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凉的骨气完全被击碎了,可仍旧没办法彻底接纳他。
她觉得唯有彻底跟谢铭割舍清了,才能对刘苏合公平一些。
……
谢铭回到S市的第一件事儿就是给父亲打电话。
谢父声音里带着些压低了的恼怒:“你还敢给我打电话!”
“我想问您一件事儿。”谢铭压抑着闷出些淡漠的冷意。
“又有什么事儿?”
隔着电话谢铭都听得出父亲的处在爆发边缘的烦躁。
“韩庆林现在在哪儿?”
听到“韩庆林”这个名字,谢父显然微微一愣,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是谁。
“你找你韩伯伯干什么?”
谢铭愤怒的神经线一下子就被点燃了,先一步爆发了出来:“我问你韩庆林现在在哪儿!”
“……”谢父似乎没想到谢铭突然的爆发,随后也火了,“你小子在跟谁说话你清楚吗?!我看你是疯了!古德邦那边被你搞砸你还想怎么样?你这几天去哪儿了别以为我不知道!谢铭,你搞清楚,所有的事情都是你自己判断失误导致的!如果你早早听我一句离开那个女人,你……”
谢铭啪的一声将手机远远甩在了地上,哗啦啦地碎成了一片。
他握紧了拳头,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那个倔强又单纯的人,受了那么多委屈,带着一身惨烈的病痛,要走的时候也只是仰了头乖乖巧巧的看着自己,给了自己一个个那么紧那么紧的拥抱,可是从开始到现在,他竟然从来都对她的委屈熟视无睹。
错的离谱……
所以他要把她曾经受的那些委屈那些屈辱全部替她讨回来,每一口气都要让对方还回来。
直到最后,轮到他自己……
第一个,就是那个老头。
韩庆林之前是S市的副市长,对谢氏一直多加关照,可关照的原因,不也仅仅因为谢氏能给的那些好处吗?
韩庆林退休之后听说出国了,既然谢父不肯告诉他韩庆林去了哪儿,那他的目标就只能换成接了他班的儿子。
……韩沐伯。
他的助理汤彦来接的机,来的时候慌慌张张,路上堵了车,给谢铭打电话通知一下也打不通,他知道谢铭暴躁的脾气,吓得哆哆嗦嗦。
可是谢铭虽然脸色阴沉的吓人,但是没有一点儿想要对他发火的意思。
“我记得之前从韩沐伯手里标过一个不小的项目?”
谢铭的声音有些凝重。
汤彦微微一愣,旋即就想起来了:“三年前的事儿吧,那会儿他刚上台,听说是韩庆林退之前就交代好了的。”
手慢慢握紧成拳。
不说也知道为什么。
那次韩庆林在他家欺负了温凉之后到底被谢父当做把柄似的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嘴,韩沐伯正在竞选的关键时期,所以韩庆林才答应了他们这个项目的招标。
韩庆林、谢父都是这件事儿的操纵者,而他,是贯穿了温凉整个悲惨人生的幕后黑手。
“太太她……找到了吗?”
汤彦小心翼翼地提了一嘴,生怕怕自己触到谢铭的逆鳞。
他闷闷的嗯了声:“她不肯见我。”
“身体怎么样?”
“听一家餐厅里认识她的人说,一直不是很好,连门都出不了。”
顿了顿,谢铭突然苦笑了声:“连一个餐厅的人都知道她的好,我怎么就一直不知道呢?”
汤彦没办法接话了,心里泛着些酸楚的疼意。
温凉的境遇他或多或少都看在眼里,如果是谢铭真的不在意也就罢了,但这男人的心却是真的一直都没放下过。
自己都心疼温凉,更何况谢铭。
“行了,不说我了。”
谢铭从后座掏出一盒血痂,找出火机点燃了一支,打开车窗,看着夜景细碎的光影明明灭灭的映进车厢。
“你今天连夜整理一份谢氏和韩家交易以来能找的到的记录,资金流水、账本哪怕是录音视频,只要是跟韩家有关的就全部都给我整理出来。”
汤彦愣了好半天才问:“整理这些……做什么?”
谢铭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让人如坠深寒:“让你做你就做。”
“我明白,可……我知道了,我会整理出来的。”
汤彦隐隐有些不安,可是他又深知这些事儿不是他能过问的。
这些年他一直陪伴在谢铭的身边,比谁都清楚谢铭其实两个朋友都没有,连亲生弟弟都不怎么接触的他,哪还会有什么没有血缘关系的朋友呢?
现在想想竟然有些讽刺,好像最能跟他说上话的,竟然是他汤彦,一个屁大点儿事儿都办不成的助理。
“那明天我是给您送到家里还是接您来公司处理?”
“公司。”谢铭头脑不太清明,阖了眸。
车内陷入了安静。
“当初被陆大夫劫走肾源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他突然没头没脑地温凉一句。
因为当初曝光这件事儿的所有程序都是汤彦着手处理的,他很清楚:“没什么事儿,那人不是急病,而且倒是巧,半个月又配上了,听说早已经回老家了。”
“给他打过去一百万。”
“啊?”
“算是替温凉谢谢他。还有……能替陆大夫说些什么你看着来吧。”
汤彦低低叹气。
陆离已然是无法偿还了的,那个为了救温凉而被拖下水的人,也不知道在找到温凉后有没有怪罪她,虽然有刘苏合在,他仍然害怕陆离就此跟温凉心里存了芥蒂而不肯好好治她。
其实都怪他,明明最应该感谢的人,怎么到头来还能也害成这个样子呢?
谢铭觉得自己真的活该得到这样的报应和对待。
因为他总是在忽略不该忽略的事,放过不该放过的人,伤害不该伤害的情。
也不知道该说他可笑还是可悲。
手中的雪茄燃到了头,他却没有察觉,直到火星焯烫到了手指他才猛地回神,烟灰细细碎碎落了他一身。
他突然像被抽光了所有力气靠在椅背上,胸口起伏的很厉害。
那种绞痛凶猛的袭来,谢铭却没有去摸药。
他放任自己在痛苦里痉挛颤抖,任自己双眼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