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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惊雷在天空中炸响,黑压压的云如同密集的铅块一样布满了整个天空。那北风吹得紧,直让山上生长得修长的竹子尽数摧折。密集的咔嚓咔嚓声像极了人折断碾碎的骨骼,此番正是书中所写到的“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场景。夏始春余的时节,两个季节仿佛正在进行一场异常猛烈而又旷日持久的斗争,一道一道肆虐的闪电怒号着,天空仿佛是黑暗中的巨大猛兽,正虎视眈眈地巡视着人间种种。

方术依然若无其事地在静心堂内打坐,给弟子们讲经,然而弟子们的心思却全然不在那经文上面,一个一个止不住向阴云密布的窗外望去。方术当然知道他们在忧心什么,毕竟曾经的混沌妖兽现世的时候,也是这样一番场景。然而他更加知道,倘若自己先乱了阵脚,又该拿什么来稳住这些年轻一辈的徒弟。

座前的弟子们在蒲团上早已心猿意马,见脸上细微的表情便知道他们一个个的心理活动。此刻仍能平心静气,岿然不动的,倒是一直文文弱弱,不声不响的白虎。

狂风怒号着,像是裹挟了压抑千年的怨气,师父此刻停止了讲经,静静地看着座下诸位。此时,白虎突然起身,朝门口走去。

“小白,你要做什么?”列位师兄连忙试图阻止,白虎却在此时猛一回头:“师兄,我见这天,分明是饕餮即将现世的征兆!”

众人听罢大惊失色:“饕餮?可是那体型似豹但善用双眼放射电光的妖兽?”

白虎庄严地点点头,抬手抱拳道:“列为师兄,小白知道收服饕餮的办法,然而倘若不成功,还请师兄们为小白收尸。”

白虎的话音还未落,远处便传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吼声。伴随着利爪踏在土地上发出的擂鼓般的巨响,饕餮随之而来,带着排山倒海般不可逼视的气势。

众人皆被眼前的场景惊呆,饕餮身形足有两层楼高,身形似豹而有数倍大,脖子周围带有长而粗硬的金色毛发,众人不由自主地向屋内退了一步,然而饕餮却并未因此停下脚步,目光炯炯地扫视着诸位,在饕餮的眼中,这一个个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躯体并没有任何本质区别,都不过是它腹中的美餐罢了。

饕餮在据众人一丈远的地方,突然停下,身子向前俯趴,四爪在暗中刨动着地面,白虎一看不对,连忙转身冲师兄们大吼一声:“小心!”

此刻的饕餮却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两眼聚合着炫目的电光,朝着人群疯狂放射。桐梓观的诸位平日里哪里见过这种架势,纷纷乱了阵脚。然而一看师父的眼神,便想起师父平日里对他们剿灭妖兽,保护百姓的教导,纷纷宝剑出鞘,冒着被饕餮吞食的危险,也要拼死一搏。无论如何,男儿总是该血气方刚。

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着的方术突然伸出右手笔直的三根手指,凌空朝饕餮打去。一张明黄色符纸穿过重重阻碍,紧贴在饕餮的双眼上。饕餮一时没留神,双眼被符纸贴了个严严实实,开始暴怒发狂,庞大的身子极速打转,尾巴像坚韧的长鞭,所扫到之处,无一不是尘土飞扬,所有物事尽数崩塌。

方术提着一把剑,冷冷地注视着狂躁的饕餮。他知道这一纸符文的作用只能持续很短一段时间,一旦符文失效,他的行为便像之前单挑混沌一样是以卵击石。然而他倒并不在意这许多,左不过一条命,便是拼死能削去它一半的法力也是值得的。

“师父,不!”弟子们见师父的行为,纷纷大声疾呼。他们的眼睛里皆是一片雪亮,师父此举,一看便知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以师父的肉体凡胎如何能阻挡这上古妖兽的异动,何况师父之前被混沌所伤,此刻再战,只怕华佗在世也无法挽救师父的性命了。

方术并没有在意徒弟们的拦阻,毅然决然地朝饕餮进攻。他心里一清二楚,符文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然而此刻,一个瘦削单薄的身影却挡在了他的前面,伴随着白虎爽朗的笑:“此刻,还是由徒弟代劳吧。”

方术被白虎猛地向后一推,和众人一道,瞠目结合地看着白虎在他们面前,与饕餮对峙良久,随后一道白光闪过,小白在众目睽睽之下变身成了一头吊睛白额的猛虎,浑身上下的毛发洁白无瑕,根根分明,额头上的“王”字耀眼而醒目。

这样的转变别说吓坏了诸位师兄,就连方术也大惊失色。眼前这头猛兽,分明与方术在山野之间见到的那只比小猫大不了多少的病弱老虎有天壤之别。不过仔细一看,腹部依然有那一道巨大而狰狞的伤痕,只是此刻并不有损白虎的士气,反而更凸显出他的威仪。

诸位师兄更是目瞪口呆。大家都见惯了平日里不争不抢,温文尔雅的小白,谁也不知晓他的真实身份,更想象不出他如此威风凛凛的样子。此刻饕餮已经挣脱了符咒的束缚,以风驰电掣的速度朝白虎猛扑过来,却被白虎灵巧地躲闪开了。白虎猛地一甩头看着师兄们,方术瞬间读懂了他的意思:“小白的意思,是让你们持剑将其围住。”

众人急忙照做,白虎设了个结界将师兄们保护起来,随后反复避开饕餮不断放射电光的双眼,朝着其后方展开进攻。

白虎瞧准了饕餮身后那铁鞭一样有力的尾巴,趁其不备,上前死死咬住,饕餮吃痛不已,拼力想要甩掉身后的白虎。白虎到底身子弱,很快便落了下风,只是一副尖利的牙齿死死衔住饕餮的尾巴,死都不肯松口,生生连皮带肉地将一半尾巴咬了下来,伤口处暗红色粘稠的血浆喷薄而出,此举彻底激怒了饕餮,饕餮张开血盆大口,不顾一切地朝白虎反扑过来。,一道电光打来,白虎忍着痛,将饕餮死死压在身下,使其动弹不得。

诸位师兄见状,一拥而上将手中的佩剑插入饕餮的体内。饕餮忍着剧痛,猛力翻身,用难以想象的速度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佩剑染了饕餮的污血,变成了一堆废铜烂铁。此刻,白虎已经恢复成了之前的文弱小道士模样,大家连忙迎上去,白虎眼神含着笑,口中鲜血却不断涌出。师父抬手接住他:“小白…”

白虎伸手,抹了一下嘴角的血,却笑得阳光无比:“师父,白虎不曾有辱师门。”

干宝体内的毒已经清得差不多了。在一个阳光暖暖的午后,青龙带着她提早从大嫂家告别,大嫂像他们来时一样,悠闲地搬个板凳坐在门口搓着玉米棒,抬头笑吟吟地看着他们:“记得好好的,别吵架啊。”

干宝背着行囊,轻轻撞了一下青龙:“你干嘛说咱们俩是夫妻,干嘛不说是兄妹?”

“我就是觉得这样比较好玩。”青龙十几万岁的人了,却时不时童趣一把。不过青龙想,兄妹之间像他们俩那样打情骂俏,那场景也是很诡异的。

不过干宝可没想那么多,干宝只是想着,青龙如今还如此爱玩笑,小时候不定怎样上房揭瓦,于是她眼睛看着青龙,皱着眉说道:“青龙,要是将来生一个小青龙的话,可不能叫你带。”

“为什么?”青龙奇怪地问道。

“你还问我。你一把年纪的人了,还搞这些老不正经的东西。若是小青龙整天叫你带,定会好色成性…”干宝嘟了嘟嘴说道。

“我倒希望他能争点气,不要像我一样,这么大年纪才碰见一个你。”青龙拿眼睛瞧着干宝,慢悠悠地说着。干宝脸有点红:“青龙,你要再这么不正经下去,我就…”

“你就如何?”青龙顺势摸了一下干宝的小脸蛋。

干宝瞪了青龙一眼:“我就去学全套的降龙十八掌。”

江面波澜壮阔,鹰子詹和璧彤坐在一叶乌篷船上,任凭艄公将小船行驶到开阔地带。璧彤有点晕船,将脑袋深深埋进鹰子詹的胸口。他犹豫了一下,也没有拒绝,自顾自和艄公聊起天来。

“你们这一对,当真是奇怪。”艄公卖力地划着桨:“我在大江两岸摆渡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像你们一样,要我顺着江流到江心那个岛的。”

“怎么,江心的岛有什么妖兽出没吗?”鹰子詹听了他这话,警觉地竖起耳朵。

艄公却笑了出来:“瞧您说的,这岛上别说没有妖兽,连只兔子都少见。挺大一个岛上只有稀稀拉拉几棵树,也无甚新鲜,实在没什么去的必要。”

“那照你这么说,原来这岛是个空岛咯?”鹰子詹失望地问道。

“可不是吗,那岛上什么珍禽异兽也没有,只有一个终日喝酒的中年汉子,常年醉醺醺的,腰上一个酒壶一把剑,正常人见了他都得躲三躲。不过也是神出鬼没,据人说好长时间也没见他的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