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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心里一沉,眼看着铺天盖地黑压压的蝙蝠向他直扑过来,他腾空而起,翅膀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绚丽的弧线。领头的蝙蝠身形巨大,双眼隐含血色,直冲朱雀而来。朱雀定了定神,一道火焰喷薄而出,一大半的蝙蝠被火焰击中,纷纷哀嚎着坠地。朱雀看着一地乌黑,心想:老子单挑不了梼杌妖兽,团灭你们还不是小菜一碟?

朱雀心里虽是这样想,然而一招一式上丝毫不敢松懈,他源源不断地用火力击杀那些蝙蝠,蝙蝠们纷纷坠地,然而总有一小波攻势依旧死性不改地攻击着朱雀,朱雀疲于应战,然而他分明又看到,刚刚坠地的那一波,重新扶摇而上向他直冲而来。朱雀一时慌了神,他没预料到小小一波蝙蝠竟有如此杀伤力。他一咬牙,身子整个离开峭壁,翅膀上下翻飞,仿佛有意将蝙蝠召唤而来。那群蝙蝠果然将朱雀庞大的身躯当作靶子,一个一个奋不顾身地扑来。朱雀见蝙蝠汇集得差不多了,便瞄准时机一记猛力火杀,蝙蝠们纷纷惨叫着跌落,再无回天之力。

见短时间内没了守卫蝙蝠的威胁,朱雀连忙飞回峭壁。他心里有些不安,经过刚刚那一番打斗,飞霜草会不会受到损伤?待他回到峭壁上那株飞霜草旁边时,松了一口气:飞霜草完好无损,而周围的岩石经过刚刚打斗受到震动已经接近粉碎,轻轻一拽,轻而易举地将整株飞霜草连根拔出。

朱雀口衔飞霜草,用力拍打着翅膀飞回七宿女身边。这一路上,他都在想当初他在盘灵洞中醒来,伤口处敷着厚厚的飞霜草的场景。不经过今日亲自来取此草,他简直难以想象当初七宿女为了救他这个素昧平生的人,冒了多大的风险。

七宿女仍躺在地上,胸口处血流不止,面色倒是沉稳异常,若不是朱雀与她相识了这么久,恐怕看不出她眼眸里隐藏的痛苦神色。他将七宿女的左臂抬起,勾住他的脖子。两人相识了这么久,第一次以如此亲密的姿态相处,七宿女眉头不得微微一皱,不过很快便放松下来,顺从地躺在朱雀的怀里。

伤口是在胸口上,这让朱雀很是犯难。朱雀看了看伤口,又为难地看了看七宿女的脸。七宿女冷笑一声,自己反手扯开了胸前的衣服,朱雀吓得身上一抖,差点没坐稳。七宿女嘲讽地看着他:“怎么,被我吓到了?”

“没…没有…”朱雀抬手擦了擦额前的冷汗,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七宿女的伤口,目光一点也不敢往别的地方看。伤口的确很深,朱雀费了好半天劲才帮她将伤口清理干净。手头没有研磨药材的器皿,朱雀想了想,将飞霜草放入口中嚼碎置于伤口之上。

飞霜草果然神药,奇迹般地止住了血。朱雀见血止住了,很是欣喜,连忙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条布料,将伤口牢牢包扎好。他朱雀一向不懂什么医术,然而此番见到七宿女的伤口在自己手下止住了血,很是洋洋自得。七宿女在一旁自己拢好了衣服,突然一个起身,一把锋利的剑已经抵在了朱雀的脖子上。

“你干什么?”朱雀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剑吓了一跳。

七宿女持着剑:“我的身子被你看过了…”她的语气很是冰冷,神色倒未见有多么绝情。朱雀突然笑了出来:“你觉得吃亏了啊,那换你看我便是。”说完,不由分说开始解自己的衣裳,眨眼间一条腰带以落到了地上。

“你你你快停手!”七宿女显然没预料到朱雀会有如此举动,将剑顺手扔到了一边。朱雀这才作罢,笑着走过来看着她:“虽然我刚刚确实一心一意料理伤口,不敢往其他地方乱看,不过你要是以此为理由非要让我对你负责,我也是不在乎的。”

“无耻!”七宿女面色一红,向后退去。

朱雀却跟上前去,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你若真想杀我,方才一掌拍来便是,根本不用拔剑出来做做样子。七七,我说的对不对?”

“等等,我,我先歇一会。”爬上半山腰,干宝便累得气喘吁吁。其实也不能怪她,她自己体格也没有比璧彤壮实多少,硬要怜香惜玉地帮人扛行李,自然走了一段路就要歇一会喘口气。大家见状也纷纷停下来歇歇脚,其实大伙都想休息,只是都不好意思主动讲,只等着有人提出来然后顺坡下驴。

已经中午了。初春的天气,太阳倒是毒辣得很,大家都已经汗流浃背。明明平日都是呼风唤雨的神仙,此刻却衣襟大敞,狼狈不堪地歇在此处。干宝甚少见到青龙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样子,她看着青龙,突然笑出声:“青龙,你现在的样子让我想起一句话。”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青龙皱着眉,又想想以干宝的文化水平大概说不出这种话来。果然,干宝笑得前仰后合:“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青龙并不生气,只是微笑着提醒她:“你说的那是朱雀。”

洛玉将携带的干粮分给大家:“大家一早填了填肚子便开始赶路,此刻怕是都饿了,先吃点东西吧。”

大家都谢过洛玉,洛玉突然发现少了个人,转身问璧彤:“璧彤姑娘,你家主子去哪里了?”

璧彤茫然地摇摇头,大家不知所措地打算四处找找。正在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洛玉抬眼一看,鹰子詹正从远处走来,手里还拎着两条银光闪闪的东西。走近一看,原来是两条鱼。天知道这么短时间内他是如何在大家都没注意的时候走开,又在山上打了两条这么大的鱼上来。干宝见有鱼吃了,欢欢喜喜地迎上去:“子詹,你刚刚去哪啦?”

“我听到那边有水声,想着应该能捞到鱼,刚巧遇上逆流而上的两条大鱼便顺手捉了上来。”鹰子詹说得很轻松,他看了一眼干宝,笑了:“我在那边见到两只野兔,原本想打回来吃的,怕你不高兴,就算了。”

干宝一愣,这才想起在天上她斥责还是个小破孩的鹰子詹射杀兔子一事。她低头笑了一下:“你倒是有心。”

洛玉和青龙很快架起火堆,用法术将鱼迅速烤熟。两条鱼大归大,五个人分着吃也实在就是塞牙缝的量,只不过让干粮显得不那么索然无味罢了。干宝嘴里塞满了食物,含糊不清地对青龙说:“青龙,下一座山叫什么名字呀?”

青龙望了望远处的山,说道:“我听那个酒馆老板说,仿佛叫做敬亭山?”

“敬亭山?”干宝停止咀嚼,仔细思考了一会:“那仿佛是我师父上次采雪灵芝的地方。”

柏易独自守在盘灵洞。之前他见一群天籁火急火燎地飞了出去,又火急火燎地飞了回来,便有些担心,朱雀殿下和七宿女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可惜天籁们不会说活,只知道在他周围扑腾,让他更加心烦。领头的那只扇动着翅膀,简直像个聒噪不已的苍蝇。气得柏易动手把它抓住,刷上胶漆扑上白粉,这样它便一动也不敢动了。剩余的天籁看到领头天籁的惨状,纷纷悲愤地飞出盘灵洞。当然,也有可能是被吓出了盘灵洞。

柏易走出洞口,心想朱雀殿下也真是倒霉,好不容易带七宿女出去散散心,还不知道遇上了什么倒霉事。他自然不可能知道,此刻的朱雀殿下,正优哉游哉地在山谷里同七宿女谈人生。

七宿女刚刚连拔剑带动怒,不小心撕扯到了伤口,,胸前的衣衫又被血浸透了。朱雀连忙想上前帮她换药,被她一个眼神瞪了回来。她背对着朱雀,自己解开衣服换好药,这才转过身,推了朱雀一把。

朱雀转过身,见到七宿女苍白的脸,没有多想,连忙上前扶住她。七宿女倒也没有挣扎,经过刚刚那一番折腾,她失血过多,已经极其地虚弱,身子一软,整个人就靠在了朱雀的身上。

朱雀连忙扶着她坐下,七宿女软软地靠在朱雀的肩膀。嘴巴半张着,仿佛还想说点什么。朱雀赶紧将耳朵凑过去,七宿女的声音轻得像呼吸:“谢谢你救了我,刚刚,是我不好。”

朱雀哑然失笑:“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你从前救过我一命,如今我也只是报你当初的恩罢了。”

“只是报恩吗?”七宿女失望地闭上双眼:“那是我多心了。”

“你的确多心了。”朱雀语调一转:“我救不救你,与你当初救我并无多少关系。我方才那么说,只是怕你生气。然而我想了想,我若是那么说了,你只会更生气。”

七宿女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其实,若不是你我的身份在此,只怕我早已与你…”她说不下去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朱雀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如果我愿意为了你,放弃神族的身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