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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吴越之地的天空依旧是墨青墨青的,空气中仿佛一直有雨丝在天空中飘飞,雨丝转而变成雨点,涟漪在水面上荡漾,波纹在向四周四散开来,雨天的蛙鸣在池塘里响起。

长歌青未缓缓地抚摸着毛发修长着的白马,听着雨打在马厩的棚上。

“夫人,云将军正在找您。”一个侍卫疾步来到马厩,对着青未拜道。

青未点了点头,继续用手轻轻地抚了抚白马的毛发,当做对它的告别。

身边的侍者连忙撑开手中的油纸伞,只待青未一走进雨中,便举了起来,青鞋缓缓踏开一个个波纹,在云烟中留下一个倩丽的背影。

“夫人,张大人到了。”云子休恭敬地请进青未。

“张大人。”青未神色肃然地向着张迁行礼。

“夫人。”张迁立即起身回礼,随后青未让两人且坐。

“臣此次前来想必夫人也应该知道是所谓何事了。”张迁没有动茶杯,只是神情显得有些着急。

“陛下怎么样了?”青未脸上却显出了异常的冷淡,此时她缓缓地举起青瓷茶盏,将杯沿贴在唇上。

“商军大举侵犯,陛下苦于兵力不足,局促在京都之中。”张迁神色镇定地说道。

“当年十余万兵甲带去,到如今,想必都已老迈了。”青未不由地一声叹息。

“如今也只剩下几万兵马了,夫人必要派军前往。”张迁恳切地说道,“虽然镐京兵甲众多,但敌众宛如鼠蚁,为添胜算,须要白虎兵甲。”

“此事我明白了,又何必劳烦军师千里迢迢赶来。”青未反问。

“东南亦是重地,陛下且不放心,必要留足够兵马驻守。况且镐京苍民现身,着实令人担忧,我也要上山访问吾师,才可定夺。”张迁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陛下依旧如此专心于天下。”青未此时低着头,继续泯着茶水。

“男儿定当志在四方,陛下愿以天下平安为念,实乃天下人之大幸,还望夫人谅解。”张迁依旧没有动那茶杯,只是起身恭敬地一拜。

“天命有常,陛下又何必如此。”青未只是轻轻地摇摇头,随后对着张迁问道,“那冥飞可知陛下是否有吩咐说让何人带兵?”

“某愿往,家兄云子安亦在前线。必能成陛下之左右臂膀。”此时云子休起身对着青未拜道。

“陛下且也未有说出口,但是依照吾之愚见,陛下之意恐怕是子叙。”张迁此时放慢了语速说道。

“冥飞大人何处此言?”云子休顿时着急地问道。

“子叙虽是书生,但自幼常伴陛下左右,素知陛下心事,而云将军本为吴越大将,自可独挡一面,想必是陛下已然定下决断,若是想邀长明将军前去,其必然会派一大将与老夫同来。如今老夫只身前来,想必陛下意以长明将军为吴越之支柱。”张迁如此解释令两人皆叹服。即时青未着令莫辞领军北上,相别之时张迁谆谆告诫其必要时时规劝陛下,谨慎用兵。

自此,莫子叙领精兵数万,浩浩汤汤奔镐京而去。

“陛下如何?”某日青未终于向张迁问起此事。

张迁却只是敷衍。

这引得青未不由垂头叹息:“纵使江山如画,雕栏玉砌,也比不过把盏桑麻。”

张迁看着青未也不禁轻轻地摇摇头,略有无奈地劝道:“想陛下他日功成名就,夫人必然天下倾城。”

“倾城倾国又有谁怜呢。”长歌青未微抑着额头,用袖长的手轻轻掸了掸自己的青衣,随后饰了另一副神情,对着张迁说道,“冥飞大人,如今您只身前来而留陛下在镐京面对殷商大军,岂不是有疏职之罪。”

“老夫不敢。”张迁连忙对着青未一拜,解释道,“子安将军乃辅君之大将,其已然从西北而回,有其在侧,陛下安危无虑。老夫此时前来乃是为了苍民一事,并非临阵胆怯。”

“苍民早已大周创始之时便已绝灭,如今怎会卷土重来?”青未黛眉微微皱起,不由地叹道。

“非也。”张迁此时微微向前说道,“吾自小侍奉在吾师前后,略有听闻苍民之事,夫人还请进屋,此事不宜外泄。”

说着青未将信将疑地与张迁一同进入堂中,天幕阴沉沉的,仿佛就要降雨,一块块宛如淡色墨迹的云在空中飘荡。

西北的天空却一直万里无云,只有几丝白烟在空中飘散。

秦军和商军交战数日,秦军兵力较少,受两方兵甲攻击,多有败仗。

忽然一斥候持有令牌突入西岐军中,面见木曦。木曦得知了情报之后,立即请来无子虚。

“实元,如今商军又增生力军五万,计将安出?”木曦故意愁眉不展问道。

“若是平白增了五万固然是大患,然而倘若是多派了一将则不然。”无子虚此时用眼神示意木曦。

“实元果真知我。”木曦顿时笑道,“据报,此队商军上挂着的是天明的旗号,领军之将乃是御封的西北御史秦云,字天明,乃是虎贲大将秦和之子,在伪朝之中颇有威望。”

“先父在时就常常提起大将秦和,想当年其带着几百宋军力压五千犬戎之军,令四方诸侯为之叹服,而其子虽常读兵书,然颇自傲,幼时便自诩国士无双。”无子虚此时也如此说道。

“实元所言不假。况且前几日战场相见,张奉已然与其不和,我也幸得逃生,如今两军分寨,实属不和之状,吾且静观其变,伺机取之。”木曦说着在地形图上指出商军的营寨对着无子虚说道。

“将军,莫不如暗中调拨离间,与张奉处和,与秦云处攻,此必引得两军内讧。”无子虚此时进言,木曦点头赞许。

既然开展,秦军令中只要遇到尊先旗号的商军便退,遇到天明旗号之军便要着力猛打,若退便当军令。两军交战,张奉多胜,且心中暗暗得意,秦和多有败绩,心有妒忌。

此时两军休战数日之后,木曦带军再次于西岐城外列阵,商军两队也分别列阵,秦军令兵传令让西北大将张尊先将军出阵答话。

及时两骑仅随佩剑分别从两阵出列,张奉先是心中谨慎疑对方偷袭,然而见到木曦脸色平和,面带笑意于是也坦然上前。

“在下乃是木家小将,自幼长在镐京,昔日便闻得大将之名,前日因在战场,各效其主,多有冒犯,失敬失敬。”说着木曦诚恳致歉,并躬身一拜。

张奉心中一下子怔了怔,连忙正色说道:“吾等各为其主,如今天顺大商,将军何不率军早降,莫要西岐子民受难。”

“大将军此言不差,只是听闻大商驻在殷墟,而吾等远在边疆,如今阮氏挟天子而令诸侯,吾等皆有怨言,意欲早降顺天命,奈何阮氏猖狂,吾等惧怕,倘若将军能保西岐无余,吾等自当效力。”木曦此时再次恭敬地一拜在马上说道。

“将军既然有此意,吾必然早早上报陛下,到时将军必定不失西北之爵位。”张奉态度一下子缓和起来,也一拜回礼。

“游离之人,有安身之所已然知足,岂敢妄想王爵之位。只是昔日木家与张家同朝为官,先祖也曾与尊上有同僚之缘,少时常听先父提起祖上威名,心中佩服不已,昔日战场相见,将军竟更为勇猛,实乃将门之后。还望大将军早些禀告勿要小人夺了此功,吾愿降将军,而不愿降乳臭小儿。”说着木曦将目光投向了秦云行列。

张奉脸上好不显露,心中暗暗赞许,若是如此西北便可先得,之后其又与木曦叙了些中原往事,许久才回营地,也不向秦云寨处通报消息,随后张奉军不与秦军交战便退回营寨。

然而实现早有阵地哨兵将此事报给秦云,秦云大怒,张口骂张奉反贼,急忙要带亲兵前去剿杀。

“大人切勿如此,此莫不是敌军的离间之计。”此时其帐下一谋士连忙劝道。

“离间?”秦云依旧盛怒不已,喝道,“吾自幼熟读兵书,岂会不知道离间之计,如今莫不是张奉狡诈,意图逆反,又为何暗与敌首如此亲昵会晤,且不战而退,此不是逆反又是何为?!”

谋士也不好再反驳,只是谏言道:“尊先将军确实可疑,然大人不妨先试他一试,若是真有反义,将军即可用天龙青缸予以正法。若是乌有,则大人便可于尊先将军一同克下西岐。”

秦云心想也对,但脸上依旧佯装盛怒。

谋士见到秦云心中有所动摇,连忙再言:“如今商军已成浩然之势,俨然可以吞并秦军,而粮草并不充裕,大人可即刻令尊先将军带大军一举克下西岐城,若是尊先将军有所犹豫,则大人便要当心了。”

秦云没有再多说什么,先是斥退了谋士,随后带着亲兵前往张奉营寨。

而此时木曦的一个信使正送信来到营帐之中,张奉接了信,却发现上面细叙了许多有关军机大事,然而信上关键几处却模糊不清。此时秦云正闯进营寨之中。

张奉心中暗怒秦云无力,但是表面却略显礼貌。

然而秦云却得寸进尺,未等张奉开口,便端坐在高座之上说道:“陛下之前央本将前来,带如此大军,是为助将军攻城,如今兵甲已到,我等兵力相合,必可转眼攻克西岐。不妨就在今夜出兵。”

张奉一停,心中大惊,暗想早时木曦所言,他若是要降,吾等强攻便促使其做困兽之斗,此于军不利。况且秦军若是要降,定不会向秦云降。大功必然归属己身。于是他连忙劝道:“秦大人,如今大军初定,敌军见吾军之势浩然,正要投降,先前敌首正与我商议此事,如今若是强攻,其势必反。”

“大胆!”秦云听后大怒,说道,“我料定你私通外贼,商周两地势不两立,嬴家为周朝之臣,岂有降商之理,莫不是汝内心胆怯意图率兵投降。今日与贼会面便是明证。”

“大人且莫要如此无礼,吾为陛下征战多年,若是要降,又何必在今日,大人莫要中了敌军的离间之计。”张奉此时正色说道,这一说让秦云也觉得有理,神色稍缓。

然而此时一个亲兵在秦云耳边言语了几声,秦云面色立改,亮出天龙青缸骂道:“老匹夫竟然与敌军暗自通信,还不快快取来。”

张奉心中怒火万丈,但是依旧强忍着,身边的侍从随机将书信呈给了了秦云,秦云一看,满脸怒火,道:“此信关要之处多是模糊,莫不是汝暗自抹去以糊弄本将。”说着便要派拔剑。身后兵士急忙劝阻。

“汝等小辈,念令尊与我同僚之谊,我且不与小子计较,想不到你竟如此猖狂,如今敌军以反间之计害我,汝竟黑白不分,枉读兵法。我来日可将敌军叫出阵外,一剑砍之,莫不羞煞你!”张奉此时也怒道,于是手下兵士连忙拦下。

自此秦云依旧愤然随着手下离了张奉营地,然而心中依然多有隔阂。

而此时西岐城中,木曦的部将正引来了一队商军将士,木曦先是言说大将张奉威武,对张奉赞许之情言溢于表。之后他对秦和的人问道:“汝等可是尊先将军之人?”

那些兵士于是伪报道:“吾等皆是。”

于是木曦二话不说将其放去。

之后真正的张奉手下也说是尊先将军部下,木曦便也将其军放回,自此战俘回营之后多对张奉感恩在心。

秦和听闻此事心中更加不快,然而之后木曦告病,于是城外多挂免战牌。张奉也一直没有机会出手,任由秦和攻城却仅是没有成效。

时间一天天过去,秦和与张奉都是心急,然而木曦却都只是密信告知张奉,待自己病好之后方可纳书投降。张奉觉得不宜逼迫太紧,只是按兵不动,而秦和虽说负气独自攻城,但是兵力又相对较少,屡攻屡败,因此其深恨张奉,两将间隙愈深。

此日惠风和畅,天地之间既无烈日,又无云烟,木曦依旧陪着骊人在府上园地散步,然而木曦却愁眉不展。

骊人不禁用目光看着木曦。

时间一久木曦也觉得不好意思,于是不禁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木将军还是不用陪我了,如今大军压境,又岂能因我而废了军事。”骊人泯着唇微笑着。

木曦也不好意思地说道:“战事如今竟成了僵局。”

“不妨去问问无大人,或许他有良策。”骊人此时抬头看了木曦。

“微卿之言,我恐些忘了。”于是木曦便向骊人告了别,疾步向书房走去。骊人独自在香园小径之中望着木曦略有些着急的背影,心中不禁有一丝笑意。

“实元,如今万事具备,只是吾等依旧僵持不下,计将安出?”木曦召来了无子虚问道。

“吾今日也颇多研习此时,方巧想到一个奇招,莫不要出兵袭寨?”无子虚试探着问木曦。

木曦会意,顿时大笑道:“实元真乃天下良才,胜秦云十倍。”

于是两人把酒言欢,直到夜晚上灯之时,府上依旧频频剪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