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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晟睿跪累了,哭累了,喊累了,黯然垂首而坐,眼睛紧盯着地面,一副痴痴呆呆的样子,偶尔有轻微的动静他也没有心思理会,他整个身心都沉浸在彻底失去冷画的痛苦之中。

踩在树枝上咯嘣咯嘣的响声由远及近。陆晟睿这才抬起麻木的脸,看见来人时,淡漠的眼神突然闪过一抹幽光,就像幽幽燃烧的火苗,明灭不定,他想要扑过去质问他,他把冷画藏哪去了。

可是,他一站起来,就眼前一黑,差点栽倒,他迅速伸出手扶住了墓碑,微微闭上眼睛,半晌睁开,眸中跳跃着燃烧的怒意,“封沉毅!冷画到底在哪儿?你以为你弄个墓碑刻上冷画的名字,我就会相信她死了?她不会死的……”

封沉毅冷冷地看着他,插在裤兜里的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他看起来也不好,眼底全布满红血丝,眉皱得紧紧的,一向深邃的眸子此时也带着强大的戾气,他厌恶地看着陆晟睿,冷冷地说:“你这一辈子都无法见到她。因为她死了!是你把她逼死的!”

陆晟睿又跌坐在了墓碑前,那飘来飘去的目光中,透着一种机械和迟钝,仿佛被抽去了灵魂似的,口中不断重复着,“是我逼死的她,是我逼死的她……”

他开始疯了似的挖掘坟墓,“都是假的,假的,画儿没死,没死……”

封沉毅双目猩红,狠狠道:“她死了,你女儿的生日就是她的祭日,你伤她到底有多深,她才用这种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封沉毅继续沉沉的说道:“这是我整理冷画遗物时发现的,是冷画写给你的,我觉得应该还给你。”

陆晟睿听了,猛地扑到封沉毅面前,一把夺过封沉毅手中的东西,上面写着,“陆晟睿亲启”字样。他颤抖地打开信,展开可以看到一些字有些模糊,像有人边写边哭,眼泪也打湿了字迹。

晟睿: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离开了未城。

心若一动,泪就千行。确实,从你盛大的婚礼上回来我就不停地在哭,哭光了我一生的泪水,我以后不会再哭了,没有什么值得我哭泣的了。我总是在想我们这一路上分分合合,怎么又走到如今这一地步。

你说过会给我一个家的,你说过的,可是你最后食言了。

我不怪你,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我不应该联合封沉毅算计陆家,即使封沉毅一家四口是你们陆家人害死的,我也应该站在你那一面。

可是,我没有,其中的因素很多很多,唯一没有我不爱你这个因素。

你肯定不相信,你总是认为我爱你远远不及你爱我那么深,你错了。

我爱你,胜过任何!

你不知道,只是简单的陆晟睿三个字,就可以温暖我整个世界。

我孤单寒冷的生命里只有你靠近我,温暖我,我忍不住想靠近你,却又害怕我一身的寒气伤到你。最后,还是伤到了你,把你变成我最害怕的样子,冷漠如冰刺,刺的我好痛,我知道在你面前我没有资格说痛,因为你满身的刺,皆因为我而成。

我也知道你恨我没保住孩子。

但是,你知道吗,我所要承受的东西不比你少。

尽管他是畸形,我都没有动过要打掉他的念头。

医生说是有可能是我们家的家具甲醛超标导致的。

明明是我买的最环保的家具,为什么会超标呢?

我难过死了,都是我的粗心,都是我的肤浅,都是我的错,才导致我们孩子畸形。

陆晟睿的泪落在纸上,这些,他怎么都不知道。他一直认为他可以掌控全局,丝毫不会脱离他的掌控。

当他得知冷画怀孕以后,他终止了报复她的计划,他想要和她结婚。可是他从美国回来后,孩子没了,明明她说一切都好,怎么就没了呢?

他去医院查,结果是她流掉了,手术单上赫然签着黎若枫三个大字!紧接着他的手机匿名发来她和黎若枫一张张亲密无间的照片,那种坚定不移的东西突然破碎掉的覆灭感觉让他彻底崩溃了……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继续完成他为她设的局。

他们最后还是走到如今这一地步,眼泪一滴滴落在纸上,陆晟睿哭得不能自已,到底哪里错了,哪里错了。

她救过他,他就从那时候开始记挂着她,直到再次遇见她。

她的清冷,她的孤单,她的倔强,无一不让他心疼,他想要跟她在一起,也只想好好爱她,温暖她,可为什么走着走着,全变了,所有的好,最后全变成利剑直刺她的心脏,血肉模糊。

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就是你从美国回来,向我求婚后,我们甜蜜的置办婚房的那段时光,你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我也这么认为,而且我觉得我们会一直幸福下去。可是我很难过,你不爱我了,我很伤心,你不是我的新郎,我不是你的新娘。而我们精心布置的房子不能变成我们的家。

没有你,哪里都不是家,我选择了离开,去一个没有你的地方。

对不起,我还爱着你。

恭喜你,终于把我给丢掉了。

也不知,你还有没有机会看到这封信。无论看不看到,都不重要了,你已经选择了余生同行的人了。而我,注定要消失在你的人生了。

冷画

五月初八

要不是封沉毅,陆晟睿自然没有机会看到这封信,因为第二天,冷画就被捕了。

信已被眼泪打湿了,陆晟睿高大的身体一晃,差点站不住。

封沉毅微微勾起残厉的嘴角,冷冷说道:“冷画好像低估了你对她的恨意。她被以泄露商业机密罪抓进了监狱。监狱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手段,你不是不知道,可是你还是让人把她送了进去!你根本就是想置她于死地,而现在她真的死了,你却在她的坟墓前假惺惺的装情深,你这是想脏了她轮回的路,如果我是你,我会将那些明着暗着伤害冷画的人全都揪出来,冷画所受得苦千倍百倍的还给他们!”

陆晟睿紧紧攥着信纸,颓废地坐在了地上。

封沉毅半眯起眼眸,厌恶的瞥了他一眼,不管冷画是生是死,陆晟睿这一生都不可能再和冷画在一起!

陆晟睿迎上封沉毅的视线,沉声道:“我不会放过任何伤害过画儿的人,这其中也包括你!”

封沉毅像听到天大的笑话,嘲讽道:“呵呵,伤她最深的人是你!你以为就凭你那点手段想得到古氏?若不是看在冷画太煎熬的份上,你以为你能这么轻易摧毁古氏?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你们陆氏在我手上时已经被你们内部的人掏空!”

说完,封沉毅毫不犹豫地抬脚转身离开,只留下陆晟睿在原地呆呆的望着前方,目光空洞而遥远,充满了绝望和无助之色。

陆晟睿终于在经历过不眠不休的日夜后,彻底领会到了四个字的感觉--阴阳两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