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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再次如期而至,仿佛夕阳一般最终降临整个大地,唐无狩陪着晞辰用了晚膳,然而晞辰依旧一言不发,直到秋无痕匆匆走来求见唐无狩。

“主公,一个小宦官自称是天子的侍从说有要事相见。”

“是吗?”唐无狩站了起来,对着秋无痕说道,“秋将军看此人怎样。”

“实属宦官,但其称有密令送到,除了主公他是不会轻易拿出来示人。”

“那我且见一下他。”唐无狩有些担忧地看了晞辰一眼,而晞辰却始终神情呆滞着。

“替我找几个称心的人照顾好她,尤其是这段时间。”唐无狩向秋无痕吩咐道,之后便随他匆匆离开。只有在此刻晞辰才微微地抬起了头,望了望唐无狩离去时候的身影。

小宦官此时正紧张兮兮地站在大殿中央,是不是地用余光向左右看去,而秋桐则领着一班武将列在周围,仿佛监视一般地盯着他看,让他心中不由地发毛,而义熙老将军此时也领着一些谋士走进了宫中,两班人物分别陈列左右,只待秋无痕引着唐无狩到来。

俄而唐无狩换了朝服最终出现在了大殿之上,于是小宦官颤颤巍巍地从怀中取出那份已然有些弄皱了的密信,轻声对着传上去的侍卫说道:“这是天子陛下亲手写的密令,还请大人小心。”

侍卫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即刻呈了上去。

唐无狩随即打开密令,上面赫然写着勤王之令,而同时又盖着天子的玺印。

而与此同时秋无痕、秋桐以及义熙三位大将都极为关切地看着唐无狩,周围的文臣武将们也亦是如此。

“天子陛下是如何说的?”唐无狩看罢了信笺对着台下的宦官说道。

“此事机密,还请齐王陛下听我细言。”小宦官看了看周围的人,显得十分谨慎。

“殿上皆是我大齐将勇,汝且直言无妨。”唐无狩正色说道。

“恐怕隔墙有耳。”宦官此时又显得有些胆怯起来。

然而唐无狩在上直视着他,他不免有些害怕起来,于是伏在地上说道:“陛下直言吴王阮少弟专权独断,胁迫天子自封摄政侯,掌控兵权,笼络朝中大臣,与冯啸狼狈为奸,意欲谋逆,念齐王唐门乃数平原王之后,世受天子之恩,历来忠于朝廷,特此命小人送此密信,前来意欲和齐王里应外合,清君之侧,剪灭吴患。”

听着这么一说,众将士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然而唐无狩转而说道:“本王世受天子隆恩,倘若此话是真,吾必然万死不辞。”

“此话句句当真,如有半点虚假,天理难容。”小宦官说着就真的举起手来发誓。

这时候秋桐站出来说道:“且罢,这小命且自留着,你且说说如何里应外合之法,既然阮少弟已然操控朝政,掌握兵权,又有何人可以供天子陛下差遣,莫不是你等宦人阉党与我齐军里应外合?”

“自然不是,虽然吴王权倾朝野,然如齐王陛下这般忠于天子之臣依然比比皆是,众人只是敢怒不敢言,直待陛下挥军而至,此些忠臣便自带家奴与陛下之军一同攻灭吴军。”

“那你且说说为何冯老将军会归降于阮少弟,冯老将军手有数万精兵,又是朝中重臣,况且还有秦王相助,对了,秦军先前也收到了天子密令,如今为何依旧没有动静。”此时秋无痕站了出来向着宦官质问道。

“此事吾等也是十分惊讶,冯啸将军本是三朝重臣,然而却屈从与阮少弟手下,小人暗自料想,其原因有三,一、冯啸将军曾两次遭贬,因此其怀恨在心;二、其人乃是被阮少弟提为守城大将军,从而掌管镐京兵权,因为其欲谄媚于吴人;三、其身为三朝重臣而未被封爵,天子龙龄尚幼,其则恃老逞威。”

“放肆!”这时候义熙老将军顿时怒道,“冯老将军与老夫乃是世交,其品行贤良,忠君爱国,曾九战疆野而不还,且容汝等阉人在此狂言!”

小宦官见此,连忙以头抢地喊道:“陛下、将军,此也是小人万不得已,妄自猜测而已,如有冒犯,还请大人们绕过,毕竟国事为重,大人们切以国事为重呐。”

“定是汝等小人谄媚在前,阮少弟专权在后,大周才国势衰微,如今吾定当斩了汝等小人,先清君之侧。”义熙依旧怒火中烧,若是没有唐无狩喝止,恐怕这小宦官早就人头落地。

“且不论冯老将军,秦王如何说?”唐无狩之后继续问道。

“小人未曾问过此事,只是听闻冯老将军……”说道这里的时候,小宦官又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看了义熙一眼,看到义熙依旧脸色火红,怒气冲冲地看着他时,他背后愣是吓出了一身冷汗,然而他伏在地上继续说道,“听人说,老将军投了阮少弟之后,秦王自知兵力恐难以与阮少弟抗衡,于是便向东面撤离了,听闻是奔齐王陛下您而来了。”说完之后他便战战兢兢地俯在了地上。

唐无狩一听,不禁悦然,然而他依旧正色对着小宦官问道:“你且还听说了什么?”

“再未有其他了。”小宦官依旧俯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生怕头顶上立马落下一剑来将他的脑袋取了去。

“那你且下去吧。”唐无狩随后将手一挥,对着秋桐说道,“且带他下去好好休息,吾等且商议对策。”

于是小宦官悻悻地站了起来,跟着秋桐一起离开了大殿。

然而等到秋桐一将宦官带离大殿,义熙就上前对着唐无狩说道:“主公,此事必然有诈,冯老将军且不会投敌变节,倘若阮少弟真的要谋反的话。”

“无痕,你怎么看?”唐无狩继而问道。

“先前我军和秦军也接到过天子密令,由此,冯老将军和秦王就联军回师了,可此后便传出了冯老将军变节而秦军东退的消息,陛下此次不得不谨慎,毕竟列数诸侯之间,唯有我大齐最为壮大,阮少弟恐怕一直虎视眈眈。”

“无痕说的对。”义熙此时站了出来说道,“我料想此信人贼眉鼠眼,恐怕已然是阮少弟的走狗,意图引诱吾等入彀。”

“老将军言之有理。”秋无痕接着说道,“首先不论此人面相如何,吾料定既然阮少弟权倾朝野,必然会安插眼线,时时监视天子,如此一来,天子又如何能派出这人送来密信,而此密信又何以冲破重重关卡到达主公您这里。”

这么一说,唐无狩顿时也觉得在理,于是他将密令传到了秋无痕和义熙手中,之后再传给众臣。

“此密信确实毫无破绽,然而与先前密信的玺印也颇为相似。”唐无狩说道,“恐怕是此确实出于天子之意。”说着他顿了顿。

“天子陛下也提到了先前的密令,其本也是真,却料想冯老将军已然变节,因而为求在吴王淫威之下自保,其不得不承认是假。”义熙看过这份密令后对着众人说道。

“那么如今要务便是决定是否要出兵了。”唐无狩皱着眉头说道。

“如今阮少弟挟天子而令诸侯,剪除逆己,收揽民心,倘若此时不除,他日必有后患。”义熙老将军上前谏言,身后的一列武将谋臣也纷纷赞同道。

“义老将军所言极是,如今吾大齐乃是诸侯之雄,阮少弟必然视吾等为眼中钉,倘若此时出兵,天下诸侯必然揭竿而起,听从主公号召,群起而攻之。倘若多有耽搁,阮少弟必然将先采取行动,降服诸侯,到时形势恐怕对我军就十分不利了。”秋无痕也上前说道,引起了文臣武将的一致赞同。

“出兵一事既然已成定局,那么各位将军们有何制敌良策?”唐无狩想了一想对着众人说道。

“臣窃以为如今我军兵力约有十五万余,而阮少弟手上算上玉城和洛阳两地恐有三十万余,倘若直接出兵,恐怕我军在兵力上并不占任何优势。”秋无痕此时说道,“而且我方出击,吴军必将据城而战,天时地利恐我军也不占其一,因此必以人和而胜之。”

“无痕此言有理,秦军且有十万左右,而西南大楚正在崛起,倘若陛下能够以此西联大秦,南和强楚,整合群雄,共取镐京,则大周可保,小人可除。”义熙此时补充道。

唐无狩深表赞同,即刻下令将天子密令抄送数百,传发于世,随即派出快马信使驶回紫虬城告知安廉,令其速速写下征讨檄书。

当日,携带了相应天数口粮的四十斥候兵分四路,快马向四方诸侯传达天子密令。

此日,安廉正在庆元的协同之下登上了城楼,午后阳光温和,微风柔抚,紫虬城上的金睛朱雀之旗也随风崭动,而稷下学宫就在城池的东南部,遥遥望去,人头攒动,读书朗朗之声甚至可以传到这对师徒耳中。

安廉看着城中好学之风顿时欣然开颜。

“夫子掌学未及五年,东北之地已然成学之帝都,此功此绩足以垂范后世,以供万人敬仰。”侍立在旁的庆元此时对着安廉恭敬地一揖。

“子团且莫夸大老夫之作为,老夫并未建树多少,这番后辈汲汲然好学者,乃吾昔人之圣礼,大周之经典也,吾且不过多加引导,以勉后学罢了。”安廉此时笑着拍了拍庆元对其的称赞回答道。

“夫子循循然善诱人,足以为后世之师表矣。”庆元随后一再揖。

“倘若大周之典可传,圣王之经有后,吾此生也亦无憾矣。”安廉此时转过身望向了城外,满怀憧憬地望着远方的天际继续说道,“假若伪商之乱可平,再许我三年太平之日,则圣王经典可兴,儒家大法可行。”

就在此时,远方旷野之处显出一队人马,上有齐王旗帜,安廉师徒仔细一看,发现竟然是齐军的斥候。而也正是此时,天空之中吹起一股怪风,齐王之旗顿时一阵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