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秋父，就坐在那张有电脑的书桌后面，他手指拨动着鼠标，还在忙，也是想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闲着呢？我站在一旁，静等着秋父，先处理完，手头上的事。

可是我想错了，秋父一边忙，一边开口问我：“觉得这秋山怎么样？”

我愣了一下，照实回答说：“很美。”我没有用什么华丽的辞藻，因为这些在秋父面前，都是班门弄斧，自取其辱罢了，还是简单点好。

秋父对我的回答不置可否，接着问道：“那你觉得秋家怎么样？”

“很好。”我答道。

秋父又是一问：“那你觉得婷儿呢？”

我的心揪了一下，有些紧张，深吸了口气，我答道：“很美，也很好。”

“哦？”闻言，秋父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目光，盯着我发出惊咿之声。

他幽黑深邃的眸子，让我怕怕，想要退后几步，还好，他很快用把目光收回去了，再次埋头工作，嘴里说道：“我还以为，你会把婷儿夸的天花乱坠呢，没想到就这么简单，真不知道你这笨嘴拙舌的，婷儿怎么会看上你。”

秋父的话，我无言以对，唯有沉默，心里琢磨着，该怎么把话题引到，常骁的事情上去。

秋父没有抬头，却仿佛能看到我脸上的纠结，他话风一转，严肃的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什么事来，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只要回答了，我就给你一个答复。”

秋父说完这话之后，猛地将头抬起，目光凌厉，睥睨八方，惊的我下意识的后撤了半步。

“给你两个选择，一当我秋家的女婿，二别在骚扰婷儿，你选那个？”秋父冷冰冰的话，不含一丝感情。

我心中苦涩万分，该来的总算来了，其实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这番话，上次在医院的时候，秋父恐怕就想说了，只是被秋宇打搅了。

而这次，是我主动面对的，可是这个问题，真是让人好为难，该怎么选，我不知道，闭上眼睛，耳边回响着秋父的那两个选择。

一个是让我去秋婉婷，然后和其他人撇清关系，一个是和秋婉婷撇清关系，而选那个，会让秋父满意，已经很清楚了。

只要让秋父满意，常骁的事还算是事儿吗？而且秋父能给我这么一个选择，已经是天大是恩赐了。秋婉婷是谁，秋家的小公主，天之骄女，我自认为配不上上她。

和她在一起，完全是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强行耍流氓的结果，我一直都觉得有些对不起她，可是其他人呢，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真的是个混蛋啊。

昔日的画面，在我脑海中，一幕幕的闪过，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满头大汗了，身上湿淋淋的好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有一道声音在心里说，选秋婉婷，成为秋家的女婿，反正你和萧红蝶的婚姻只是逢场作戏，迟早要散的。选了秋婉婷，还能就常骁，而且一跃便能成为人上人，其他的一切都不是事儿……

可也有另一道声音在说，你这么做对得起谁，罗琳孤苦伶仃，举目无亲，在这世上就只剩下你这么一个可以说说话的人了，还有韩筱，她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她眼里的落寞，你真的看不见吗？还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有一瞬，也许已经十几分钟了，等我呼出一口气，睁开眼时，秋父还在盯着我，而我已经有答案了。

我精疲力尽，有气无力的低垂着头，回答道：“对不起，我选不了，打扰了。”

说完我心里只有，一个冲动，那就是离开这里，我高估自己了，来秋家之前，我以为自己可以面对，可以解决的。

可是当这些真正到来的时候，我才知道我不敢面对，也解决不了，所以我想逃离秋家，就好像自己从来没来过一样，让其他的一切都去见鬼吧。

“选不了，呵呵，”秋父复述了一遍我的话笑了，瞬息之后，笑声戛然而止：“可这也是一种选择，不是么？”

秋父的话像一束光一样，穿过我的血肉，照进了我的心里，将我那颗掩藏起来的，血肉模糊的心，就这么暴露在了大庭广众之下。

我心中刺痛，拳头紧握，牙齿紧紧地咬着嘴唇，舌尖感到了一丝苦涩的血腥味，是啊这也是一种选择，一种无声的选择。

我说不出，做不到，不敢面对的选择，我想躲，我想把它埋没在自己为自己编织出来的幻想中，可是秋父毫不留情的，刺穿了我这个幻想。

两个选择，看似差不多，但是是不平等，前者无疑是美好的，极具诱惑的，大圆满的，后者自然要差一些。如果我真的要选前者的话，我会说出来，没必要藏着掖着。

可我没有，我没有选那个，我只是不想选，也没选后者，但是这对秋父不重要，秋父只要知道，我没选前者，那就够了。

他不是我，所以其他的他不用考虑，他已经从我这里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他还真是可怕啊。

我垂头丧气的站在原地，茫然失措，不敢看秋父的眼睛，也不甘心离去。

秋父得到了答案，逼我做出了选择，可是他并不开心，他靠在椅背上，怒意满满的说道：“如果不是看在，你上次拼死救了婷儿的份儿上，就凭你做的那些事，我会废了你。”

秋父的话，杀意十足，而我此时反倒不怕了，因为心中的伤痛令我忘记了恐惧，愣了许久，我才慢慢回过神来，嗓音干哑的说道：“对不起。”

我这算是给秋父一个准确的答复了，今天的我，在秋父面前，一败涂地，溃不成军，接下来就是狼狈而逃了。

就在此时，书墙外传来，啪的一声，有书落地，我转身间，抬头看去，正好对上一双，蓄满了泪，憋的发红的眼睛。

是秋婉婷，我耳边嗡的一声，在那一瞬间，失去了意识，什么都不想，什么也想不了，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就站在外面的。

也许一直都在，而她一定将我与秋父的一切，全部听到了，也看到了。所以她才会是这副样子，我不敢看她的眼睛，因为我无颜以对。

“呵呵～”秋婉婷扭过头笑了，在别过脸的那一瞬间，她眼中的泪就顺着脸颊，蜿蜒而下，砸在地上，然后溅开。

怎么走出秋家的，我记不清了，我就像个丢了魂儿的行尸走肉一般，我已经忘了，我为什么来秋家，也忘了我现在是在做什么。

知道那个出现在秋家门口的女人将我喊醒，是罗敷，她似乎是在等着我一样，在看到我之后，走到我面前，抓住我的肩膀，狠狠地晃了两下。

将我从失神中晃醒，她带我走在秋山的山路上，从手包里，拿出一盒女士香烟，递给我。我拒绝了，我带烟了，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

她也一样，我们两并肩走着，吸着烟的样子，真像一对有故事的人。罗敷一直都是这样，而从今往后，我也是这样了。

“我早说过，让你别插手常骁的事。”罗敷靠在山道旁的栏杆上说道。

她是说过，可我没得选，灼热的烟雾积蓄在我的胸腔里生疼，可是心更疼，如同撕裂了一般，尤其是想到秋婉婷那双满含泪水的眼睛。

“怎么，很难受？有没有想哭的感觉？年轻人，看开点吧，想你这种脚踏好几条船的混蛋，有这种结果已经算好的了，如果我是姑父，我早就把你废了。”

对于罗敷的话，我不想回答，像个闷葫芦一样，只是听着，也不多想，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独自心殇着。

“其实，你早该有心理准备的，你难道不知道，像你这样是不可能长久的吗？大家趁着年轻，还能多玩几年，为了所谓的爱情，歇斯底里的折腾几年，那边遍体鳞伤。”

“但是，你要知道，人总要长大的，不可能折腾一辈子，累了，倦了总要放手的，你这情况，只是提前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喝点酒，醉一场，回去睡一觉，总会过去了，等你老了，这又是一段值得回味的美好时光。姐是过来人，你这样子，见的多了，走，姐带你去喝酒。”

罗敷说着，掐掉手中的烟，拉着我的手，就往停车场走，因为我精神恍惚，所以没留意，差点被一辆给撞了，辛好罗敷及时拉了我一把。

那辆车从我们身边，疾驰而过，一个漂亮的甩尾，将车停到车位上，罗敷盯着那辆车，眼睛眯了眯，对我说道：“你站在这里等我，我去开车。”

说完罗敷就走了，而那辆车，停稳之后，从上面下来一个俊朗的年轻人，身材挺拔，一张帅气的脸简直能迷倒万千少女。

举手投足间，都有种贵族气质，他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抱出一大堆东西，然后朝秋家走去。

路过杨意身边时，因为手里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一不小心就掉下来一块，真好落在杨意脚面。

咚地一声，我原本正盯着地面发呆，伴随这这一声响动，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闯入了我的视野，我情不自禁的蹲下捡起来。

那是一块徽墨，触感温润，品质极佳，握着它，我就好像抓着一块火红的炭火一般，手中滚烫，心中刺痛。

昔日为秋婉婷磨墨的画面，再一次浮现在我眼前，真的好痛。我握着那块墨失神，那个抱着一堆东西的年轻人却急了。

因为这一堆东西，虽然不重，但是太散了，很不好拿，见杨意捡起墨块，并没有还给他的样子，他出声提醒道：“你好，麻烦你了，可以把它还给我吗？”

我被人惊醒，才发觉了自己的失态，精神恍惚的将手中的墨块，放到年轻人，抱着的一堆东西上。

隐约间，好像听到他对我说了句：“谢谢。”

年轻人抱着这么多东西，不便久留，很快就离开了，他走后，罗敷就把车开过来，停在我身边，她降下车窗对我说：“上车。”

我上车之后，罗敷开着车，使离秋山，我心里还是痛，可是已经不在失神了，靠在椅背上，疲惫感一阵阵的涌上心头。

可是我却睡意全无，那是来自身体上的疲累，因为我之前情绪波动太大，绷得太紧了。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罗敷一边开车，一边问我。

我摇头，根本不关心这个问题，爱谁谁。

“他叫上官琅，婉婷的追求者，人长得好，学识渊博，家世显赫，和婉婷妹子挺配的，他俩就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罗敷言语间，对这个上官琅很赞赏，也很看好。

在她提到上官琅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的心神就被她吸引住了，可是接下来，越往后听，我的心越凉。

听完，我感觉我原本已经被摧残了一遍的心，又被摧残了一遍，痛，痛彻心扉。不甘心，我很不甘心，我没来由的将那个上官琅当做了我的敌人，哪怕我和秋婉婷已经没可能了。

杨意又开始失神了，罗敷看了眼他的样子，叹了口气，她是故意了，她故意让杨意伤心，既然痛了，就一次性痛个够吧，这样对他没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