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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呈……”东方凌有些慌乱的叫他的名字。

楚呈没有应她:“我之所幸,不过有你。”他的声音太过细微,东方凌没听清。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东方凌问他。楚呈放开东方凌,将大氅披在他身上说回去了。

东方凌多少有点莫名其妙,被他拉着亦步亦趋离开了乱葬岗。

月光皎白,像是为二人照亮了前进的路。

东方凌回府时,司徒雪来迎的,府上的只知道东方凌出外办事,可没有人知道东方凌去了哪里。司徒雪出来时,是由楚呈派来的稳婆扶着的。

东方凌扫了她一眼,稳婆立刻就福身行礼:“老身雍晚见过家主。”东方凌瞧着这雍晚便是伶俐见儿的人,微微扬了下巴。

“夫人的身子还需你多加照应。”

雍晚连连笑说:“夫人身子强健,定能为家主添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少爷呢。”

东方凌也笑:“到底是君上派来的,话也尽挑我爱听的来讲,若是真如你所说便是极好的了。新枝,赏。”

雍晚眯着眼接过新枝递来的银两,连连谢过。东方凌也没在多说,陪同司徒雪一同进去了。

雍晚看着二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事情过了几日,东方凌收到了白芙的信,说是道别。

东方凌欣然前往,与白芙在京城外相遇。这也是第一次,东方凌见到白芙的良人廖巍然。廖巍然见东方凌来了,拱手为礼,虽是疏离可不让人厌恶。

白芙拉着东方凌亲昵十分:“多亏幼薇你想的妙计我才得以离开皇宫,同巍然一起。当时那凝胶像极了血淋林的伤疤,连我都被吓坏了。”

东方凌莞尔:“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白芙清丽的面容流露出甜蜜的笑意:“听说灵良媛对你用了刑,我带了修复疤痕极为有用的复颜露,你好生用着,可不能留了疤。”东方凌也不推辞的接过,说自己没事。

白芙拉着她又说了几句体己话,那边的廖巍然说马车来了。东方凌与她道别,白芙又叮嘱了复颜露的用法,才回身准备离开。刚行了几步,被东方凌叫住。

“白芙,我叫东方凌。”

白芙眯眼笑了笑:“有缘再见,东方凌。”

太后一连失去了两位亲臣,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楚呈后宫没有自己的人。宁映蓝和白芙之后,她又安排了一人进宫,勒令皇帝封她为后。

只是此事,却是太后百密一疏,因为此人正是柳相千金柳洲言长姐柳韵。东方凌听了消息多有笑意,柳韵心是向着楚呈的,加上柳洲言与楚呈是秘密来往,柳相一共两个孩子,可心都是向着楚呈。

太后操控的住局势可控制不住人心。

柳韵一进了宫,楚呈就被太后半是催促半是暗示的立了柳韵为后。而封后典礼则应楚呈要求稍作推迟,择良辰以进行,毕竟是皇后,是一国之母,典礼不可仓促。楚呈字字为皇后着想,太后也只得默许了。

后宫之事也算平静了下来,东方凌想着也算是为楚呈出了一份力,也许以后就不会那么疲累了。她也就安心的做自己皇商的事情了。

皇商之事逐渐顺利起来,东方凌做的也有模有样了。一时间,东方家的势力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天气一天比一天凉了,府上的秋菊盛放,司徒雪的小腹越来越大。东方凌与司徒雪商量过,其实族长下台后,司徒雪的“肚子”也就没有必要了。可雍晚看得紧,司徒雪实在找不到“凑巧”落胎的机会。

话说这天,新枝帮司徒雪收拾被褥时,觉得司徒雪的枕头有些异样,正要拿起来细瞧,被眼尖的青儿一把夺下。

“你做什么拿夫人的枕头。”青儿瞪了新枝一眼,“夫人的内侍丫鬟是我,你休想抢了去我的风头去。”

新枝不免动了气,将枕头丢在青儿身上:“那青儿姐姐来便是了,新枝僭越了。”说罢,头也不回离去了。青儿也管不了新枝是否会发现什么,兀自将枕套换了新的,好生整理好了床褥。

新枝气冲冲走了好久,突然顿住了脚步,闻见自己手上传来极淡的味道。想当初,自己还未成为东方府上的丫鬟时,在药房做过粗使,磨药装药已是常事,认识大部分药材不在话下。

而她现在闻到的味道,是所有有孕之人都避之如蛇蝎的麝香!

新枝浑身一震,匆忙回身就往后院菊园去了。司徒雪正在赏菊,见新枝匆匆前来,支开了陪着的雍晚,雍晚起初不肯,司徒雪多番威逼利诱之下才肯稍微挪步,远远儿站在看着这边。

“怎么了?这般着急。”

新枝走得又快又急,满头是汗,快速回道:“回夫人,奴婢在夫人枕头中发现了麝香!那可是害人命的东西啊。”

司徒雪闻言蹙眉:“可知是谁做的?”

新枝有些犹豫,司徒雪又问了一遍她才肯说:“奴婢不知,可青儿姐姐看见奴婢动枕头反应大得很,奴婢……”

司徒雪想想,也差不多知道到底是谁在青儿后面指使了。

新枝见司徒雪若有所思,也不知她在想什么,只好接着说:“奴婢闻着那味道,像是用量不大,可一直放在夫人的枕头之中,夫人睡时闻着,积少成多依旧会出问题的。只怪奴婢太粗心。”说着,新枝竟然嘤嘤哭泣起来。

司徒雪拿了帕子将新枝的眼泪珠子擦净,柔声道:“与你无关,我的床褥本就一直是青儿来收拾的,你一时不察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我没想到青儿会勾结外人来害我,枉费我一番苦心。”

新枝眼圈还红着,惴惴问司徒雪:“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司徒雪想了想:“将计就计为上策。”

新枝愣愣听了,自然丝毫想不到司徒雪会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隔了几日,司徒雪发现青儿看自己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打量和迟疑,猜测应该是药效堆积发作的时候了。于是她将袖中一枚血红色的药丸偷偷放进茶盏之中,咬了咬牙喝了下去。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司徒雪就捂着小腹疼晕在地,裙上晕染开一大片瑰丽的血迹,像是生命终了时凄美的绝唱。

新枝一见,吓坏了神,忙忙叫了大夫来,而雍晚在宫中呆久了,也不是头一次见有女人突然晕倒血迹蔓延了,心里头也有了几分想法,又转念一想,君上派自己来侍候东方夫人,若是她就这样没了身子或者一命呜呼,那自己岂不是要陪葬?于是她上手十分勤快的帮着将司徒雪扶回了听雪轩。

司徒雪这一晕倒,素汝那里立刻就有了消息,想着自己作为妾室理应在这时候去关照一下司徒雪,收敛了笑颜,匆匆去了。

司徒雪的出血量极大,连雍晚都未曾见过,可能是因为太过疼痛,司徒雪早早儿就先日昏迷之中,连一声疼都没有叫,只是面色越发惨白。

东方凌知晓司徒雪昏倒匆匆赶了回来,被雍晚阻在门外不让进,只能在听雪轩门前来回踱步干着急。素汝正巧从里屋出来,手上衣裳上也沾了不少血迹,她见了东方凌就扑进他怀里啜泣起来。

“你先别哭,告诉我雪儿怎么样了?”

素汝泪眼朦胧:“大夫说孩子保不住了,雪儿姐姐出血太多,哪怕是现在止住了血,以后也会气血两亏,怕是再也不能生育了。”

东方凌如同被闷雷击中,险些站不住脚,好在有素汝扶着。

“家主切莫太过伤心,雪儿姐姐也一定不想让家主如此哀伤的,哀能伤身。”

东方凌哪里听的进去,耳边嗡嗡作响。

雍晚也从里面出来,指使新枝将一盆血水端了出去。血水映得东方凌的双眼通红。

雍晚此时也是热锅上的蚂蚁,孩子是铁定没了,自己只能提头去见君上了。只是她心里总觉得奇怪,像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仔细想了想,也只有司徒雪小产时候的出血量以及并没有看见的逐渐成型的胎儿了。

可是见东方凌那般受挫的模样,又不是装出来的。

过了大半个时辰,司徒雪的血总算是止住了,大夫开了几副安神补身回血的方子给东方凌。东方凌还记得让新枝将人好生送出去。

新枝还在一旁小声的啜泣,东方凌听了也不免哀伤,起身要去看司徒雪。可素汝伸手拦住了,“家主,姐姐才从鬼门回来,今晚还是去我那里坐坐吧,我吩咐俏裳煮了安神的茶。”

东方凌哪有心思喝茶,冷声道:“你若是真当司徒雪是姐姐,理应陪在她身侧照料而不是让我去喝茶。”

素汝一时语塞,只能哀怨的看着东方凌去了听雪轩。见他走远,素汝不甘心的跺脚。

青儿不知从哪里出来了,微微福了福身子:“事情结束了,还望夫人兑现诺言,让奴婢早早儿离开府上。”

素汝正憋着气,看着青儿讽道:“你有什么资格来要求我,吃里扒外的东西。做事都做不干净还指望我兑现承诺?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青儿有些麻木的听着素汝的刻薄言语:“还望夫人明示,何为做事做得干净?”

素汝一把捏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道:“我要的是她死你知不知道?她要死了,我才会高兴,我高兴了,才有你的出头之日。”说罢,素汝转身走了。

青儿还站在原地,门外偶尔传来几声寒鸦鸣叫之声,寂寂深夜里显得格外凄凉。青儿将脸埋在手中,身体的颤栗越来越剧烈,止也止不住。

在一声悠长瘆人的鸦鸣中,她终于崩溃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