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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疑神疑鬼,恍恍惚惚的时候,王秀的电话来了,他这两天自然是忙着复仇的事了,这对他很残忍,就好像把他心上,原本已经止血,结痂却尚未愈合的伤口。

再一次残酷的撕开,血淋淋的展露出来,其中的伤恸可想而知。我也向他提过不同的建议。

“其实,你想复仇,我们大有更简单的办法,找杀手除掉辰露,或者我们自己动手,虽说她是辰家的人,可这也不是什么难事,而且安全性也很好,事后也不大容易被麻烦找上门。”

“不,我不想让她死的这么痛快,我要让她身败名裂,我要让她将从我身上,得到的一切都还回来,加倍还回来。”王秀戾气十足的回答我。

他比我强多了,也幸运多了,至少他曾经不顾一切的爱了,如今也可以歇斯底里的恨,一切都彻彻底底,干干脆脆,不用瞻前顾后,患得患失,拖泥带水。

罗敷那里的聚会,也不是天天都办的,毕竟如果这样的话,那些人的身体也吃不消,而且频繁了,会腻的,这不是罗敷希望看到的,也不是那些人愿意接受的事。

因为一旦腻了,他们的生活,可就要少一件极大的乐趣了,所以,罗敷筹办的聚会是一周一次。

而四月份第二周的假面聚会,我准备带王秀去长长见识,最重要的是让他看看辰露的另一副面孔,不是我要在他原本的伤口上撒盐。

而是我觉得,王秀应该知道这些,知道这个女人的一切。在这些日子里,王秀也没闲着,反而更忙了,他是想用繁忙来掩盖他心中的伤。

沙盟的那块地,已经拿下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那块地就换了一个主人。

王秀也没有真的厚着脸皮,一分钱不掏便欣然接受那块地,相反,他给出的价格,虽然比不上那块地的真正价值,但是比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强太多了。

王秀顺便也查了一下辰露的事,以前他刻意的回避,如今他坦然面对。辰露当年,背叛王秀,将王秀送进监狱之后,拿着王秀为她取得的筹码。

以一个女人的身份,在北辰内部站稳了脚跟,她成了北辰董事会中,那十几张座椅的主人之一,比一些辰家的男丁都要荣耀。

这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要知道,一般出生在这种豪门贵族中的女人,没有几个可以逃脱掉,联姻的命运。

而辰露踩着王秀的心血,把王秀当做垫脚石,做到了这一点,爬到了一个,常人遥不可及的位置,如今更是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这一切。

王秀与我讲这些的时候,咬牙切齿,我能感觉到他心底的仇恨。同时我也向自己,暗暗发誓,我能护住他,一定可以。

周日的早上,我开车带着王秀,向一个提前约定好的地点开去,就好像萧红蝶第一次,带我去参加那个不堪的聚会一样。

在路上我交代王秀:“今天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能传出去,也不能闹事,否则就算你我是猫,有九几条命,也不够死的。”我说的凝重无比。

王秀能体会到我的心情,所以用力的点了点头,他没有问我带他去什么地方,因为他知道,他自己会看到的。

和上次一样到地方后,我们换了一辆车,带上面具,那些人将我们带到会所门前,不同的是,这次罗敷没有亲自相迎。

而是一队队的黑衣保镖,领着我们进了会所,王秀被其中一个人,带着去了我和萧红蝶曾经去过的地方,而我被另一个人,带着去了小楼,旁边的茶庄。这是罗敷的意思,用罗敷的话来说,她要请我喝茶。

四月了,草长莺飞的季节,湛蓝的天空,琉璃般的云朵,我坐在罗敷面前的木几对面,抬头观天,仿古木窗大开,清风徐来,吹动着木几上的茶杯沿口的雾气,袅袅腾空。

荒诞,梦幻,与讽刺,这是我心底最直观的感受,这些干净,清澈,美好的物事,看在我眼里,映在我心中让我想起的却是,窗外的三层小楼。

此时此刻,那座小楼里,一个个浑身赤裸,头戴面具的男男女女,在做着各种不堪入目的苟且之事,想想都觉得糟心啊,就连眼前的芬芳的茶水,都让人心生隔应。

“心急了?”罗敷打趣道,她见我的目光不时的关注着那栋小楼,故有此一问。

我缓缓摇头,心情不好,所以不想和罗敷闲扯。

“你不觉得打脸吗?”罗敷没有逗弄到我,但她并不气馁,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道,一颦一笑间,风情万千,真是一个活生生的温柔乡,英雄冢啊,这个风华绝代的女人。

我心里直呼妖孽,我知道她说的是,我上次离开这里时,说过的话,我说过我不会再来这里,可是今天我食言了。

不过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因为初衷不同,学着罗敷的样子,我也端起面前那杯她为我,亲自沏的茶,举到嘴边却没有喝下去。

我心里还是不痛快,洁癖我有一点吧,其实这杯茶,压根就不脏,可是我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这是一种精神洁癖。

就好像,一个人拿着一块干净的面包,无法在厕所进食一样,这与面包的干净与否无关,是环境决定了人的行为。

“被打脸也不是一两回了。”我回答罗敷的话,从进门见到罗敷到现在,我脸上就刻了一句话:老子心情不好。

而这次,罗敷总算看出来了,或者说,罗敷一开始就看出来了,只不过现在,才说出来:“你心情不好?”

我扯扯嘴角,没接话,大姐,已经很明显了,好吗?

“要不,你先下去消消火,找找乐子,等下再来和姐姐叙旧。”罗敷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目光,好像我心情不好,她很开心一样。

我真想给她一个大大的白眼,可是又觉得那样的话,太娘了,那是女人才会做的事,所以我抑制住了自己的这个念头,报之以冷脸。

气氛一度尴尬,罗敷喝完一杯茶,终于不闹了,忽然换了个样子,一本正经的说道:“好了,不逗你了,不过,你应该给我说说,你带来的那个是什么人,为什么而来,咱俩是什么人,你我都清楚,可别搞些有的没得,糊弄姐姐我。”

“他叫王秀,我兄弟,说一件事,你就知道了,五年前,北辰窃取富成的商业机密,方才躲过一劫的事,是他做的,今天来想让他见一个人,你不用多想。”我没想着瞒罗敷,因为没有必要。

对罗敷这种人,要么你就做好瞒她一辈子的打算,哪怕反目成仇,要么一丝一毫都不要瞒她,否则被她知道了,连朋友都没得做。

罗敷正拎着茶壶,往茶杯里添茶,闻言,手腕一颤,茶水险些撒出杯外。红唇开合:“找辰露?”

“嗯。”

她能猜到,我不意外。

“哈,我就知道,那妮子胸口的痣太明显了,别人想不认识她都不行。”罗敷有些幸灾乐祸。

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呐,不过这样也好,这不正好说明,她对这件事,并不介意,不是么?否则,她不会是这副口吻。

“不过,我说你可以啊,这一出又一出的,先是一个常骁,这会儿又冒出来一个更厉害的,真不知道你身边还有些什么人,你可真够让我意外的,每次都感觉已经可以把你看的清清楚楚了,可你总会给人新的惊喜,有意思。”

“现在,我越发为自己的那个决定感到明智了,照这么下去,说不定我梦寐以求的事,真的能梦想成真。”罗敷接着说道。

我心中一沉,又是这出,尽管已经听她说过两遍了,可是我还是不能淡定,这个女人呐,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真希望自己和她没有丝毫牵扯。

我想要她帮忙,可她却要我的命,真是头疼啊,那个老王八蛋,也真是的,可把这个女人得罪惨了呀,否则怎么会被她如此惦记着。

我依稀间,脑中闪出一个零碎的片段,那夜,在酒吧里,罗敷似乎说过,她为什么那么恨她那个位高权重的公公,因为虎毒不食子呀。

想起这茬子,我浑身发冷,打了个激灵,艳阳高照的日子里,寒意逼人。大概是我表现的太明显了,罗敷忽然眯着眼睛问我:“哦,你还记得咱俩喝酒的那个晚上吗?我似乎说过什么?”

罗敷提的隐晦,我答的更隐晦:“说过吗?醉了,一觉醒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罗敷看着我睁眼说瞎话,脸上就写了三个字:不相信,不过凝视我几秒之后,投给我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我心中一松,暗自高兴,不计较就好,真怕她戳穿了,不给我留余地,没有台阶下,可不是一件好事,硬往下跳容易摔着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