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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子詹并没有在意她的眼神落在哪里,只是死死地将她压在身下,喘息的声音也越来越急促。璧彤看着他,眼眶里突然有泪珠滚落。

“怎么了?”他密密层层的吻尽数落在她的脸颊上,到下巴,到修长的脖颈,再到胸口的一片雪白,璧彤尽全力也掩不住胸前的一片空洞,她苦笑了一下,眨了眨眼睛,泪水凄皇下落。她紧抿着嘴唇,一句话也不说,眼睛依然紧紧地盯着鹰子詹束起的发。鹰子詹皱了皱眉,下意识便伸手摸向了自己的头发。手指触碰到了那支冰凉晶莹的白玉簪,他冷笑了一声,将那根簪子拔下来,莹润的白色此刻落在他的眼里却是分外的刺眼。只看了一眼,便将那根簪子随手一掷。

白玉簪在坚硬的地面上断裂开来,发出清脆的声响。璧彤眼看着断裂成两截的簪子,嘴角微微上扬。那笑容里满是苦涩。她终于不再抵抗,轻轻闭上了眼睛,两行眼泪无声地滑落。

他的动作粗暴而生硬,全然不顾她的感受。她被压在身下,除了默默地承受之外,没有别的出路。这一夜对她来说,就像是漫长而持久的一场凌迟。她无数次睁开双眼,眼前人的面孔是如此陌生。她想不起那是她深爱着的人,如今她的身和心都深陷在巨大的折磨中。

璧彤不记得这一夜她被摆布了多久,拖着已经筋疲力尽的身子,深夜里猛地一下惊醒,只觉得口干舌燥。衣裳被扔了一地,她只得将铺在床边的鹰子詹的外套捞来,裹住自己锦被下冰凉的身子,下地取些水喝。

她轻手轻脚地下床,赤脚踩在地面上。即使现在,她也依然担心自己的动作会惊扰了枕边人的安睡。她的身子离开锦被的那一瞬间,梦中的鹰子詹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朝璧彤那一面的床伸出了胳膊,能感受到的自然是空空的一片。他睫毛微颤,迷迷糊糊喊了一声:“你别走…”

璧彤听到他这一声唤,急忙走回到床边,在他的耳边轻声说:“殿下是在叫我吗?”

鹰子詹依然双眼紧闭,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别走,干宝,别走。”

璧彤愣愣地坐在那里,心已经凉了半截。她早该知道如此,早该知道鹰子詹的心里从来未曾放下过她。璧彤知道,尽管自己从小便服侍在他的身边,然而那时候她从所有的仙娥一样,只觉得他的性子暴躁乖戾,对他只有畏惧。现在她终于想明白了,鹰子詹之所以会那个样子,是因为从小就在一个没有爱的环境中长大,归隐臧君一面教给他法术,一面却又对他有所忌惮。凌霄殿与世隔绝,鹰子詹所能接触到的人,无一不知他的身世,因此对他的态度或鄙夷或同情,却全然不是对一个正常的孩子那种关爱。

那次他负气出走,回来之后身上的金麒麟便不见了,然而这个人却慢慢像是从阴霾中走了出来。她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渐渐发觉自己爱上了眼前这个人。只是她那是并不知道,他的转变是因为在凡间见到了那个姑娘,那是他几万年的生命里出现的唯一的光。他为什么会疯狂地爱上干宝,可能他自己也说不清。但对于行走在黑暗里的人来讲,仅仅是这一点温暖,也足以让他为之不顾一切。

然而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来不及了。她什么也没说,自己默默地饮下睡前剩下的半盏茶。茶早已经凉透了,她的心此刻却比那喝下去的茶还要冰冷。走回床边,她的目光停留在地上那断成两截的白玉簪上。

她悄悄地走上前去。床上的人又陷入了沉沉的睡梦,她安静地蹲在地上,伸手将两截的白玉簪拾起,握在掌心,转身拿了一方丝帕包好,塞在了箱子的最下面。

登基大典举行在一个月之后。天气已经渐渐回暖,那是一个红日高悬的日子,他坐上了王座,四海八荒的魔族子孙朝拜于他。

他的目的的确达到了。四大魔兽为他成为新一任魔王的事情尽了不少力,在这一个月内在整个魔族中造势造得轰轰烈烈,将他的身份吹捧得至高无上。魔族上下每一人都知道这即将上任的魔王法力高强,血统高贵,但没有一人见到他的脸,整个人隐藏在云端。

“听说咱们这个新一任魔王,之前似乎与神族有什么牵连?”下方一众朝拜的魔族百姓中间,一个长相俊美的小妖转向一旁一个看起来很是威严的长者,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可不要乱说。”老妖瞪了他一眼,吓得他赶忙缩起了身子:“咱们这个魔王,为了打探神族内部的消息,忍辱负重地在神族做了数年卧底呢。”

小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看四大魔兽纷纷跪下,朝拜于新一任的魔王,方才还忙着说话的老妖连忙将头一磕到底,当仪式结束之后,他将头抬起,环顾四周,人群中却再没了刚刚那个俊美小妖的影子。

他一路奔回神界,门口朱雀与青龙早在门前等他了。他三两下卸下伪装,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来,正是柏易。虽然他平时总是以朱雀小跟班的形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不过神界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应当学会独当一面了。

来不及等柏易坐稳,青龙早已在整个宫殿外设下了一层结界,外人无从窥探他们的谈话内容。朱雀急忙迎上去,对柏易说道:“怎么样?有没有被发现?”

“我离新上任的那个魔王远着呢,根本没人注意到我这么个小角色。”柏易摆摆手,虽然只是个小任务,然而他的神经才刚刚从高度紧张中松懈下来,青龙坐下来,问他:“你可有看清那魔王的相貌?”

“如青龙殿下所料的一样,那魔王自始至终没有露脸,但在他继任之前,看起来是在整个魔界之间造了足够大的声势。我大致在他们魔族之间打听了一下,应该就是咱们神族出走的子詹上仙无疑了。”

“何以见得?”朱雀连忙问道。

“从那些魔族众人口中探出口风,他们新上任的魔王,拥有魔族皇室的血统,又跟神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不过他们口中说的是这位魔王忍辱负重,来到神界做了数年的卧底。”说到这里的时候,柏易轻笑了一声:“看来,他们也并未傻到如实向魔族众人公布他的真实身份。”

“看来我并未猜错。”青龙沉吟道:“王蚩才刚化灭多久,又正逢鹰子詹出走,他们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推举出了新的魔王,若说其中没有鬼我是不信的。只是鹰子詹在神界呆了这么久,魔界那四大魔兽刚刚找到他,便敢将他推上魔王的位置,看来对他也很是信任了。”

“除了信任之外,更多的是走投无路。”朱雀摇摇头,十分认真地说道:“魔族毕竟与神族不同,在这样的时刻,他们魔族若是再出不来一个领导众人的存在,整个魔族的精气神就没了,很快就会成为一盘散沙,迅速失去和神族作对的一切筹码。因此,他们所需要的只是一个稳定军心的人,这个人是谁,实际上并不重要。何况综合各方面考虑,刚刚与神族决裂的鹰子詹也的确是最好的人选了。无论是从他的血统上,还是从他对神族的了解上。”

“这样的话,对于神族来说,的确是个不小的挑战了。”青龙手指的关节敲了敲桌面,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们清楚鹰子詹真实的实力吗?”

“只听说法力还可以,但比起你似乎还是差了一些。”朱雀抬头,眼睛看向青龙,青龙却摇摇头,淡淡地说一声:“非也。”

朱雀疑惑地看着他,只见青龙摇晃着手中的茶杯,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们现在所看到的鹰子詹,是已经被种下了摄魂夺魄大法之后的他。随着王蚩元神化成的火灵珠在他体内的时间进一步增长,保不齐当初火灵天尊种下的摄魂夺魄大法某一天就会被吞噬殆尽。而与魔族一战的时候,他刚刚把全身的法力都渡给了洛玉,即使在这个时刻,他所展现出的实力,依然不可小觑。”

“那,他的真实实力,到底会是怎样的?”朱雀被青龙这一番话说得忧心忡忡,看着青龙,周遭的空气突然在一瞬间沉寂得可怕。

“倒也不至于过于担心。他乍然继任,如今正是需要一段喘息的时间。我们要做的,就是趁魔族未曾恢复好气力的时候,抓紧一切时间先行出手,总之不要落了下风,被魔族抢占先机才是。”

“你说的的确有道理。”朱雀认真思索了一下:“若是这一次等到他们恢复功力,神族只怕是岌岌可危。”

“话虽如此,只是神族经历了一场大战,此刻也是百废待兴,也需要休养生息才是。”青龙说着,轻叹了一声,装着半杯茶的瓷杯重重地落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