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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少女溃不成军的语气和话语,谢铭的心都跟着微颤了起来。

“没有,没有消息,有时候是最好的消息……”

苍白无力的话语并不能安慰到少女一分一毫,他知道,可是除此之外,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谢铭……我害怕……”

以前的温凉从来不知道怎么给亲情这个词定义。

她从小生活在一个残缺破碎的家庭。

父亲当初要卖掉自己,母亲不肯,他就走了……

再加上自己的身体不好,从那以后,母亲便变得有些精神失常。

两个人总是在冬天穿着单薄的衣服走在冰天雪地里,母亲总会把捡来的东西先塞到自己的嘴里,把捡来的厚棉衣披在自己的肩膀上……

这是她对亲情的唯一注释。

那就是保护。

出自本能的保护。

没有保护过自己生母和生父……

她在一开始认知到这两个人的真切存在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的感觉。

可是在听说了当年的车祸那样的惨烈之后……

他们甚至都没有留下一具完整的尸骨,可自己……却完完整整地活下来的时候……

她意识到,当年在那场灾难之中,父母是怎样拼命保护着她,才让她能在那场灾难中不受丝毫损伤的生还……

人物形象和情感丰满起来之后,即使她回忆不起在他们怀抱中的感觉,却会变得开始怀念,开始留恋。

何况,颜老爷子这么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颜老爷子和谢铭有点儿像。

她总这么觉得,他们的情感总是张扬的、霸道的、让人无法拒绝的。

他对温凉的宠爱从来没有一点儿的掩饰。

或许是说不出太肉麻的话,他能说出的最代表自己真心的话就是:“小凉啊,你放心,这一切都是你的,爷爷的一切将来都是你的。”

或许说不出“爱”,只能用实际行动来表达的话,那就是“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你想要什么,想吃什么,我都给你,拼了命也要给你。”

记得在加拿大病房里,颜老爷子从国内风尘仆仆的赶过去,见到她第一句话就是这么说的。

“……爷爷。”

忍不住有些想哭。

温凉有些恨这样的无用的自己。

除了毫无用处的担忧,什么都做不了。

虚弱的连出门寻找爷爷的事情都办不到。

这样的自己活着还有什么用?

“……你真是要了我的命。”

抱着自己的男人突然有些哽咽。

她一愣。

变得有些茫然了起来。

在温凉的强烈要求下,当天下午,谢铭就带着她出院了。

出院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回到颜宅。

刘叔开门的时候吧温凉吓了一跳。

明明才三天不见,刘叔头上的短发竟然全白了。

好像也消瘦了不少,脸色灰黄,步伐蹒跚,看上去好像一下子老了二十岁。

其实刘叔本来也都快六十岁了……

只是平常他一副精神矍铄的样子,让人看上去格外年轻,可现在,他似乎跟颜老爷子成为了一个同龄人。

“小凉啊……进来坐吧。”

一开口,也是苍老的让人心生畏惧。

温凉有些不忍,对自己早前怀疑刘叔的行为感到后悔。

伺候了爷爷四十多年,这种感情她怎么能够随便质疑呢?

“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虽然已经谢铭确认过了,但还是忍不住再问一遍。

刘叔摇摇头。

屋内的气氛变得有些死气沉沉。

女孩子坐不下去,起身就往楼上走去,刘叔想事情想的出身,也没有管她。

谢铭扶着她,一步一步朝楼上走去。

老人的房间干净而整洁,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中药香味。

就算主人已经几天没有回来,这卧室里的温度还是没有散去。

“会不会爷爷只是有点儿受不了那天的打击,离家出走了?”

虽然谢铭知道这句话的可笑程度,可是一切的可能都排除之后,最不可能的不也变成了可能吗?

温凉没有答话,但是也暗暗希望如此。

生日宴那天晚上的争吵似乎预示了什么,尤其是颜初那句话,此刻扎的温凉的心生疼。

“如果真的只是离家出走,他会留下点儿痕迹的吧。”

温凉也在劝说着自己,爷爷真的只是例假出走。

于是两个人便向书房走去。

谢铭记得,生日宴那天晚上,最后找到颜老爷子就是在书房,只是当时刘叔没有让他进去,但是老爷子把自己关在书房那么久,说不定真的在准备什么东西。

两个人走进书房,空气中弥漫着一点儿灰尘的味道。

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打扫了。

这也不怪刘叔,爷爷失踪,想必最自责的人就是他。

如果自己当初能早一点派过来两个人帮忙,那该多好。

刘叔也不会因为忙不过来让爷爷自己出门……

多想无益,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加纠结的状态。

温凉的手轻轻抚擦过每一本书的书脊,好像上面还沾着老爷子的体温……

“小凉!”

谢铭突然轻喊了一声,一下子把温凉的思绪拉了过去。

谢铭不是那种会大惊小怪的人。

她连忙有些紧张的走了过去。

只见蹲在书桌旁,轻轻抬头往里看着,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你看,这是你送给老爷子的手链。”

谢铭先把手中的手链递了过去。

拿着这一串木珠手串,温凉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这是她和谢铭结婚的时候,为了弥补自己以后无法陪伴老爷子的遗憾,她把这串自己十分珍惜的手串送给了老爷子。

老爷子喜欢的不得了,戴在手上从来没有摘下来过。

可现在,这个手串却被发现在书桌底下的阴暗角落。

……还有一处地方,谢铭不知道该不该让温凉看。

“……怎么了?”

有些不好的预感。

谢铭咬咬牙,指着桌腿——那是一个隐藏在桌子下十分不起眼的角落。

温凉眼前一黑,差点儿晕过去。

谢铭及时抱住她,有些后悔指给她看。

那是一处已经干涸了的血迹。

变得乌黑,可是谢铭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但可笑的是,他对血液的敏感,竟然是来自当初对温凉的虐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