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A-

变成竹子的干宝不知用蛮力在这棺材里撞击了多久,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碎掉了,也不知这坚固的棺材有没有出现一丝丝的裂缝。她如同一具尸体般躺在棺材里,周身法力已经耗尽了,接下来唯一能做的怕是只有等死。

长期在这种黑暗而狭小的环境里,她的听觉变得格外敏锐。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她能够听到自己周身血液在沸腾,心脏在急剧跳动,甚至能听到自己骨节中传来的咯吱咯吱的响声。一阵响动自地面传来,她听得出,那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这声音越来越近,随后清脆的两声在她上方炸响。她听得出那是手指关节敲击棺材板的声音,随后一个男性低沉的声音响起:“殿下,棺材里已经没声了。”

“嗯。”另一个人轻轻地应了一声。

“这样下去,她可能会有生命危险,要不要现在将她放出来?”那人向旁边的人征询道。

“不急。”旁边的人不慌不忙地说道:“再关上一段日子也无妨,哪里就那么容易死了。”

这个有些熟悉的声音骤响起来,让干宝听得毛骨悚然,她在脑海中仔细搜寻了一下,一个名字立刻在她脑海里炸裂开来。她不要命一样用拳头砸着棺材壁:“子詹!你放我出来!鹰子詹!你给我打开!”

她一拳一拳地捶在坚硬的木板之上,拳头都已经麻木了,外面的鹰子詹只是一声冷笑,对身边的人说道:“我就说,她还是有力气的。”

干宝干脆放弃了叫喊,也不再徒劳无功地撞击着木板。他甩下这句话之后便抬脚离去,留给干宝的是这方寸之间的黑暗和深不见底的绝望。

“你说什么?”璧彤怀里还抱着无忧,转而惊诧地看向可心。

无忧被璧彤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看向她。这孩子长了两岁了,平日里乖巧得很,即便是受了惊吓也不哭不叫,只是睁大了那一双眼睛看着璧彤。璧彤连忙把无忧交给一仙娥,对他说道:“你先和姐姐玩去,母妃要和你可心姐姐说些事情。”

无忧听话地跟着仙娥走了。璧彤重新将头转向可心:“你说,殿下他那里,放了一口棺材?”

“千真万确。”可心确定地答道:“那不是一口空棺木,里面关了一个活人。方才殿下经过那里时,有人听到里面大声的叫喊,直呼殿下的名字,然而殿下并未理睬。”

“他是怎样知道殿下的名讳的?”璧彤问道。鹰子詹是魔王殿下的事情人尽皆知,然而却鲜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可心道:“具体的事情,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是听殿下那里做事的人说道,那是个女孩子的声音。听闻那女孩子性子烈得很,直接用身子撞那棺材板,一下一下的,听得人揪心。不过如今也已经消停了,大约也是力气耗尽了吧。”

“这不可能…”可心还没有说完,璧彤便喃喃地重复着:“这不可能…”

“娘娘,您在说什么?”可心问道。

“没什么。”璧彤脸色苍白地抬起头,勉强笑了笑:“你继续往下说。你知不知道,这女孩子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可心也不知道。”可心低下了头:“娘娘或许可以亲自问问殿下。”

一道强烈的阳光照进了干宝所躺的那一方天地,她已经习惯了黑暗的双眼骤一下要接受如此强烈的光照,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她已经不知道在里面关了多久,此刻浑身都是累累的伤痕。然而当她看清眼前站的人是谁的时候,愤恨地将眼睛睁到最大。随后不顾自己即将散架的身子,硬撑着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大殿里空空荡荡的,只有鹰子詹一个人,居高临下地站在她的面前。尽管此刻干宝因长时间囚禁,四肢血液循环不畅而手脚发软,然而她始终告诉自己,要站直,无论如何不能倒下。她扶着棺材的边缘,艰难地站稳,转眼看着鹰子詹,发觉他正在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眼神打量着自己。

这个眼神十分复杂,与从前的他有许多不同。有那么一瞬间,干宝甚至开始怀疑面前站着的这个人究竟是不是鹰子詹,还是只是一具没有了灵魂的相似皮囊而已。从前鹰子詹看她的眼神,从最初的爱慕,到后来的妒忌,在分别之时抱着必死的心态看着她,那眼神也不过是绝望和疯狂,万万没有如今的这般冷若冰霜。他现在看向她的目光,就像是在打量一件值几两银子的小玩意,心里在暗暗盘算怎样将其卖出一个高得离谱的价钱。

干宝刚刚试图说点什么,还未来得及发出声音,鹰子詹便冷冷地说了句:“闭嘴。”

“你让我闭嘴我就闭嘴?”干宝劈头盖脸地吼道:“我跟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大老远从神界弄来这里,究竟意欲何为?”

“你把你自己当个什么东西?”鹰子詹轻蔑地一笑:“我将你弄来,自然不是为了你。你本身一个子也不值,然而对你的相好来讲,可是愿意用整个神族来换的。”

“你太不了解他了。”干宝讲到这里,自己都心酸地一笑,然而在鹰子詹面前依然保持着强硬的态度:“在青龙的心中,没有什么比神族更重要的了。”

“你倒是很会替他说话。”鹰子詹眼皮一抬,将她的紧张和强作镇定尽数收于眼底,复又低头笑道:“只可惜,他现在大概在满世界找你,你说的这些话他暂时听不到。”

“你要怎么样才能放我回去?”干宝直截了当地问道。

“你知道我为了将你带来,花了多少心思?”鹰子詹活动起自己的手腕,抬头玩味地看着她:“我怎么能舍得这么轻易就放你走?”

“那你就明明白白告诉我,你究竟想干什么?”问来问去,最后又回到了这个问题。鹰子詹冷冷地说:“你最好明白你现在的身份,我没有告知你的义务。”

干宝被他这一番回答搞得快要崩溃,气急败坏地伸出左手不顾一切地向鹰子詹打过去,然而手腕在半空之中就被捉住,力量大得让她无法挣脱,只能瞪大了眼睛,愤怒地盯着鹰子詹。她一面挣扎,一面冲他吼道:“你给我放开!”

鹰子詹死死地钳住她的手腕,随后使劲一拽,干宝整个人趔趄着扑向了他。他一使劲,索性拽着她脖子后的那一片衣裳的布料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干宝迅速从愤怒转为惊恐,死命地拍打着鹰子詹的胳膊:“你干什么?”

鹰子詹不理她,扛起她就走。他原本并没有动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只是她摔在他怀里那一瞬间,他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干宝在他这里不知要寄存上多久,那么他顺便收点利息,好像也并没有什么不行。

他两步便扛着她到了寝殿,没有多余的言语,也不管她在他的身上拼了命的挣扎,大步朝寝殿里那张床走去。与神界不同,床头雕刻的是魔界的魑魅魍魉。干宝见到那床,再迟钝的人也知道他的意图了。她一下子慌了神,张开嘴就狠狠地咬了下去。

她一口咬在了鹰子詹的肩膀上,鹰子詹吃痛地咬了咬牙,反手就甩开了她。干宝重重地摔落在地,身子像被千斤重的铁锤重重敲击着,坐在地上动弹不得,只是疯狂地咳嗽起来。

干宝见鹰子詹一步一步向自己逼近,恐惧地摇着头手脚并用地向后退着,整个身子都在发颤。鹰子詹嘴角一勾,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提起来,随后毫不怜惜地往床上一摔。

那张床硬极了,与属于她自己的柔软的大床一点不一样。她被摔在上面,感受到的是蔓延而来的恐惧。她艰难地翻身想逃,鹰子詹的膝盖紧紧地抵着她的胸口,让她几乎透不过气。随即整个人覆盖而上,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已经不安分地四处游动。

干宝涨红了脸,死也不肯就范,看准了他的手,几欲再咬下一口,此次却被他一眼看透,一个巴掌就甩在了她的右脸上。

这一巴掌来得猝不及防,干宝只感觉右耳一阵蜂鸣声,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天旋地转。随之而来的一只手大力将她的双手钳在身后,将她整个身子翻了过来,脸被深埋进了银线枕头里。

“你放开我…”由于长时间的窒息,干宝的声音变得极度微弱。鹰子詹掐住她的脖子,每隔一段时间便松开手保证她性命无虞,然而在她还没有呼吸够久违的空气时,脖子便又重新被死死掐住动弹不得。

干宝只觉得此刻浑身的血液上涌,身子一点一点软了下去,大脑一片混浊。此时此刻的感觉,可以用生不如死来形容了。朦胧中,她感到鹰子詹掐她的动作僵了一下,随后一个清脆而稚嫩的声音在寝殿内响起:“父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