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给了我个方便袋装了五罐雪花啤酒，我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了李瑶家。

最近的事出奇的多，就像是一场突然醒来的梦似的。

如果可以，我宁愿这一切从未发生过，这是我的一个梦而已。

“哎，那么好的一个姑娘，说没就没了，这让老曹两口子怎么生活下去啊？”李瑶的母亲叹气地说着，将窗子打开了，阳光大片大片地砸落进来，似乎只有这样做，才能令她为之舒缓一下心绪似的。

阳光顺着树隙透过，射到屋子内，风吹动树梢，投射的光斑像是一条条欢快的游鱼。看起来，惬意极了。

“妈，曹芸姐命好苦啊。”李瑶不知何时，已经是双目濡湿。

“哎，家门不幸啊。”李瑶的父亲，说的最多的就是“家门不幸”这四个字了。

回想这些时日，我有种极度不真切的感觉。

一开始，我莽莽撞撞地来到了这个村子，质问过陈木匠，暗自调查小新娘的事件，不料卷入了自己，险些无法自保，经历了这么多事，心境陡上了一个层次。

“瑶瑶，事已至此，你不要太过伤心了。”我拍着她的脊背说，希望她能看开些。

世人常常将美好的生命比之夏花，言之灿烂，可是曹芸呢？好似飘来荡去的柳絮、浮萍一样，因为不能生育被赶回了娘家，又因为自己的弟弟而遭遇了凌辱，她已经没有了面对世人的勇气，而选择了死亡这条不归路。或许，这也是一种解脱吧。这个可怜的女人，她又有什么错呢？

我心里苦涩极了，真希望如果这一切是场梦，能让曹芸这个苦命的女人活过来，活出她自己的风采。

※※※

几番话之后，大家的心情都有些沉重，除了感慨还是惋惜。

正当我们说着曹家事情之时，门外响起了老村长的咳嗽声。

李瑶的父亲连忙去迎老村长进屋，道：“哎呀，老村长，有啥事你找个年轻的跑趟腿不就行了，至于你亲自来跑一趟？”

“嚯嚯，我可还没老，这点事儿还难不倒我。”

“那是那是，您老身子骨可硬朗着呢。”

“嗯，我今天就不进屋了，跟你们说点事，曹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曹家那两口子现在还没缓过来呢，儿女都没了，对谁来说都无法接受，晚上全村摆了宴席，曹根这个姑且不论，曹芸这个姑娘还是不错的，大伙忙活着弄了丧事，届时，全村每家每户都要出个顶门面的去赴宴，可别不给我面子啊。”老村长语重心长地说着。

“那是自然，这事我们一定都去。”李瑶的父亲拍着胸脯，保证说。

“嚯嚯，那就好，曹芸这孩子命苦啊，我看着她长大的，只是，哎，命苦啊。”老村长也是一脸惋惜和感叹，摇了摇满是白发的头道。

“是啊，多好的孩子啊，苦命的丫头。”李瑶的父亲旋即道。

“行了，就这件事，我当村长这么多年了，我这个面子别人你不给，但是你一定得给，曹家两口子悲痛得无法自已，这事我这个当村长的不张罗谁张罗？”

“嗯，老村长，你放心吧，这事儿我肯定去，我们都去！”

“嚯嚯，那成，我就先走了，还得通知别人家呢，你们忙吧，不用送。”

“老村长，我送送你。”李瑶的父亲追了出去，道。

“我都说了不用送……”老村长固执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没过一会儿，李瑶的父亲回来了，他叹了口气说道：“老村长亲自邀请我们了，曹家出了这事，老曹他们两口子肯定悲痛着呢，咱们肯定得去，小许你没有问题吧？”

我点了点头，道：“伯父，我没问题，一定会去的。”

“行，那咱们一会儿简单吃口饭，就去曹家吧。”

“嗯好。”我说。

吃了点儿饭，大家都收整了一番，我洗了个头，跟着李瑶他们准备赶赴曹家，参加曹芸的婚礼。

“瑶瑶，你别难过了，眼睛都红了，我看着挺不好受的。”我对李瑶说。

李瑶是个感性的女子，同为女性，又是小时候的玩伴，对曹芸之死，是很难释怀的。

“呜呜，许海，你说，曹芸姐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这么去了呢，这么多年，她过得太苦了些，呜呜呜……”李瑶边说边哭了，令我的心也随之共戚了起来。

“瑶瑶，你不要哭了，哭了就不漂亮了。”我说道。

“是吗？那我不哭了，许海，嗯，我不哭了，我要漂漂亮亮的。”李瑶似乎是被我鼓舞，扬了扬粉拳道。

“嗯。”我答道。

走到曹家院门之外的时候，两座灵棺就那么摆在高台之上，坦白说，这种自杀和辱没门风而死的人，是不能进入到院子内来操办丧事的，只好放在当街过道了，这是传统，也是千年下来，大家都恪守的准则。

两口漆黑的棺材静静地平放在高台之上，我投去一眼，曹芸的笑容，已经变得灰白，这么好的一个女人，说没就没了，命运无常，爱戏弄人啊。

至于曹根的遗像，我却没有兴趣打眼。

能对自己的姐姐做出那种过分之举的人，死不足惜。我一方面对曹根的死感到大快，另一方面，对鼓鬼这类的神秘之物，敬畏与好奇之心兼而有之，即敬畏又好奇，这是我之前无法接触到的东西。

我没有见到曹芸的父母，或许是悲痛的无法支撑自己面临吧。

“走吧，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李瑶的父亲淡淡地说了一句。

“嗯，伯父，瑶瑶咱们快进去把。”我拉了拉李瑶道。

“嗯。”李瑶应了我一声。

走进曹家的大院，天色已近黄昏，整个院子沐浴在斜阳下，灿灿生辉。摆了约莫十多桌酒席，我跟着李瑶的父亲寻了个座位坐了下来，这时候，李瑶却拽了拽我的衣服，道：“许海，我想去给曹芸姐上一根香，你能陪我去吗？”

要她这么一个女孩子，面临两个死人，实在是不妥，我点点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