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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是层峦叠嶂的山峰,满眼都是绿色,铺天盖地的绿色。青龙站在岩石上,伸手拉了下面的干宝一把,干宝这才费劲地爬上了山的顶峰。站在山峰的最高处往下看,更是一片青葱之色,干宝对着山谷,将手放在嘴边,大声喊道:“喂——喂——”

远处的山谷也传来“喂——喂——”的回响,伴随着呼呼的风声,这回音显得格外纯净和空灵。青龙歪着头,微笑着看着她。干宝发觉到青龙站在她身旁,便停下的手中的动作,转身问道:“你看着我干什么?”

“看你犯傻。”青龙毫不迟疑地说道,随后肚子就挨了干宝重重一拳:“你再说一遍。”

“看——你——犯——傻——”青龙坏笑着,故意把声音拖得很长,山谷里开始不断回响青龙的声音“犯——傻——”

干宝冲青龙翻了个白眼,随后一屁股坐到旁边的岩石上,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一路不间断地赶过来,也是累得不行。青龙这个时候过来坐到她的身边,伸手揪了一下她的鼻子:“怎么,生气了?”

干宝依旧回敬青龙一个大白眼:“我在想,明明更傻的是你,此番倒开始嫌弃起我来了。”

“哦?”青龙瞟了她一眼:“你倒说说,我怎么傻了?”

“我和你认识了这么久,但我的好多心思,你都不知道。你说,这不是傻是什么?”干宝心里有气,重重地推了青龙一把。

这下轮到青龙愣住了。他自以为和她认识这么久,她在他面前已经是个透明人,干宝任何的小心思,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她任何状态下的样子,他都尽收眼底。呃,除了没穿衣服的样子。

青龙将她的肩膀很自然地揽过来,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怀里:“你倒是说说,你还有什么心思是我不知道的?”

干宝反问道:“那你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中午吃什么。”青龙面无表情地答道。

干宝也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做了个抱拳的动作。青龙看着她,懒洋洋地说道:“承认吧,你任何一点想法都逃不过我的眼睛的。”

干宝歪着头,看着幽深的山谷:“此情此景,倒让我产生了些唱山歌的兴致。”

青龙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他倒想听听干宝唱山歌是个什么样子。干宝从地上一蹦三尺,对着山谷,兴致勃勃地扯开嗓子:“月亮出来嘛亮堂堂,两个婆娘一个郎…”

其实青龙很想提醒干宝一句,她虽然人可爱,但唱歌这事确实是需要天赋的。那山歌从干宝的嘴里唱出来,青龙只疑心是哪家的鸭子发了情。此时此刻,青龙满脑子只有一件事,就是唱歌如此五音不全的人,之前是怎么做到短时间内笛子吹得那么好的。

干宝一个人对着山谷唱得倒是十分投入,越唱越热情高涨:“两个一起嘛来嫁我呀,三人同上嘛一张床…”

“你给我住口!”青龙忍无可忍,打断了干宝忘乎所以的演唱,起身一步步向干宝走来:“你是想让我娶上两个婆娘?”

干宝尬笑着摆摆手,身子不断往后退,青龙却不依不饶地跟上前去:“然后三个人同上一张床?”

干宝依然干笑着往后退。青龙无语地看着她,说道:“你再退就掉下去了。”

身后就是万丈深渊。干宝只稍稍往后瞧了一眼,立刻两腿发软,哇哇叫着跑到青龙身边抱着他的腰。青龙使劲搓了搓她的头发,将原本就不怎么利索的头发搞得一团糟:“你究竟是在哪里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之前在一大堆破书里,扒拉出了一本《苗疆民歌选》。”干宝冲着青龙嘿嘿傻笑:“你不要总盯着歌词,也要欣赏一下它的曲调。”

“那我还不如研究歌词呢。”青龙没好气地说。

干宝垂头丧气地缩起了身子:“我唱得很难听吗?”

青龙认真地想了想,说道:“我听你唱山歌,大概就跟你吃我做的饭差不多。”

“呸呸呸!”干宝只要一听青龙说起做饭的事情,便唯恐避之不及。谁知道这个时候青龙却没脸没皮地凑上来:“那我知道以后用来治你的法宝了。”

干宝推了他一下,青龙仍自顾自地说:“你要是不听话,我就给你做饭吃。”

干宝抬起眼皮轻飘飘地看着他:“那你要是不听话,我就给你唱山歌。”

青龙修长的手在干宝的小脸上拧了一把:“我看你是太闲了,赶紧起来赶路去。”

干宝怎么可能听他的,赖在地上说什么也不起来。偌大的山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小小的背影。干宝靠在青龙的臂弯,眼睛直直地看着天空:“青龙,说你傻你还不承认。”

“哈?”青龙莫名其妙:“我又怎么了?”

这次干宝倒没有疾言厉色,只是有点忧伤地望着天空,轻轻地说:“就是我刚刚让你猜我心里想什么,你猜错了呀。”

接连不断的大雨总算停了下来,灿烂的云霞烘托着一轮红日。暖暖的阳光普照着大地,天气已经有些炎热了,在太阳下多晒上几时,就会感到全身都汗涔涔的。不过,桐梓观里,一个穿着道士白袍的人搬了个摇椅出来晒着太阳,明明是少年的身子,却生生将自己活成了上了年纪的老爷子的模样。这人便是白虎,方术说多多晒晒太阳,有利于他伤口的恢复。

白虎和刚到桐梓观的那会相比,确实是大大地不一样了。他看起来长开了些,五官也长得更为立体大气。虽然他的身上有好多处伤疤,但整体来看,确是体格较从前相比,明显壮硕了许多,再也不是那个瘦巴巴的小老虎,当然更不是那个受气包小白。

白虎在阳光下眯起了眼睛。他的四肢均缠上了厚厚的纱布,跟饕餮搏斗的伤每一处都直达骨髓,说完全不痛那是假的。然而通过这一次的搏斗,他却收获了过去从未亲手触碰过的某样东西,他隐隐觉得,这样东西对他来讲实在是意义重大。

老远出有个肥胖的身影气喘吁吁地朝白虎的方向走来,不用看也知道,那就是七师兄吴皓。师父有命,小白受伤严重,这几日需得有人端茶倒水来伺候他。师父还没等说完,吴皓师兄便立即表示愿意揽下这差事,随后便开始鞍前马后地伺候着。托他的福,白虎也算是过上了几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不过那天吴皓打好热水进来,问小白需不需要帮忙洗澡。白虎深思熟虑了一番,还是委婉地拒绝了师兄的一番好意。

“这些都是师父特意命厨房做的,里面加了些温补的药材。饭一出锅我就迫不及待地给你送来了。”吴皓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将装着饭菜的托盘放在一旁的石桌上。

白虎起身到石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师兄,一起吃呀。”

“别别别,这怎么好意思。”吴皓一面咽着口水,一边摆摆手。白虎掀开盖子,一股骨头汤的浓香飘散开,吴皓情不自禁地吸了一下鼻子,感叹了一句:“好香…”

“师兄,你看你筷子都拿了两双,还装个什么呀,赶紧吃吧。”白虎微笑着看着吴皓,吴皓听他说了这句话,立刻眉开眼笑:“好好好!”然后二话不说,坐下就开始大快朵颐。

吴皓捧着一根大棒骨便啃了起来,横竖他倒是不太在意吃相不吃相的事,只要有东西吃就挺开心的。白虎吃相倒仍算是文雅,然而这几日他明显感觉到自己食量增大了不少,没过多久,好几大碗白饭已经下了肚。

“小白,之前的事别记恨师兄,师兄也就是不服因为你的事被罚,就想捉弄捉弄你,想不到…”吴皓的一番话说得倒是诚恳,如果他能把手里的大棒骨放下就更好了。

“师兄大可不必担心我记仇,只是有一样道理师兄该明白。”白虎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抬起头看着吴皓说道:“师兄不该欺负我,不是因为我是谁,而是因为恃强凌弱这事情原本就是不对的。”

吴皓羞愧地点点头,放下了手里的大棒骨。见白虎说归说,倒并没有十分把这事放在心上,于是又偷偷拿起来继续啃:“话虽如此,小白,你本来的样子,我们当真是想象不到。”

白虎不置可否地说道:“这倒没什么可称道,四大神兽的法力数我最弱。就像的昨日饕餮妖兽,只有我用搏击这种笨办法。若是玄武殿下之辈。只怕两三招也就能轻易对付了。”

白虎自己在那说着,吴皓的注意力却全然不在这里。白虎的四肢缠上了厚厚的纱布,加之伤口的肿胀,看起来足足比之前粗了一大圈。吴皓将视线从小白略显粗壮的胳膊移到他依然清瘦的脸上,小心翼翼地说:“小白…我见你仿佛比之前…胖了…”

咚地一声,白虎将饭碗往桌上一蹾:“师兄,我看你就是在刁难我胖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