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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景时没有正面回应我的话,而是将话题岔开。

“说说一骜吧,之前一直忘记说。”他提起的人,成功将我的注意力吸引走。

江一骜啊,他还活着,还活生生的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嗯,你说吧,我听着。”我将脊背挺直,眼里心里都认真无比。

陆景时也知道我和江一骜的感情,所以没有拖沓,直接进入正题。“我是去年年末的时候才见到他,当时他已经是夜报的负责人了,之所以见面是因为老太太作妖,我得去收尾。见到他的面我也没认出来,结果他说他叫江一骜,我就记起你说过的话。后来多方确认后,我去找了他说了这件事,他也很高兴。”

听他说起江一骜,我根本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连忙问道:“那他有没有说当初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领养他的那对夫妻会说他已经死了?”

我的紧张和迫切显露于表,他淡淡的笑了一下,说:“没有,他说一定要亲自见到你和苏暖了才会坦白。”

我悬着的心,一下子就坠了下来,并没有安全着陆。

“可我回不去,我也不敢见苏暖。”我没有做好准备去见苏暖,这也意味着我没办法知道当初的真相。

陆景时没有逼我,只是解释道:“慢慢来吧,一个月以后,也许你就会改变想法了。”

我轻轻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可我的思绪,已经尽数回到二十多年前,那对夫妻到孤儿院来的场景。

他们穿得很整齐,脸上也满是悲伤,拉着院长的手哭了好几次,说自己对不起一骜,他在学校遭受了校园暴力都不知道,最后几个小孩子胆大包天,直接把他打成重伤,去了医院不治身亡。还说为了避免看到伤心,他们将江一骜火化了,骨灰洒进了宁城周围的江里。

于是我和苏暖连他的骨灰都没看到,最后只得跑出孤儿院,去江边给他送行。

当时我和苏暖的悲恸哭声,我还记得清清楚楚。

不过还好,他还活着。无论当初是什么误会,发生了什么,只要他还活着,一切就好。

“冷吗?”陆景时忽然问我,我下意识低头看自己的穿着,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一件毛衣,披着一件披肩。吃饭的时候把大衣脱了,出门的时候忘记了。

是挺冷的,可我回答他的是:“没事,不冷。”

他没说话,而是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递给了我。“穿上吧。”

我连忙摆手拒绝,“没事,我真的不冷,反正马上就回去了,你穿着吧。”他里面只穿了一件白衬衣,看起来比我还冷。

他没有理会我的说辞,固执地把大衣塞进我手里后,就起身走到河堤那儿。我吸了一口冷空气,本想再把衣服还给他,但又觉得这么做太矫情。叹了口气,我把大衣穿上,属于他的味道一下子包围了我。

淡淡的烟草味,带着一股回忆的感觉,将我的思绪拉扯到很久的以前。当我沉浸过去时,陆景时惊喜的声音忽的传过来。

“安安,下雪了。”我连忙看去,发现他站在河堤那儿,伸出手来试图接住飘扬的雪花。路灯下的他恬静笑着,柔和笑意被雪花点缀得多了几丝浪漫的意思。我不由得看呆了,眼里心里都是他的影子。

打破我呆滞的,是旁边惊呼的路人。

“哇,那个大叔好帅啊!”

“他还在看着我们这边笑呢,我看见他眼睛里都是星星,好喜欢他啊!”

我立刻回神看向她们,是两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穿着青春洋溢,笑容里都是爱慕的意思。我挺羡慕的,这个年纪可以疯狂,可以大方的表达对别人的爱意。

真好。

当我羡慕她们时,却发现她们也看向了我,只是眼里有着失落。

“什么嘛,大叔看的不是我,而是这位姐姐。”她眼底的难过我能察觉,但没能理解。这时陆景时走了过来,长手揽过我的腰,笑容温柔。

“你怎么不过来陪我一起看雪?”话里的埋怨,以及点点宠溺,我都能感觉得到。

面前的女生娇哼了一声,就离开了这里。我撇了撇嘴,算是懂了陆景时的意思。

“敢情你是把我当挡箭牌啊?”我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情绪,把他的手打开后就走到河堤那儿。

不多时他跟了过来,面上带着讨好的意思。

“我想让你过来,陪我一起看雪。你抬头。”我也挺没骨气,他一喊让我抬头,我下意识的就把头抬了起来。

上方是路灯,昏黄的灯光有几分复古的味道,而洁白轻盈的雪花,就在这灯光的照射下,一点点的倾泻而下。因为这光线,更能看清雪花的模样。

我不禁伸手接住了几片,忍不住感叹:“真的是六角形的。”

陆景时笑道:“现在知道我小时候告诉你的没错了吧?”

想起这件事,我就有些忍俊不禁。大概十二三岁的时候,宁城难得下雪了,我就问他雪花是什么形状的,他说是六角形的,我不信,非要去接来看看,结果雪花形状没看到,被冻感冒一场,之后我好几天都没理他,也忘记了雪花形状这茬。

如今想起来,只觉得那时的我好任性,一点一点消磨着他的善良。

“嗯,你没骗我。”

彼此沉默的欣赏了好一会儿雪景,我就提出回去。因为看着看着我发现,河堤那儿汇聚了越来越多的情侣,他们或是彼此拥吻,或是紧密拥抱,我和陆景时就跟异类似的站在那儿。没办法,纵使我再想欣赏雪景,也不得不提出回家。

回去的路上我们聊了挺多,多数都是围绕着小苹果老师的话题。不算长的路程,我们走了半小时。到了楼下时,彼此的肩膀上都堆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走进屋檐下,他忽然说:“等等。”

我回过头看他,没理解他突然喊住我的意图。

他没说话,走近我,伸手轻轻拍掉了我肩膀上的雪。我有些受惊的往后退了两步,他也没介意,而是站定在原位,看向小区门口。

虽然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既然他喊了,我也应了,那就陪他一起等吧。

两分钟后,一个熟悉的东西进入了小区。我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看着陆景时哽咽得说不出话。

“安安,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