是放不下罢了。”

说着,就到了踏云轩。几人坐在一起相谈甚欢,倒也不尴尬。期间,柳洲言聊到东方凌在除夕那天东方凌遣人送来的福字,说东方凌有心。

楚呈才送到唇边的酒又放下:“福字?”

“就是寻常百姓家过年会贴的大红福字。”柳洲言还特意解释了一番。楚呈抿了抿唇,没说话。只是周围的人微微缩了缩脖子,不知从哪里来的一阵子冷风吹得人指尖发凉。

东方凌还在为府上那具无名尸首发愁,突然听见柳洲言带的小厮对燕怜舟说道:“燕小姐,您再别难为小的了,小的就是个跑腿的,你若是再将荷包放在小的身上,小的人微言轻,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人收尸的。”

柳洲言扫了小厮一眼,没说话,像是默认了他说的是真的。小厮这就更加欲哭无泪了。

东方凌突然灵光一闪,拍案而起:“我真是糊涂了。”说罢,就匆匆跑出去了,司徒雪大抵也猜到她为何如此,也就匆匆告辞离去了。

是东方凌疏忽了,萧醉失踪了,可并没有查过侍候萧醉的人的去处。新枝去了,很快就回来了,说是萧醉消失之后,侍候他的小厮福禄也一同不见了。而据其他三韵馆的人描述,从东方府上捞出来的尸首正是萧醉的小厮福禄!

可是依旧还是有疑点,为何小厮福禄会在这里而萧醉仍旧不知去向。福禄毕竟是外人,死在戒备森严的东方府上一定是有府上的内应。

东方凌查得严,素汝与俏裳就更加紧张了。素汝还好,可俏裳心思本就多,近几日总是做着噩梦,梦见福禄全身湿淋淋的只有脖颈鲜血如注要她偿命。

俏裳没几天就完全变了样子,身体瘦的快脱了形,乌眼圈也极为深重。素汝见她如此便知她是良心过不去了,低声呵斥道:“瞧你那点出息,不久是个福禄?活人还怕死人不成?”

俏裳一听福禄的名字,瞳孔一缩,颤颤巍巍道:“奴婢比不得夫人您身上的阳气重,鬼神自然不得侵扰。可奴婢只是个小人物,气韵不足,那鬼神自然是要找上门来的。”

素汝见她时真的害怕,叹了口气:“若是你真的怕,这几日都找个隐秘的地方为福禄烧些元宝纸钱过去,让他安分些,不要来找你了。”

俏裳想想也有道理,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连连点头。

素汝见了,还不忘叮嘱道:“万不可找常有人经过的地方,多烧几天应该就无碍了。”俏裳应下了,当晚俏裳就去了府上最角落的地方悄悄儿烧了元宝纸钱,默念了几句话,等元宝纸钱烧得差不多了,就寻了土将其掩埋掉了。

不知是不是心里有了寄托,福禄确实少在梦里找她了,俏裳自然很是高兴的,且第一天没有被发现,俏裳的胆子稍微大了些,做事时也渐渐不怕了。

最后一天时,她仍旧跪在地上将元宝纸钱烧掉时,周围突然亮起一片火光,像是要将整个夜晚照亮,俏裳一时被晃得睁不开眼睛,迷蒙间看见有人向自己走了过来,扬手就甩了自己一掌,她愣了神,被甩得侧过脸去,脸上火辣辣的疼。

“贱婢!”

耳边嗡嗡响,可俏裳就是听见了素汝的声音。她在骂她,像是极为生气。俏裳还懵着,就被仆役们压着去了正厅。

有丫鬟过来扶了素汝:“夫人,家主让你一同过去呢,毕竟是夫人的丫鬟。”素汝垂着脸,像是极为难过,淡淡应了声,可被掩着的唇角露出一丝冷笑。

东方凌坐在上位,面色冷着,看着跪在下面的俏裳,一言不发。俏裳偷偷抬眼去看素汝,素汝正目光沉沉的盯着她,像是警告像是哀求。

俏裳心里一冷,她也是聪明的人,自然知道素汝的意思。她想起之前素汝说过要将自己父母接进京城来,当时的她感激涕零,现在只觉得被人抓住了把柄。她一咬牙,遂深深叩首:“福禄确实是奴婢所害,求家主降罪。”

东方凌见她开口,神色越发冷寂了:“为何要杀掉福禄?”

俏裳自知话一出口便逃不过了:“福禄对奴婢纠缠不清,甚至追到府上来了,奴婢实在是被纠缠得烦了,与他争执了几句,就拿了发髻上的金簪刺进了他的脖子,又把他推下了湖。”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

而东方凌则发现了不妥之处:“你身为二夫人的贴身丫鬟,怎得认识了三韵馆中的小厮?”

俏裳一时被问住,愣了半晌,支支吾吾道:“估摸着是奴婢陪夫人外出时被他瞧见了,多家打听才寻上门来的。”

东方凌的黑眸深深看了一阵子俏裳,又转头去问素汝:“小汝你可知道此事?”素汝自然矢口否认。

东方凌紧锁眉头,还是有说不清的地方。俏裳见东方凌依旧踌躇,狠下心来,再次叩首:“请家主降罪,一切都是俏裳一人所为。”

司徒雪也在场,见俏裳一口咬定是自己所做的,且有理有据,又问:“你可知萧醉的去向?”

俏裳愣了愣:“不知。”

东方凌觉得也问不出什么了,就先叫人将俏裳押了下去,又见素汝面容疲倦,让人扶她好生下去休息了。

“雪儿,此事有疑点。俏裳口口声声说着是自己所为,可越是肯定越是让人怀疑。”东方凌盯着素汝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乱如麻,“俏裳是素汝的贴身丫鬟,但关于俏裳的事,素汝却什么也不知道。”

“自然不能排除俏裳做替死鬼的可能。”司徒雪沏了杯茶给东方凌,“且素汝的身子也来的奇怪。”

“嗯,有可能是萧醉或者福禄的。”

司徒雪将手边的香炉打开,放进一匙安息香,色白如乳的香烟便慢慢弥散开朦胧了东方凌沉思的面容。司徒雪又说:“依素汝的性子,那萧醉是清倌,且身份相对福禄较高,选萧醉的可能性更大。”

“嗯,可杀掉福禄是为什么呢?”东方凌灵光一闪,“莫不是福禄知道了什么事情?有关素汝和萧醉的事情?”

若是这样,那整件事情就说得通了。俏裳做了素汝的替罪羊,素汝与萧醉可能存在交易,而交易被福禄发现了,这才被杀人灭口。

二人正说着,有小厮前来禀报,说是在湖底找到了东西。东方凌与司徒雪见到拿上来的东西时,都暗暗吃了一惊。

湖底捞上来的是一大堆金银珠宝,最显眼的莫过于一只翠珠连袂金钏,东方凌怎么会不记得,那是楚呈送给她的金钏,素汝和司徒雪一人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