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吧中的轻音乐不急不缓的播放着，然而却完全不能够平息吴象起伏的情绪。他总觉得，自己面对潘莲生时，就有点像是胖子面对自己一样，被吃得死死的。这不，竟然答应了这么个条件。吴象真想抽了自己一个嘴巴。都怪这张嘴，说什么大话呀！

想着上次金九对自己的提醒，不免又是眉头紧锁。原本就答应过金九不要轻易走阴，上次迫于无奈去了一次，差点出了事故。要是这次再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想到阴间，他又开始寻思，大地震的影响竟然那么大，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了。只是，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答应，他又能找谁给自己解蛊呢？

“能不能换一个？”吴象不死心的说道，脸上的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潘莲生却没有说话，目光中的坚决已然说明了一切。

吴象知道，只怕是真的没得条件谈了，只好无奈地道：“那总得告诉我一些情况吧！”

“当然，不过我一会还有事，等我联系你，到时候会告诉你详细情况的。”潘莲生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接着道：“时间差不多了，我先走了。今天算我请客。”

说完，她就站了起来，迈着优雅的步调，离开了这里。

吴象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摸了摸鼻子，暗骂一声妖精！

海阳市医院。

干部病房里的孙衡正一本正经的拿着本子坐在阮星澜的对面，手中的笔不断记录着什么。

“你是说，最初接触狱海崇生是通过一个网站？”孙衡开口问道。

“是的。一个月前的一天，我正在上网，不知道怎么就弹出来的一个网站，我点开之后，就出现了一个图片。”阮星澜说道，她偏过头看向陶棠，继续道：“小桃子见过的，其实就是那副画，只是做成图片放在了网上。”陶棠记得那副左黑右白的画像，左半边脸犹如夜叉鬼王，右半脸却俊美异常，而孙衡虽然没有见过，也听陶棠提起过。

“然后呢？”孙衡一边记录，一边问道。

“图片上写着‘欢迎来到地狱’，这几个字也是一个链接，我当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点了进去。”阮星澜用手撑着身体，似乎想坐直一点。陶棠看到了，赶紧过去帮忙。

等阮星澜坐好之后，她继续说道：“进去之后，就发现是一个类似于聊天平台的聊天界面，里面很多人在说话。我能够看得到他们说一直在说地狱降临，一直说狱海崇生的神判神殛，只是我却不能发言，需要注册。”

“所以你就注册了？”

“对。我当时并不认可他们所说的，于是我就注册了一个号，发言反驳他们。”

“肯定会被围攻吧？”

“对，只是没多久就出来一个代号叫判官的人，他就帮我解了围。他说，因为我还没有沐浴神的光辉，还不知道神的伟大，无知者无罪。所以，他们就停下来了。看得出来，他在那里面有着一定的威信。他就跟我单独说了一下狱海崇生，我也没有再去那里聊天。当时我就觉得这是骗人的，本来想关了网站的，判官却突然给我发了很多资料过来。他告诉我，那些都是一些犯了罪的人，没有得到法律的制裁，却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最后，他还问我，你是第一师范的么？第一师范，马上就会有神迹降临。”

“应该是通过你的IP地址知道的，那个网站可能有这方面的功能。”孙衡分析道，“所以他说的神迹就是那十六个字的预言？”

“对的。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开始关注起来，然后慢慢的就相信了。每一次凶杀案过后，我就会更相信一点，觉得确实是神迹。我真傻。”阮星澜悔不当初。

“第一师范有多少信徒？谁策划和执行这些？平时你们怎么联系？”孙衡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

阮星澜想了想，回答道：“很多吧。后来我有跟他们聊过，那个网站里，都是海阳市的人，第一师范的有不少，但是不知道具体是多少。我还听说，这个网站里的人都是海阳分会的成员。在这个分会里，最高级别的就是那个判官，其次的就是鬼差，但是不知道有多少个，剩下的就是普通信众。判官负责所有的策划，鬼差来执行，判官和鬼差才是这个分会的核心层。我不知道他们那些核心层有没有见过面，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联系的，但是，我只能够通过那个网站和他们联系。”阮星澜看样子并没有涉入太深，也了解的不多，但是，这已经让孙衡有了不少收获。至少，已经对狱海崇生不是一无所知了。

“最后一个问题，楚文是不是狱海崇生的成员？”

“是。”阮星澜很明确的回答道：“判官并没有特意强调让我们保守秘密，反而希望我们能够对身边的亲朋好友宣传狱海崇生的教义。所以，判官鼓励我们普通信众相互交流甚至见面，楚文就是因为这个，私下和我聊了聊，然后相互确认了一下身份。”

“那他有没有可能就是判官？”孙衡显然对楚文依然有着很大的怀疑。

阮星澜考虑了一下，说道：“应该不是。他和判官用的不是一个账号，而且，说话的语气也和判官不一样。判官只有一个人，马甲直接标注的是判官，而鬼差则和普通信众没有区别，所以也不知道谁是鬼差。听说会从普通信众里面提拔有能力的人作为鬼差。楚文说他认识几个第一师范的信众，只是没有告诉过我那几个人是谁。”

“好的。回头我会让人取一下你的电脑，我想看看那个网站。”孙衡站了起来，继续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我需要回局里一趟。你好好休息吧！”

他看向陶棠，问道：“小桃子，你是回学校还是在这里呆一会？”

陶棠看了看虚弱的阮星澜，说道：“孙哥你先回局里吧，我再陪澜澜一会。”

“那好，那我就先走了。”

孙衡也不耽搁，直接出了医院上了车。今天的收获挺大的，有必要回局里向刘劲松当面汇报一下。车子在外面停了许久，车里早已经被晒的滚烫。孙衡忍耐着这酷热，把庞大的身躯挤进车子里，打开空调，直奔警局。

孙衡给刘劲松汇报了今天的情况之后，刘劲松一直紧锁的眉头终于舒缓了不少。案子终于有了一些进展，即使现在依然还没有什么实质的证据，可是终究不是在原地踏步。作为对孙衡的犒劳，当天晚上刘劲松掏了腰包请孙衡吃了一顿好的。

当孙衡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了。就在他想着是不是要给吴象打个电话，问一下今天上午吴象对张小璐的推测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嘿，刚想给你打电话呢，你的电话就来了，咱们心有灵犀啊！”

孙衡心情不错，口气也轻松了不少，然而却着实把吴象恶心了一顿。

“滚你丫的，谁跟你心有灵犀了！”吴象一想到胖子那巨大的体型以及那副小受的表情，浑身就是一阵鸡皮疙瘩。

“少恶心我，说正事，阮星澜那边怎么样？”吴象立刻把话题转移了。

“嘿，现在你倒是比我还上心了呀？”调侃归调侃，孙衡还是把今天的情况和吴象说了一通，最后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我觉得可以从网站入手，查一下那个网站。我跟刘局说了，他安排小李去办这事了。”

“那个网站确实可以作为一个线索，回头你好好查查。”吴象并没有发表太多的意见。

“对了，上午你说你怀疑张小璐，还没说原因就走了，现在可以继续说了吗？”孙衡见吴象认可了自己的判断，于是又回到了上午的话题。

“我打电话来就是要说这事。”吴象点上一根烟，躺在床上，态度又严肃了起来：“这几件案子的凶手，最大的可能就是龙倩最亲密的人。根据胡延平的说法，龙倩的死，她的父母也有很大的责任，那么，可以判断，凶手应该不会是她的父母，而她如果有兄弟姐妹之类的，有这个能力报仇的话，正常来说要也不会等到现在。所以，我猜测，凶手的年龄肯定比龙倩小很多。这是第一个猜测。”

“嗯，这个很有可能。那第二呢？”孙衡又扮演好了一个倾听者的角色。

吴象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耳边，继续道：“第二，凶手是个蛊师，那么，凶手应该也是一个苗人，或者和苗人有很密切的关联。胡延平所说的龙倩的信息不多，但是有一个很重要的线索，被我们忽略了——龙倩是个苗人。神秘的蛊术，能够传承前年，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掌握蛊术的人从来就没有断绝。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蛊术是从苗人最大的家族中流传下来，一直到如今，只是不知道流传到了哪一脉。据我所知，苗人最多的五个姓氏里面就有龙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明白，反正我的猜测是，龙倩所在那一支脉，有蛊术的传承。而凶手的蛊术，就来自于龙倩家族的那一脉传承。”

“这个我理解，倒是未必，只是说可能性大一点。”孙衡这次倒并不是完全同意。

“这是我上午的猜测，然而今天我问过一个朋友了。她告诉我的是，现在的龙氏是有蛊术的传承的。而且，给我下蛊的人，就是龙氏的蛊术手法。”显然，第二个猜测也成立了。

“卧槽，你中蛊了？那怎么办？”孙衡的注意力却放在了吴象的身体上，什么案情，自然没有自家兄弟的生命重要，以至于声音顿时提高了不少。

“放心，没事儿，我这个朋友会蛊术，她能给我解蛊，放心吧。”吴象心中一暖，却并没有打算告诉孙衡自己要走阴的事情。

“咱们继续。第三，案件发生在海阳市，四个案件中，袁雅雯、沈雅芙、阮星澜都是在第一师范，李援朝则是在他家中。很明显，凶手很清楚学校礼堂的布置，清楚校长办公室，也知道李援朝的家在哪里。而且，凶手总能先我们一步，我觉得，凶手比较了解海阳市，而对第一师范就更熟悉了。所以，我猜测，凶手很可能在海阳市待过不短的一段时间，很可能这段时间就住在第一师范附近，甚至就住在学校里。”

“嗯，这个也有可能。”孙衡附和道。

“第四，狱海崇生的所宣扬的理念，在我看来就是有仇必报。而凶手明显就是狱海崇生里面的一员，那么，我们可以大胆的猜测，与我们所知道的狱海崇生的人有所接触的，都有可能是狱海崇生中的人。也就是说，与阮星澜、楚文有接触的人，都有可能。”

当他说完的时候，已经是第三根金桥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吴象的喉咙又开始冒烟。他喝了一口水，然后开口问道：“你觉得我的猜测有没有可能？”

“说是这么说，可是他们认识的人也太多了吧？”孙衡嘀咕了一句，心里暗暗道：老吴、小桃子和孙衡不还都认识？“张小璐也就是第一和第三条符合你的猜测。”

吴象玩味一笑，没有正面回答孙衡的问题，反而问道：“你猜我今天下火车时遇见了谁？”

“你碰到谁了？”孙衡下意识问了出来。

“楚文、张小璐！”吴象也没有再卖关子，嘴里直接蹦出了这两个名字。

“啊？他们怎么在一起？还有，他们怎么去了凤城？”答案明显让孙衡吃了一惊。

“楚文和张小璐结伴来的凤城，而根据楚文所说，张小璐是凤城人。”吴象说道。

“好吧，那第四条也符合了。不知道他们俩是什么关系，那还有第二条呢？”孙衡继续问道。

“当时听楚文说张小璐是凤城人，我就有了怀疑。凤城原本就是苗人为主的城市，当地人绝大部分都是苗人，当时我就猜测张小璐是不是苗人。还记得我上午找你要张小璐的资料吗？”

“我记得啊，可是我记得很清楚，张小璐是汉人啊！”孙衡反驳道。

吴象挪动了一下身子，彻底躺在了床上，舒展了一下长时间靠着以至于有点僵硬的身体，继续道：“确实，张小璐的资料里面显示，她是汉人。但是，她的母亲姓龙！她的母亲是苗人！”

“如果说，这还不够，那么，第五，为什么在你想要龙倩的档案时，档案却神不知鬼不觉的不见了呢？龙倩的档案，当然记录了她的名族、家庭地址和家庭成员，但是却并不会记录她别的东西。所以，我有理由相信，凶手是为了不让我们知道龙倩的家庭信息，因为，从家庭的信息里面很有可能让我们推测得到凶手和龙倩的关系，比如说，龙倩的姐妹正好是凶手的母亲？当楚文说张小璐是凤城人时，她皱眉了，虽然隐晦，但是被我察觉了。显然，她并不想让人知道这一点。如果她不是凶手，正常来讲，应该不至于。”

“还有，即使是龙倩的档案丢失了，龙倩的资料警局还是找得到，只是需要时间而已。所以，凶手应该很清楚这一点。我觉得，凶手拿走档案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短时间内难以发现凶手与龙倩的关系，而这个时间差，足以让她做一些什么了。比如说，杀死李援朝，又比如说，离开海阳市，出现在凤城！这是第六点！”

“沈雅芙死时，张小璐正好也在现场，这是第七点！”

“虽然每一点看起来都关系不大，但是，巧合太多了，不是么？”吴象的嘴角牵起一抹自信的笑容：“有一句话是说，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所以，你觉得呢？”

电话那头的孙衡半天没有说话，他一直在听着吴象的分析，直到说完之后，他还在思考着。啪，孙衡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声叫道：“老吴你真是绝了呀！牛逼！”

吴象淡然一笑，脑海中却想起来楚文那意味深长的一笑，他是故意说破张小璐的家庭吗？他有一种感觉，楚文显露出来的狱海崇生的信徒身份只是一道面具，他的真实身份，还深深隐藏在迷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