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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呈沉默了,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东方凌长长叹了口气:“是我唐突了,你是万人之上的君上,做什么都有自己的道理才是。”

楚呈被东方凌说得难耐。东方凌也自知失言,转移了话题。

“我会去的,只是需要你帮我伪造一个新的身份。正巧,我这副皮囊也能派上用场了。”

楚呈答应了。

“选秀的日子在这个月二十三。”

“嗯。”东方凌心乱如麻,不知为何自己会说出那番话来,自己完全理不清思绪。楚呈稍作停留也就离去了。

东方凌觉得食不下咽,有些无趣,仰躺着身子将纷乱的思绪屏开,不作他想。

东方凌换了女装从里屋出来时,惊艳了众人。

她本就瘦,穿着湖蓝戗银米珠竹叶衣裙显得越发清瘦像是林中的仙子,飘渺淡雅。一把青丝以点翠花枝凤尾簪相束,缀以点翠红宝金菱,凸显身份有不显得突兀。再细看那弯弯眉眼,盈盈烟波浅浅梨涡,哪是单单倾城二字可以描述的。

见柳洲言看了自己许久,东方凌首先由些不好意思了,侧了身子咳了声。

“我们什么时候入宫?”平日穿男装习惯了,突然换回女装多少有些不自在。

柳洲言别过头去,看了看日头:“一会马车就到。”说罢,柳洲言就将一张名帖递给东方凌。东方凌打开看了看。

江州知府鱼清渊长女鱼幼薇。

“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很好。”东方凌赞了一句。

“是君上安排的,你只消背住鱼幼薇的具体情况即可。”柳洲言说着,有意无意打量了东方凌几眼,“你是不是和君上起冲突了?他把名帖交给我的时候,臭着一张脸。”

东方凌没有回他,兀自将水滴簪入了发间,说了一句:“该走了。”

柳洲言自讨没趣,安排人侍候着东方凌出去,自己则从客栈后门出去了。柳洲言安排服侍东方凌的婢女叫做东玉,是个成熟稳重的人,这倒是让东方凌省心不少,也不需要浪费时间去调教。

东玉扶东方凌上了马车,东方凌听着马车碌碌之声,心底竟然生出一阵悲哀来。

自古多少女子就是这样被送进宫,然后一生就葬送在四方的宫墙之中,运气好些的,可能就会变成如今的太后。可现在的太后亦是步步为营,明面上的母慈子孝,可背地里依旧提防着自己的儿子。

这样的人有多疲倦,旁人不知。所以多得是人削尖了脑袋往宫里挤。

还好,自己只是去完成任务而已,不做多的牵扯便好。

从喧嚣闹市一路进了宫,四周安静的不像话,只听得见偶尔马匹的嘶鸣声和不知从哪来的整齐划一的御林军的脚步声。

不知走了多久,马车微微一晃,昏昏欲睡的东方凌知道,到了。已经有不少人来了,花枝招展的成了宫中一片亮丽的风景。

东玉扶着东方凌下来,正午的太阳大得吓人,只走了几步就生出一身薄汗来。

那头不知是哪位太监尖着嗓子喊了一声:“江州知府之女鱼幼薇。”

有人转了头不经意一扫,再也转不过眼去了。东方凌常年养着比一般人都白一些,穿戴得素净淡雅不失身份,站在日光下像是从天而来的谪仙。

东方凌对于众人的目光多有不自在,找了个阴凉角落站着去了。

东玉去寻了宫中的掌教嬷嬷,回来禀报说马上就可以进去了。正说着,不远处传来马匹的嘶鸣和众人一阵抽气声,有种臭味逐渐蔓延开来。

东方凌看去,原是不知谁家的马儿生了病,马粪似水一样流了一地。车旁有一位姑娘,只能算的上是小家碧玉,手足无措的站着,面露珊瑚之色。看穿着也知不是什么大家,一件绣淡色迎春花梨花白长裙上身,发间只入了几枚珍珠发饰,有些寒酸。

正巧又在这时,太监又喊道:“梁嘉县县长之女何静盼。”

周围的人嗤笑起来,有人故意大声道:“原来是县长的女儿啊,我说是谁家的叫花子敢在皇宫里失礼呢。”

何静盼面上更挂不住了,也不知该做什么。东方凌要去帮忙,被东玉拉住。

“小姐,这是皇宫,还是少管闲事为妙。”

东方凌看了东玉一眼:“我知道。”说罢,她就径直走向了何静盼。何静盼露出怯怯的目光,像是苍茫野原上落单受伤的白鹿。

“静盼姐姐,在这里站着作什么?我们姐妹俩多久没见了,快来,我们说说体己话。别理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了。”东方凌说话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得罪了人。可东方凌完全不在乎。

何静盼被东方凌拉到一边。东方凌拉着她的手,将腕上的蓝宝石祥云纹饰手镯推给她:“妹妹叫做鱼幼薇,若是姐姐不嫌弃,我们二人大可作个伴。”

何静盼低低应了声,向她认真福了福身子:“我也知自己出身寒酸,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的,只是没想到这般狼狈。总之,多谢妹妹相救。”

“姐姐真是客气了。”东方凌笑笑,“姐姐这么远来,舟车劳顿,可要好好儿休息一下?”

“不必。反正这皇宫我是一定要进去的,进去了再休息也不迟。”

东方凌也不多加言语,知晓何静盼心意已决,只得选择默然。自古众人皆追名逐利,女子也不例外。

正想着,东玉过来说要进去了。东方凌与何静盼约好一会见。随着众人按照自家官位站好,一溜儿进去了。

进了内殿,是皇帝与太后坐上位,由皇帝选择心仪之人,剩下的则会被分配到各宫中做丫鬟粗使。也就是说,入了宫的女人,不再有机会离开。

不出意料的,东方凌稳稳进了。楚呈见到女装的东方凌着实惊艳了一番,不确定的问她:“你可喜欢吃点心?”

东方凌微微一笑:“回君上,臣女最喜玫瑰糕。”楚呈这才信了。

只是一旁的太后眸光一闪,想起前些日子楚呈格外爱吃玫瑰糕,也不知是否与这人有关。想了想,太后偏头嘱咐身旁的从白好好儿注意着鱼幼薇。从白应了。

被皇帝选中的秀女皆跟随掌教嬷嬷去往储秀宫,统一教授宫中各礼仪。

安排好住处,东方凌正准备去歇息,就听东玉说何静盼来了。东方凌没想到她真的进了,忙整理了衣衫去见。何静盼与东方凌寒暄了几句,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东方凌亦为她高兴,怎么说也比去做宫中粗使强太多。

“妹妹在这儿先恭喜姐姐了,怎么说也是达成了第一步。”

何静盼面上挂着笑意,扶了扶发间的芙蓉珍珠坠:“托妹妹的福。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方才在内殿,真是吓坏我了,君上真真儿气度不凡,我一直不敢正眼去看呢。”

东方凌淡淡一笑,不予置评。

旁人眼中的楚呈总是与她见到的楚呈大相径庭,不过,不讨厌。

何静盼又看了一眼东方凌,又说:“我听下人说,君上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可就在妹妹你这里问了一句话呢。”

“只是一句闲言罢了,大抵是君上无心提的。”东方凌轻轻巧巧化去了何静盼的试探。

何静盼亦笑笑,见东方凌神情淡了下去,又多说了几句,款款离去了。东方凌疲于应付这些事情,身子又乏得厉害,早早儿去睡了。

夜深时候,东方凌被微风吹醒,梦醒之间看见有人站在自己床前,猛然惊醒,定睛一看却是楚呈。

“你来做什么。”东方凌压低声音道。

楚呈好心情的笑起来,“我怕你应付不来。还习惯么?”

“也没什么不习惯的,是有消息给我么?”

“暂时还没有,有什么消息我会让东玉给你的,你身体不好,不要太累。还有我挑了宫里稳婆去你府上,照料你的夫人。一切放心。”

东方凌浑身一震:“稳婆?不用了,我也找了人照顾雪儿,人太多了影响休息。”

楚呈眼底深深沉沉:“东方凌,你是要拒绝我么?”

他点名道姓的发问让东方凌垂下头,“不敢,只是……”

“没有只是,我已经将你府上的稳婆驱散了,我只挑一个过去侍候,这样可以了吧?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换我做点事你还不愿意接受。”楚呈口吻不容拒绝,东方凌只得咬咬唇应了。

想了想,她又问楚呈:“大哥,你可还记得我之前让二哥交给你的香囊,你可有拆开?”

“未曾。”

东方凌长舒一口气:“还未到时候。”楚呈也没放在心上,只道是东方凌的小心思。楚呈见东方凌还有些疲倦,一把长发还乱糟糟的,忍不住上手揉了揉。

“我走了,你小心些。”

东方凌摸了摸头发,看着他从窗边跳了出去,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是想来道歉的吧,真是个别扭性子。

隔日,掌教嬷嬷就开始了礼仪课程,从最基础的步伐礼仪逐渐到床帏之事,东方凌一个现代女子听了倒也无所谓,只是那些个秀女个个羞红了脸,眼睛里却亮亮的。

东方凌不知,她们是想到什么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是楚呈还是皇嗣?东方凌唏嘘不已。

东玉那里也来了消息说这次秀女中太后的人有两名。一位是威虎将军之女宁映蓝,一位是中书之女白芙。

东方凌特意去观察了二人。

宁映蓝是个直脾气,周围的人都捧着更是不知天高地厚,越是这样反而也好利用。反观白芙却是个问题,白芙性子沉稳,鲜少参与众秀女的闲言碎语,颇有孤芳自赏之意,看不出破绽。

东方凌决定先从宁映蓝下手,速战速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