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打到车叶子姐打了电话，让我赶紧去天上人间包房，赵总来了。

我白给了师傅二十辛苦费，匆匆拐了回去。包房里叶子姐依旧是伺候赵总，我猜想叶子姐应该是赵总的人，不管是开发区这块还是其他有时候都是叶子姐替赵总出面。

那丽人行到底是谁的？说起来我现在给谁打工都不知道，整个人都很不安。

"赵总。"我规规矩矩问好，见这次他没让叶子姐出去单独留我伺候，整个人松了一口气。我不想再吐个一天一夜，高烧不退了。

"嗯。"赵总闭目养神，不愿意搭理我。反倒是叶子姐拿出了一个类似合同的东西:"这是龙泉村的企划案，本来想着照你这么赚钱的拼劲是用不上的，不过现在……"

听到这我心里一咯噔:"叶子姐，你们不是反悔了吧，当初咱们说好的，而且我……"

"小姝，你觉得叶子姐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叶子姐直接打断我，满脸不悦。

我自知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讨好认错:"对不起，叶子姐我也是紧张。"

"行了，我知道你说话直白没别的意思。不过这事……"她一停顿，我瞬间整个心脏都停了:"龙泉村年轻一辈打工人们都赶在年前回来了，听说了企划案，纷纷要求公司重启，小姝，你可能对龙泉村有感情，想保住，可现实是人往高处走，毕竟拆迁费随不多但也比守在破山村里强。"

"我不管！叶子姐，咱们当初说好的！"我尖着嗓子大吼，吓得睡着的赵总一哆嗦，醒来就骂我。

我不管不顾，任凭赵总在一旁骂我婊子，现在我脑子里想的全是村长爷爷临死前拉着我手不甘心的样子，我不能没有龙泉村，孙爷爷他们长大的地方，想落叶归根的地方！

"不行！我不同意！"我疯了一样，恨不得把心剖给叶子姐看，让她看看我此刻迫切想要留住龙泉村的心情！

"小姝！现在合同上就你没签字了！你签了对你也好，你就不用还钱也不用做小姐受人欺辱了。"叶子姐说的没错，可是现在的我早已经遍体鳞伤，那些都不重要了。

"求求你了叶子姐，再三四年，四年我就还清钱了。"我恨不得跪下，跪下去求她:"村长爷爷死之前的唯一愿望就是守住龙泉村，我答应的，我答应他的！"

"人都死了你还在乎什么，都说求我没用了，不然你去求那些村民，他们同意签了自己的地皮拆迁合同！"

我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爬起来就跑出丽人行死命拦了一辆出租车。

刚到村口我就看到好多熟悉的人陆陆续续进村，年幼的孩子，慈爱的老人在村口迎接。我不禁湿了眼眶，打小我就是孤儿，龙泉村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不能没有它。

我快速走近人群，看到了多年未见的叔叔伯伯们:"大叔伯，三叔叔，真好你们回来了。"

我刚要亲近他们，却发现气氛一下子凝固，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我。婶子大娘们更是把自己孩子往身后拉，仿佛我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们……怎么了这是？"

我的心怦怦跳，有种不详的预感，果然有个较小的孩子见到我想扑过来，却莫名其妙的被自己奶奶拉住，他天真的笑着说:"小姝姐姐你给我买的书包我可喜欢了！"

我开心的刚要回应，突然他爸爸打了他一巴掌:"谁要你拿她东西的！不干不净的东西回家扔了！"

有婶子偷偷拉他衣袖，然后他尴尬的拉孩子气冲冲回家了，一路上孩子都在哭，不肯丢我送的书包。

"为什么？"我哭着问:"为什么这么对我！"

没有人回答，这时有人拉住我的手。是小泉。他满眼痛楚，带着愧疚:"先去找孙爷爷，他在等你。"

我踉踉跄跄被他带走，但凡经过的人都对我退避三舍。

去的竟然是村长爷爷家，孙爷爷坐在屋子里抽烟面对村长爷爷的遗像，见我来他把手一背恨铁不成钢的说:"跪下！"

我依言跪下，余光看到孙瑶躲在角落里，眼睛红肿仿佛哭过，看到我和小泉满脸恨意不甘。

我闭上眼，心里凄然。他们都知道了，知道我做了什么……

"程姝！你当着养你长大的老村长的面！说你做了什么！平日我们都不亏待你，教你正直，自爱，自尊，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对不起。"我愧疚，不敢直视村长的遗像:"赵总说，要我做小姐他就放过龙泉村……我……"

"够了！这龙泉村不要又怎么样？"孙爷爷满脸愧疚:"对。是我们老糊涂，要不是我们不肯拆迁，想守住祖坟又怎么会逼你到这份上，不过程姝，你该告诉我们，大家一起承担，如果知道要你用这么大代价来换，我们打死也不同意！"

"孙爷爷……对不起，原谅我吧。"我止不住的苦，孙爷爷和小泉也跟我一起流泪。

"小姝。"孙爷爷缓缓开口:"你走吧，重新开始，龙泉村不要了。你，也别再大家伙面前出现了。"

"不，爷爷，不能这样，我不能没有你们。"孙爷爷挣开我的手:"这是为了你，重新开始吧。"

孙瑶被孙爷爷带走了，小泉跟我一起跪在村长爷爷遗像前，直到我腿麻了，瘫坐在地上。

"对不起，我跟孙瑶说我喜欢的是你，永远不会是她，我没想到孙瑶会因为记恨把你的事抖出去。"小泉拽住我的手:"叶子姐，重新开始吧，我们一起，到没有人认识的地方！"

我茫然看着眼前迫切认真的少年，曾经那个程姝死了，一个没有程姝的龙泉村。

"小泉，他们不要我了。"

"我要你，小姝姐，我养你，我不在乎你的过去！"

我动动僵硬的手指，轻轻抚摸他的脸:"你长大了啊，小泉，忘了我吧。"

我站起来，挣开小泉紧握的手，一步步走了出去，只留下他一个人在原地哭泣。

我不能毁了小泉的名声，也不能呆在这里受尽村民异样的眼光，我一直是被抛弃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