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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看殿下的诸位大臣,淡淡一笑,说道:“依寡人看来,即便秦国不会兵出函谷关攻伐魏国,但魏国却未必不会在国丧之期举兵伐秦。”

听了我的话,众人莫不愕然,只有乐毅微微迟疑了一番,然后恍然道:“大王的意思是,公孙犀首他……”

我点头道:“公孙衍曾在秦国受辱,想要兵围咸阳一雪前耻之心久矣,如今她成了魏国相邦,必定重启合纵伐秦之策,起兵对抗秦国。目下,距离五国相王过去几年,齐国与楚国早已对合纵之谋有了异心,若是公孙衍这位犀首大人再不早些发动伐秦之战,只怕就会再次沦为天下的笑柄。”

赵豹皱眉道:“若是这样的话,恐将对我赵国不利啊。”

我知道他的意思,别看这两年其他国家的明君名臣都相继去世,但赵国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就在去年冬天,戎马一生、于赵国多有功勋的老将赵希一病不起,继而撒手而去,尽管赵军之中仍有牛翦、庞聪、李衍和廉武等可当一面的将领,但他们都只能是将才,却非帅才,所以赵希老将军的离去对赵国仍是一种巨大的损失。

尽管如今赵国的人才储备还算充足,但在短期内,没有经过战争的洗礼,尚不能从中挑选出一个如赵希那般,足以堪当大任的将帅。

乐毅在历史上确实战功赫赫,但他那是在人到中年、去了燕国之后的事情了,眼下能不能率领赵军创造辉煌,这还待考验。

尽管将帅之才尚无合适人选,但我还是一一说服了赵成赵豹和吴广等较为保守之人,准备在今年初秋,当河流进入枯水期之时,兵出无穷之门,在西北方面扫灭娄烦和林胡这两股游牧势力,并能成功控制大黑河谷,阻断林胡往东发展的交通要道,在那里建立一个骑兵要塞和马场,借以减轻赵国日益沉重的军费开销。

所以,如果公孙衍在这时候发动合纵伐秦之战的话,我就得好好的考虑一番,究竟是继续攻略西北的娄烦和林胡,还是跟着公孙衍一同前往函谷关,对秦用兵!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难选择的题目。

我从红木龙椅上站起,在龙台之上来回踱步思虑了一番,不由得想起了当年赵肃候薨逝,引来五国会葬的事情,于是停住脚步看向殿下众臣:“按例,魏王薨逝,周天子会有吊唁和赏赐,而且天下各路诸侯也会遣使前往魏国吊唁的吧?”

赵成摇头道:“如今礼乐崩坏,周礼已经不足信,各路诸侯吊唁一事,要看魏国准备邀请谁。”

我点头道:“三晋本为一体,我赵国和韩国肯定是要去的,去年齐威王西去,魏国曾遣使吊唁,所以齐国一定也会回礼。此外,相邻的宋国燕国卫国应该也会遣人前往大梁,唯有秦国有些难说。”

乐毅道:“张仪已然被驱逐,秦国人只怕不会跑去魏国自讨没趣。”

大家想到公孙衍与秦国的宿怨,均是呵呵一笑,秦国人要是去了魏国,搞不好公孙衍会关门放狗的。

笑过之后,我微叹道:“其实,寡人最为关注的乃是楚国,也不知道他们是否会遣使出席魏王葬礼。”

楚魏两国斗了很多年,相互之间均有视为耻辱的战败,要不是楚怀王沉溺于歌舞酒色,而且魏惠王也有意缓和彼此间的关系,给各自腾出一些喘息的时间,只怕近些年来根本不可能和睦相处。

尽管魏楚边境安宁多年,但两国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密切的往来。

不过,假如公孙衍真的决意要跟秦国死磕的话,光凭目前三晋的力量,实在过于危险了点,燕国齐国相距秦国有千里之遥,到时候多半是出工不出力的。

所以,楚国会不会参与公孙衍的合纵伐秦,这一点对于我的战略安排是至关重要的。

楚国虽然不再像楚庄王时期那么风头无两,但不管怎么说,他们目前都还算是南方的霸主之国,如果他们愿意参与合纵伐秦的话,秦国方面必定压力山大。

而我,也就不需要将西北攻略暂时搁浅了,正好趁着他们几个国家联合攻打秦国之际,将娄烦和林胡这两只蹲在后院的小老虎给猎取了再说,他们对赵国的威胁,仅次于已经被灭掉的中山国。

只有让赵国彻底的没有后顾之忧,我才能专心的对付秦、齐、楚这三个霸主国家!

至于说魏韩燕这些二三流国家,以及宋鲁陈卫莒等五六七流的国家,他们除非是一齐抱成团,不然绝对不是如今的赵国对手。

赵国在我的手里发展了足足六年多,许多方面都通过攀科技得到了质的飞跃!

要不是因为有限的人口制约了赵国的高速崛起,我早就发动碾压其他六雄的统一之战了,哪里还需要在这里因为魏惠王的薨逝而谨小慎微?

“大王的意思是,魏惠王的葬礼,我们除了要去吊唁,还要打探一番虚实,然后再做决定,是否参与公孙犀首的合纵谋略?”乐毅一语道破了我心中的考虑。

我微笑点头道:“对。此番一定要挑选一个机灵的人前往大梁,而且要走漳水一线,南下魏国。”

顿了顿,我继续说道:“不如就从上党那边过去吧,中途穿过滏口陉,再经过长子,转到太行,由沁阳南下,想必沿途的风光应该会不错。”

吴广不由皱眉:“大王,如此一来我们岂不是要途经韩国的东阳关,尚不知韩国人是否会同意我们从那里经过?不管怎么说,我们明明有一片坦途的平原路线不走,反倒要翻山越岭,跑去赵韩两国颇具争议的上党之地巡游,这其中难免会有挑衅的味道。”

“应该不会有问题的。”乐毅微笑道:“如果我们提前通报一声的话,只怕韩国方面还会扫榻相迎呢。”

楼缓不解道:“这话从何说起?”

乐毅自信道:“据可靠消息称,秦国近来似有虎视韩国,准备攻伐的意思。而赵韩两国当年所签订的盟约却即将到期,虽然今年韩国从我国引进了不少战马,但训练方面必定尚未精熟,若是独力面对秦国的兵锋,只怕是难以抵挡。因此,我若是韩王的话,肯定不会介意上党之地被我国不告而过,反倒是会极力拉拢我国参与公孙犀首的合纵伐秦计划,将秦国人重新打回函谷关以西的地方才好。到了那时候,韩国方可高枕无忧。”

众人听了无不点头:“原来如此。”并你一言我一语,开始数落韩国的各种不上进,老是选择夹在秦楚之间充当缩头乌龟云云。

“够了。”我连忙制止了他们对韩国的鄙视:“不论如何,韩王也是寡人的老丈人,岂容你等如此妄议?”

众位大臣这才想起这一茬,赶紧收声,面色讪讪。

我沉吟一番,问道:“这吊唁之人,应当派谁过去?”

赵豹身为赵国相邦,对赵国的臣属自然是多有了解,立即上前一步推荐道:“大王,这正使人选可由典客司的典客官富丁担任,其人稳重干练,可堪一用。”

我想了想,点头表示同意。

赵豹继续道:“至于副使,可由司马浅担任,他与富丁是多年好友,彼此间多有默契,一同前往魏国吊唁,可保不会出乱子。”

我思虑一番,补充道:“苏秦也是典客司的属官,不妨让他也跟着富丁和司马浅一同前去吧。另外,让李拙从百战营抽调一千骑兵护卫使团,但要切记,在秦国未亡之前,万万不能泄露了我赵国骑兵的机密所在!”

赵豹稽首道:“谨遵王令。”

我挥挥衣袖:“散了吧。”

随即,我转身走下龙椅高台,出了大殿往阴姬的寝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