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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雪见东方凌若有所思,连忙开口:“瞧我,又用错丝线了。”

东方凌看见司徒雪微微颤抖的手,笑说:“我手笨,每次拿针线总是会戳到自己,久了久了,就不敢碰女红了。”

司徒雪掩唇微笑起来:“你现在是家主,不用做这些活。”

说话间,青儿叩门进来,福身:“家主,素汝求见。”

东方凌连眼都没抬,“不见。”

司徒雪也不拦她,由着青儿退下去了。

“饿了么?瞧你最近清瘦了不少,我特地吩咐小厨房做了福字瓜烧里脊,一会送来。还是你想吃些别的。”

“雪儿有心了,只是过几日的婚事要多劳你费心了。毕竟你是正室,若是出了问题,你难逃其责。”说罢,东方凌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司徒雪。

司徒雪脸色一沉:“家主的意思是说,素汝可能借着婚礼作怪来发难与我?”

“不排除会有这种事,你多加提防便是。若是出了事,素汝就更不能小觑了。我明日去看看她,安她的心。怪只怪我看错了人。”

司徒雪摇头,鬓旁的银丝流苏微微的晃,丝丝缕缕的凉,“怪只怪她高看了自己,区区奴婢还想着变成攀高枝,不自量力。”

东方凌没多加评论,换了话题:“青儿一人在镜园大事小事都操心着,实在费劲,下面的人被压着多有怨言,你费神找几个手脚利落勤快寡言的帮衬着。”

司徒雪早有此意,青儿在镜园位高权重,免不了得意忘形,正是该找几人来压制她的气焰,让她安心做事了。

东方凌又一一将事情吩咐给司徒雪,谈话间,二人没有看见门口悄无声息的人影。

司徒雪让人将东方府的戏月阁收拾好,让素汝搬了进去,并一众仆役丫鬟。可是素汝并不满意,戏月阁离奉先堂近,素汝总能想到司徒雪盛气凌人的模样,教她好不安稳。

想去见东方凌没见到,她没少怀疑是司徒雪在从中作梗。

正想着,侍女妙言匆匆进来,说是家主来了。

素汝一听,喜不自胜,忙将妆奁中一支碧玺挂珠长簪入了发间,问妙言:“你瞧着怎么样?”

妙言自然是拣好听的来讲:“夫人这般打扮,比玉海水灵,不说家主,就连奴婢都喜欢到心坎里去了。”

素汝面上露出得色,前脚整了整衣衫,后脚东方凌就进来了。

素汝柔柔婉婉福身:“家主。”

东方凌扶了她一把,轻柔拂过她的手,素汝面露珊瑚之色,一副小女儿家的模样。

“素汝,过几日我便会纳你入门,我吩咐新枝准备了些聘礼,一切按照礼节来,只是你是侧室,在各方面多少比不上正室,你是兰心蕙质之人,应该懂得个中权重才是。”

东方凌都这样直白的说了,素汝哪怕再心不甘情不愿也是轻轻应下了。她咬了咬用玫瑰花膏特意染过的唇,又深深福礼。

“家主,若是您来这只是为了告诫,大可不必来这一趟,素汝懂,却也不想懂。”她没抬眼去看东方凌,不知东方凌的神色,“妾身只是喜欢家主,只是想家主正眼瞧一瞧妾身,难道这也有错么?”

说罢,素汝掩袖哀哀哭泣起来,似怨似忿。

东方凌拿了帕子擦净她的眼泪,素汝一双眼里星屑沉沉,直教人忍不住堕落进去。

“我来,自然是来看你的。可我也求府上安宁,若是小汝你懂,便是我最大的宽慰。”东方凌叫她小汝,素汝听了竟是忍不住的欣喜,含羞带怯的点头。

东方凌见她似乎真正同意了,方才微微笑起来。东方凌生得好看,笑起来尤为蛊惑人心,如通透晨光如水中幻月,让素汝别不开眼去,痴痴望着。

“你好生休息,你放心,我待你会与雪儿一般。”

是夜,月色入户,天缀着摇摇欲坠的星子,像是一匹柔软铺开的锦缎。素汝无眠,辗转反侧良久,眼前尽是东方凌的模样。

她初进镜园,就遇上了在园中竹塌之上看书的东方凌。东方凌那时更清瘦一些,书卷气更甚,可她就是喜欢。

还记得那年镜园海棠初盛,微雨,他撑着雪白的玉骨伞,苍白温雅,轻轻一句素汝,她便再也忘不去了。

于是,她钻空子去吸引东方凌,给司徒雪的香包就是她提出来的。东方凌想重用她,却被司徒雪罚去奉先堂。好在族长每月都会按时去奉先堂祭拜,她微微用了些手段,便如鱼得水了。

思及此,素汝忍不住笑意。

三日后,燕海遣人来请东方凌,东方凌欣然前往。

京城书院里莘莘学子各有所长,或倨傲不羁或谦虚严谨,左右民众言论。多数学生见了燕海都会称其一声“先生”,燕海听了打从心眼里高兴。

东方凌一路陪着燕海,一路听着燕海赞不绝口的夸奖,也表达自己的想法以及敬佩,落落大方毫不做作,燕海多看了东方凌几眼。

“像你这般岁数的有心思有建树的人着实不多了,若是东方小兄弟不嫌弃,可多来我府上走动走动,人老了,总是需要个能说的上话的伴儿的。”

东方凌听出他话中的拉拢意味,立刻躬身为礼,“多谢先生抬爱。晚辈过几日要纳妾,请柬已经准备妥当送去先生府上了,还望先生不要推辞。”

燕海大笑起来,眼睛眯成一缝,“自然自然。”

东方凌闻言总算放下心中的大石,婚宴本意不在纳妾而在将自己在盐铁大商前的地位稳住,有了燕海坐镇,其他商人也该心服口服了。

燕海虚扶东方凌一把,话锋一转:“东方,你可有盐铁方面的经验?”

东方凌不知其味,摇头。

“我手下一掌事随我多年,做事稳重老练,若你不弃,我把他指过去帮你做事。”燕海半是真心半是试探的说道。

“万万使不得,那是先生的左膀右臂,不妥不妥。”东方凌连说了几个不妥,看见燕海没什么表情,忙又加了一句,“晚辈经验未足,定会以先生为师,对先生多加敬重,虚心向先生讨教。”

如此,燕海才松口不提此事,说此时正是喝桃花茶的好日子,邀东方凌过去尝尝。

东方凌明白过来,燕海也怕地位不保,这才多加试探。

她心中叹了口气,真是一刻都疏忽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