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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尘是一个谜,而以颜月这样的资龄,尚未历过天劫晋升上仙,自己的命数都不可知,更遑论去掐算别人的命数。每每见到清尘,颜月都觉得他似乎并不是一个普通的道士,他总是一身素袍,袍子上绣着精细的同色八卦纹路,他几乎从未提过剑,平日里极少呆在道观,颜月听闻他通常都是早出晚归,正如他所言,千鹤观,只是他寄宿之地。

千鹤观看似处于城郊荒凉之地,实则是城中极为有名的道观,上回城中妖道肆意扰乱造成的妖孽横行,最终还是为千鹤观处理得干干净净。也是这件事情让颜月如醍醐灌顶,灵台瞬间极为清明。

师父说过,神器极有可能流落到凡间,而凡人得之无用,若似那样的妖道所获,人间现下只怕早已乱成一锅粥,唯一有可能的,便是为人间修行的哪个道法高深的道人所获,此处是人间灵气最为浓厚之地,城中人人笃信佛道,修道之人在此是十分受到尊重的,若要追查神器下落,从此处下手,最为合适。

原先住过的客栈固然是层次高档舒心便利,然则先前的银两都是由云玄保管,她也未曾理会过,如今甩掉了玄云的的确确时间轻松的事情,可是颜月转眼间便又遇到了来到人间的尴尬——她有点缺钱。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千鹤观中不乏有道术高深之人,见颜月一身仙气,便欣然接受了她再次寄住数日的请求,只是道人十分委婉地告诉颜月,观内厢房无数,只是一日三餐,得要自己负责,他们是出家人,没钱。

于是乎,颜月便在千鹤观住了下来,因她面相娇俏可爱,喜善言谈,加之凭借从师父那里偷来的醉生梦死,不日内便和观内许多道友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其中,以伙房的钱道士为最。因为颜月和他的关系好,是以即便她没有缴纳伙食费,钱道士依旧会给她留半个馒头亦或是没吃完的剩菜。

这一日,天气大好,颜月难得的起了个大早,就着清晨的日光懒洋洋的卧在了清真殿外的几十级阶梯上,一面喝着晨酒,一面思索着寻找神器的方法。醉生梦死乃是以为烈酒,从入口到下腹,一路火烧火燎,后劲亦十分足。一壶酒下肚,身子已有些发热,连带着脑袋也晕晕的。颜月松了手中的酒杯,铜酒杯沿着台阶拾级而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颜月有些晕乎,抬手挡住了眼睛,晨光却依旧从指缝中灌入,渐渐刺眼。

不知是幻听还是真实,耳边竟传来了真真沉稳的脚步声,顷刻间,一个黑影便挡住了阳光,定定的站在颜月面前。

“你在这里干什么?”缥缈缈的声音仿佛来自天际,让颜月混沌的脑袋中隐隐勾勒出一个剪影,却又在面前的黑影忽然移到一边,双眼重新被日光刺的睁不开是变得粉碎。

一双手穿过了她的腋下与膝下,竟将她打横抱了起来。颜月皱皱眉,哼哼唧唧的乱扭。

“你再乱动,从这里摔下去不死也是个残疾。”淡淡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怀中的人竟然听了进去,立马老实起来,迷迷糊糊中寻到了他的脖颈,双手环了上去,喃喃道:“我不动……我听话……你不要走好不好……”

清尘不由得一怔。

怀中的人双颊通红,整个身子似火烧一般,他忽然就想起了她上一次受伤时候的模样。那一日,将她与她的朋友带回道观,除开脸上的红晕,她也是这般迷迷糊糊地呓语着,八爪鱼一般双手在空中乱划,仿佛要抓住什么一般。他稍稍靠近,一不留神便被她给抓住,死死抱着。他一心修道,从不近女色,却在被她抱住的那一刻,有些不愿让她放开。

“喂,你醉了。”清尘一路将她抱回了房间,放在了床上。奈何似乎已经睡着的人依旧死死拽着他的外袍。

“喂,放开。”他终于有些受不了,伸手去掰她的手指。

原先还紧闭着双眼的颜月忽然间睁开眼,可双目并未聚焦,十分无神。一双杏眼顷刻间憋成了泪包,小巧的红唇一瘪,诺诺道:“我不放……我一放手……你就走了……你别走好不好……”

清尘终于发现她实则并非在同自己讲话,心中那一瞬间的松懈竟有些说不上是轻松还是失落,他伸手将扯掉被她拽在手里的自己的外袍。离开了房内。

颜月每日一醉在长乐宫中是惯例,袁瑶上神就不是阻止她的那个人,因为她自己常常也是酩酊大醉。除开后来的云玄时时如一位老妈子一般喋喋不休,她忍无可忍的时候布个结界将他关起来,这个惯例几乎从未被阻止过,到了后来,颜月虽醉得快,醒得也快。

于是这会,大致到了午后,她便慢悠悠的转醒了。醒来时脑袋还是有些晕晕乎乎,颜月忍不住伸手揉了揉。

可是……这头顶灰不溜秋的蚊帐是怎么回事?哦……对,她现在是在人间,并非长乐宫。可……身上这件素色外袍是怎么回事……哦,绣着同色的八卦纹,似乎很像清尘的。颜月掀开自己身上这件袍子,正要下榻梳洗,动作却忽然一滞,半晌,方才颤抖着将袍子扯过来仔细看一遍……这这这……这竟然真的是清尘的?!

在颜月看来,她与清尘是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因着上一次她决定住下来,被领着选厢房的时候一不留神选中了清尘原先住下的那一间,不和谐的火花一瞬间被擦亮了。看着清尘不可一世的高傲目光,颜月瞬间怒了,而在她怒了的那一瞬间,她觉得这不仅仅是她被看扁了,堪堪是她们天狐族被看扁了!颜月从小便受到爹娘的熏陶,天狐一族是容不得被人看扁的!那一刻,颜月爹娘附身,指着清尘要挑战他,若是她赢了,那间厢房便要归她。

结果……

结果她死死咬着腮帮子一脸委屈的去选其他的厢房。

无论如何,清尘是与颜月有着深厚友谊的道友们中的一个例外。可如今,他的袍子怎的会在自己身上。这样的疑惑让颜月一身身的冒冷汗,她又看看周围,铜盆里还有些凉水,帕子搭在了盆壁上。颜月拿起帕子思索,难道是自己醉酒的时候有人照顾了?最后,颜月给了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一定是钱道士将她带回来的,而身上的衣裳,应该是他顺手将后院晾的衣裳随手扯了来的……唔……只有这个解释……

手中的外袍宛如一块烫手的山芋,颜月觉得,必须尽早解决,否则以清尘那样傲娇的人,定然会百般讽刺。颜月下定决心,当即就准备偷偷溜出去将衣裳给埋了。

然而,她将将踏出道观的门坎,走了几步路,不远处一个女子深一脚浅一脚的朝这边跑,一脸惊慌,时不时的向后张望,当她看见颜月时,仿佛是见到了救星:“救……救命啊……有妖怪……有妖怪……”一口气没提上来,那姑娘双腿一软晕了过去,颜月赶紧上前扶起她,抬眼望去,前方果然有团团黑雾,可似乎是感应到此处乃是一道观,灵气甚重,仓皇着想要逃开。颜月顾不得那么多,将外袍盖在了姑娘身上,为她布下了一个简单地结界护她周全,转身便去追那几只逃跑的妖怪。

之后,颜月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追了上去。

颜月顺着黑云消失一闪而过留下的尾色与妖气一句追踪,不知不觉,只感到周遭的妖气越发浓重,保命起见,她不动声色的为自己布下护身结界。

踩在云头之上,颜月打量着下方的景物,原本还在猜测这里究竟是哪里,再抬头,原本浓重的妖气顷刻间荡然无存,更遑论妖精的踪迹。只是片刻分神便让他们逃脱,她微微有些诧异,又有些遗憾,只好打道回府。

行至千鹤观门前,方才被她放在地上的女子俨然不见,心中有些奇怪,她分明是布下了结界,虽然只是一个不太高端的结界,可肉体凡胎亦是无法接近的。颜月微微抬头,看着千鹤观三个大字在日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对道观中的能人异士的敬佩之情又加深了几分,她决定好好结识他们一番,作为前辈,她理应提早告诉他们一些天界生存法则,他日飞升,互相在天界有些门路,乃是好事一桩!

怀揣着这样一份激动的心情,颜月激动的踏入道观,激动的向道友询问是否有一位姑娘被抬了进来,又顺着道友的指点激动的踏入了自己所住的厢房,却在瞧见顺着床头床尾两排站下来,以及中间坐在床边稳稳扶着虚弱的姑娘用药的清尘时,哗啦啦一下,心中凉了半截。

站在左边离她最近的钱道士最先瞧见她,十分八卦的凑上来:“阿月,你可知今日道观遭了妖物袭击!”

妖物?!颜月瞪大眼睛,望向清尘。钱道士搓着手一脸崇拜道:“幸好有清尘道友出手相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前边的清尘闻言,瞟了瞟颜月,转过头继续喂姑娘用药,颜月心中一团火因着方才那个轻飘飘的眼神蹭的一下燃烧了,当即不屑道:“众位道友何必如此自谦,不过是有人想在姑娘家面前出出风头显摆显摆,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叮”的一声响,清尘捏在手中的瓷勺被扔回碗里,又回头瞟了瞟颜月,颜月十分神气的一哼,转过头不看他,却又因为这一动作,继而忽略了清尘微微弯动的唇角,以及那双深眸中一闪而过的笑意。一屋子的道友们顿时面面相觑,钱道士清咳两声,上前一步小声道:“颜月,别闹!”

颜月与清尘不合,大家都晓得,只是一个仙气缭绕,来历神秘,一个仙风道骨,本事过人,道友们只能纷纷摇头:“一切都是孽缘。”

此番,小小响动,那原本昏迷的姑娘转醒过来,甫一见到清尘,惊叫几声,抓过被褥便挡在胸前:“你你你……你们是何人?!”

清尘微微挑眉,低头将药碗放在一旁的方凳上,起身离开。颜月原本要离他远远的,可那个看似要出门的人忽的一伸手,颜月身子一歪,便被某人拖出了房门。将安抚姑娘这个可以在姑娘面前显摆显摆的好差事留给了满屋子错愕不已的道友们。

清尘拉人的这个动作手法堪称快准狠,以至于颜月被他拖了老远依旧是踉踉跄跄的跟着。颜月在哼哧哼哧间顿感天狐一族的威严面子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正欲抬手拨开他抓着自己左臂的手,清尘却忽然停了下来。颜月一个不留神,鼻子直直的撞上他硬实的胸膛,一股男子的凛冽之气扑面而来,颜月“呀”的一声,忍着疼摸摸鼻子,同时还听见了一阵若有似无的笑声,猛然抬起头,清晰明了的瞧见了残存于清尘那张脸上的笑意,瞬间便火冒三丈,还未待她发作,一个轻飘飘的问句便钻进了她的耳朵里:“你的酒疯还未发完?”

颜月怔了怔,心中那还没凉掉的半截在此刻来了个透心凉。原来,当真是他将自己带回房里的,这么说,那衣裳也的的确确是他盖上的,而不是那个和她交情颇深的钱道士?颜月轻咳一声,两手拢在一起不安的来回搓动,低着头,支支吾吾道:“你……你都看见了罢……其实……其实我并没有喝醉的……”

清尘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如此,你是故意扯乱我的衣裳,还……”

“还怎么?”颜月惊恐的抬起头,诚然她并不怎么敢保证自己的酒品,可往日在长乐宫,因着无人去阻止她呵斥她劝解她,导致了她今日并不晓得自己醉酒以后是个什么模样。

清尘打量她半晌,神色忽然沉重起来,微微转过身,用一种十分沉甸甸的语气道:“颜姑娘,贫道真的没想到你会是这种人。”

这种人?颜月觉得背后的冷汗一阵一阵的起,抖着手在侧脸拭了一把汗。她心虚的抬起头,正逢清尘冷冷的目光瞟过来,背后一凉,又低下头,道:“清尘……你……我虽看你不顺眼……”清尘轻咳一声,她立马改口:“不不,我是说,虽然你十分的有个性……可……可我想你定然还未到拿别人醉酒的丑态来说事的地步。”

“所以呢?”清尘饶有兴趣的看着她。颜月咬咬牙,一狠心,商量道:“不然你看这样成不成,我答应你一个要求,你……你便将我醉酒以后对你做的事情统统忘掉!”

“哦?”清尘挑眉,那张总是透着不可一世孤傲高洁之气的绝色容颜上,第一次这么不加掩饰的浮现出玩味的笑容:“若要我忘记,并非难事……只不过你要……”

“不过怎样?”颜月小心试探。

清尘望向她,定定道:“从今往后,滴酒不沾。”

自从帝君离开,颜月一百年来皆是饮酒度日,起先还总是饮到伤情,可后来,饮着饮着便成了每日不可或缺的习惯,得以真正体味到酒中之乐趣,如今清尘这样一个刁钻的要求,毫无疑问将他们之间最后一点建立友谊的可能性也打破了。

“这怎么可以!”颜月高呼!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清尘倒是摆出一脸的无所谓,只是修长的手指紧了紧自己的衣襟:“啊……我似乎又想起什么来了……”。

颜月心中一阵抽痛,生生将方才那句心灵的呐喊拐了个弯:“那怎么可以呢……酒不是个好东西……别说沾了,即便是闻一闻也是犯罪……”

清尘看了看她,难得赞许的点点头:“你领悟的十分透彻。”

末了,颜月拖着沉重的步伐就要离开,被身后的清尘忽然叫住,无精打采的回过头,他说:“近来城内城外有些不太平。你若是没事便在道观中留好。”说罢,施施然的离开了。颜月心中满是被迫与酒水分离的痛苦,哪里还在乎得了其他。垂头丧气的回到了自己的厢房,赫然发现躺在自己床榻之上的姑娘,被震碎的脆弱神智在这一刻终于有些清明。

颜月暂时收起心中的悲伤,强打起精神慢慢靠近床榻上已经睡过去的女子,想必是她友好的道友们向她解释了一番,她这才安然睡去。可她显然睡得不是很深,听到颜月靠近的声音,一双眼睛倏地睁开,继而惊恐的缩到一团。颜月被她这样强烈的反应吓了一跳,细声安慰道:“姑娘,我……我不是妖怪,我……我也是寄住在这里的。”

那姑娘娇弱的缩到床脚,杏眸浅垂,真是我见犹怜,颜月想着是不是应该扯一扯别的话题好让她先放松警惕,思索一番,说:“你可还记得方才追你的妖怪?”

此话一出,那姑娘瞬时如同陷身于什么可怕的回忆中,揪着被角凄凄惨惨道:“不要……不要……救命啊救命啊……”

哐的一声房门被踹开,清尘一马当先的冲了出来,颜月在一片诧异中想起他的房间在她隔壁,所以才会这么快冲过来,至于有些距离身在伙房的钱道士在众多道士中掺和着跑进来时,手里还拿着一把炒菜的大铲。颜月摊着双手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做过,那姑娘激动地下了床,在看见清尘时娇弱的说:“公子……救……”一个命字还未吐出来,人便已经摇摇欲坠,清尘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扶好,将人打横抱起来,又重新放回到床上,人刚刚要离开,那姑娘在睡梦中依然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衣袖。

清尘下意识的望向颜月的方向,而颜月却在身后的道友们一片唏嘘中揣测着清尘这个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揣测许久,她终于断定,这一定是他在告诉自己,她醉酒时便是这般模样,死死痴缠,想到这里,颜月不禁又冒了一身冷汗,清尘这个人,心机太重了!

道友们的目光还定在清尘和那姑娘身上,颜月笑呵呵道:“想来姑娘惊魂未定,醒来瞧见我在身边,误以为妖怪了……”想到这里觉得这个说法不太好,又改:“哦不,误以为我不是人……”更糟,颜月汗颜:“可能是我吓到她了……”

噗……众多和颜月有着深厚友谊的道友们的其中之一忍不住笑了出来。颜月在心底暗暗骂自己,无意间回过头,却瞧见清尘那双眼好死不死的正盯着自己,那张十分好看的脸上洋溢着看好戏的笑容。

颜月跺脚,清尘,你心机太重了!

千鹤观外不远处有一片竹林,竹林最南边便是一处深山,钱道士说,这山中有许多奇花异草,平日里他们除了修行,也会进山中住上几夜,而清尘则是热衷爱好者之一。颜月自从被清尘禁了酒,只觉得日子一日不如一日,很是凄凉。而救下的那位姑娘不知何故,竟然心照不宣的在道观中住了下来,颜月瞧着那姑娘望向清尘时面色娇羞,一双眸子情波流动,凭借着自己在情场中挣扎痛苦多年的高深资龄,这个“不知何故”也就不言而喻了。

几日下来,颜月闲来无事时不时的抱着一盒瓜子去找姑娘套近乎,一来二去,大家也就熟悉了起来,这位姑娘名为香薷,是与兄长一同出游,谁料行至此地,遇上妖怪袭击,与兄长失散,如今只好先住在这里。颜月秉着友好热情的原则,将自己与清尘一墙之隔的厢房让给了香薷姑娘,自己则选了一处比较偏僻的厢房,兴许是看着这一人情,香薷姑娘看她的目光都亲切了几分。

这一日,颜月如往常一般端着半盒子瓜子,穿越半个道观去了香薰姑娘那里,可离房门还有几步之遥,屋内忽然传来了女子低低的抽气声,伴随而来的,是一个低沉温柔的声音,还是一个男子的声音,这个男子不是别人,而是颜月最为不顺眼的清尘!

“别动,一会就好了……”

“……疼……道长你轻些……”

颜月目瞪口呆,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反应是:他们的进展也太快了!

第二个反应是:我在干什么?

颜月看着自己以无比猥琐的姿势将左耳贴在窗边,双手小心翼翼的撑着窗户,一颗狐狸心扑通扑通的跳的十分猖狂,仿佛是小时候偷偷的观赏爹娘珍藏的法宝一般,兴奋且激动着,同时又带了些小小的恐惧。

然而,在这份暧昧激动地时刻,忽然出现了第三个不和谐的声音。

“姑娘,这里肿太大了,会有些疼,不过你放心,贫道技术很好的!”这这这……这是……这是后园扫地的范道士!颜月倒抽一口冷气,一脑袋哐的砸到窗户上。

这一动静不小,下一刻一旁的门吱的一声开了,一身青灰色的道袍立于颜月身边,来者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还保持着耳朵贴窗户的猥琐姿势的颜月:“你……在这里干什么?”

颜月将目光移到他身上,转了转眼珠子。唔,衣衫整洁,干净无尘,连衣褶子都没有。颜月一张脸咻得红了,支支吾吾半晌都没支吾个一二三来。

清尘并不拆穿她,而是用一种十分怪异的眼神从头到尾打量了她一眼。颜月被震飞的神智在这一刻回位附体,干巴巴的笑了几声,理了理自己的衣裳,站直,呵呵道:“我……我昨夜落枕了,钱道士说这个姿势最有利于治落枕……我……我便来试试……”

清尘挑眉,看了看紧闭着的窗户:“哦?越了大半个道观,来这里……治落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