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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右手一伸,嶙峋的五指一把就捏住了公鸡的脖子,原本在孙天绝母亲怀里还不太乖顺的公鸡到了付先生手里,就像是被棒打了一样,动也不动了。

付先生一边让孙天绝母亲和孙天绝奶奶合力将孙天绝爷爷固定住,一边将那只公鸡的脖子攥稳,左手提剪,没有分毫犹豫,咔嚓就是那么一下子!

这突然的一剪子,就是素来沉稳胆大的母亲,也忍不住低声惊叫了一嗓子。付先生面不改色,一边将喷了他一身鲜血的公鸡扔到地上,一边从血泊之中捡起那个被他剪掉的鸡喙。

这要是直接杀了那公鸡,孙天绝母亲倒也不会觉得怎样,全当是取了药引,只是这剪了鸡的嘴,倒是让孙天绝母亲想起这么个说法:鸡喙剪,人心丧。

说的正是这剪鸡喙的人呐,往往都是丧心病狂,再或者就是说,这谁家的鸡喙要是被剪了,是那便是这家人得罪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是要倒大霉的。

眼下这付先生还没给爷爷治好病,就惹了这么个丧气事儿,孙天绝母亲的心当即就忐忑了起来。

再看地上那鸡,按理来说鸡只是被剪了嘴,还不至于死,但是眼前这鸡哪儿还有点儿生机,早已断气。

经后来孙天绝母亲分析,这鸡指定是在付先生从她手里抓过去的时候就被一把攥死了的,想来这付先生手劲儿是有多大。

见孙天绝母亲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己,这付先生也没解释什么,神色泰然自若,只是将手里的那个刚剪下来的鸡喙递给孙天绝母亲:“戳进你公公的肚脐里,这活儿得女人来,我不行。”

孙天绝母亲一听这话差点儿炸毛,把这鸡喙戳进自己公公的肚子?人世间哪有这么古怪的治病方法,更何况这鸡喙虽尖利,但要经人手活活戳破一肚皮,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吧,而且经这么一折腾,这人还有的活?

见孙天绝母亲动也不动,付先生当即冷下脸:“不信我就算了,你家公公这么笑下去,最多活不过三个小时。”

这话到了孙天绝奶奶耳朵里还有个了得,脾气素来好的奶奶都近乎吼孙天绝母亲了:“儿他媳妇,还不依着先生!”

母亲虽不安,但是又想想,这神医的确是那一带最有名气的,性子虽怪,治病的本事却没留下过话柄,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于是,母亲咬咬牙,一把接过那鸡喙。

见母亲肯了,付先生的脸色缓和了许多,继续指点孙天绝母亲说:“你尽管用一般的劲儿朝着那肚脐上戳就行,也不用什么吃奶的力道,剩下的我自会解决。”

母亲一听这话,只好攥着鸡喙,按照先生所教,一边把孙天绝爷爷的上衣掀开,一边按住还在不停的笑着的爷爷,也没用多大的力气,就的像到捣个蒜一样,将那鸡喙朝着孙天绝爷爷的肚脐上那么一戳!

说来也怪,这瞧着没用多大的力气,可那鸡喙一下去,竟然就没入了孙天绝爷爷肚脐一大半,爷爷的肚脐上就像是早就有了洞一样,鸡喙一下,浓黑的鲜血就一股脑的冒了出来。

而爷爷那惨绝的笑声,也就在这时,戛然而止。

“停了停了,儿他媳妇,终于停了!”孙天绝奶奶一见爷爷不笑了,喜出望外,连忙拍着孙天绝母亲的肩。

孙天绝母亲也松了一口气:“是啊妈,终于停了。”

付先生却冷哼一声:“别高兴的太早。”

孙天绝母亲知道这付先生是出了名的说话难听,也没计较,只是将脸色又瞬间变难看的孙天绝奶奶拉到了一边;“那付先生,接下来就交给你吧。”

付先生没回应,只是再次凑近孙天绝爷爷,蹲下来仔细的查看。这时孙天绝爷爷已经彻底停止了大笑,只是躺在地上不断的喘着粗气,眼睛也是半睁半闭,手脚依然勾着,没有舒展。

付先生盯着孙天绝爷爷那还在冒着黑血的肚皮看了半天,然后猛地抬头看着孙天绝母亲,眼睛里嗖的射出一道精光:“你怀孕了?”

孙天绝母亲被付先生这锐利的眼神弄的一愣,愣了大概有个几秒钟,才点点头说:“是的,刚查的,两个多月了。”

付先生接着说:“你过来,让我看看你的手,再把你八字告诉我一下。”

母亲和奶奶对视一眼,孙天绝奶奶示意她照做,她也就只好照做了。

付先生一边看着孙天绝母亲的掌纹,一边皱着眉。

“给你家公公趁早准备后事吧。”看完以后,付先生就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孙天绝奶奶当即就慌了:“先,先生,这是啥意思啊?”

付先生冷着脸,一个字也不肯说。倒是孙天绝母亲性格一向冷静,她平静的收回自己的手,对付先生说:“我知道,先生除了看病,还一向通晓阴阳之事,先生要是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要是我这贱命当真克了公公,生了这孩子,我一头撞死就算了。”

付先生还说,那日,就是因为他见了他家院子里突然鸡飞狗跳,对地理知识还算通的他一算风向,察觉到大风来袭,而作为医生的职业操守,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样大的巨风,会引发孙天绝爷爷的病,所以他连忙赶来孙天绝家,想在风发之前告诉孙天绝们将爷爷送进地窖里避风。

可是,等他来到孙天绝家门口的时候,狂风已起,时隔半年多,他已经不记得当初来孙天绝家时候见到的格局,就随便挑了个屋子冲了进去,冲进去的时候,就见到了抱着孙天绝爬的母亲,于是,来不及多想,他就选择了救孙天绝和孙天绝的母亲。

所以,要说是孙天绝害死了孙天绝爷爷,那就是,原本付先生是能救孙天绝爷爷的,但是却救了孙天绝。要说这是和孙天绝没关系,也说得通,那就是,付先生是进错了屋,这是天选择的,不是他选择的。

不管怎样,付先生对孙天绝家有救命之恩,虽然家毁人亡让孙天绝家人脸上没有什么喜色,却还是在事后对付先生大拜,毕竟这救了香火的恩,不比别的。付先生却拒绝接受孙天绝们的谢意,他只说,这都是天意。

后来付先生还给孙天绝母亲留了一句话:“这一切并非巧合,是你怀的这个孩子不该来。这个孩子天生命冲犯煞,凡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都会被他克,日后保重吧。”

这话一出,孙天绝母亲纵是再冷静也慌了神,连忙拦住付先生求说个明白。

付先生一口气叹了又叹,最终只能说:“对不起,我不是阴阳先生,我只是个大夫,之前为了救你家老爷子杀的那只鸡,日后还得来找我讨个说法,我都自顾不暇。我唯一能给你们的建议就是,这孩子不要取名字,如果日后你们能够遇上高人,让高人给改命,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不管孙天绝母亲怎样下跪求解,付先生都没能给出最后的解决办法,他只告诉孙天绝母亲说;“这种克命是真正的克命,五行皆冲,而且有一只手没有掌纹,如此奇命我确实无办法,但这克命并非是一朝将人克死,只是会拖累血缘至亲,所以,你们按我所说,不给这孩子取名,日后若遇上高人,让高人改命,你一家方可保全,若一直无缘遇到高人,全家就都只能听天由命。”

说完这番话付先生本要走,但是犹豫了片刻又对孙天绝母亲说:“还有,我来救你的时候,发现这孩子的脐带已断,可是你弄的?”

孙天绝母亲摇头。付先生先是一惊,后又再度叹气:“孽障啊孽障,这孩子不但命冲,还魂处阴阳交界,难怪当日我让你用鸡喙救人,竟会见你爷爷身上有脏东西出现,是因当时那鸡喙经了你这怀了这么个胎的人的手啊。唉,如此看来,你这孩子之所以能来到这世上,还是鬼帮你咬断了脐带,帮你接了生,不然,这么冲的命,出世之时,就是母子双亡啊。”

孙天绝母亲听了这番话呆若木鸡,却最终也没有强求什么。这番话,她和孙天绝父亲商议后,也没有告诉孙天绝奶奶。付先生走后,孙天绝家虽重建,但是重建后,孙天绝奶奶却因孙天绝爷爷的死受了打击,愁绪不得已排解,最后竟失明了。

不过,这些事并没有传出去,付先生是铁嘴,不乱说话,孙天绝爷爷被孙天绝克死,奶奶也瞎了的这件事,就只有孙天绝母亲和孙天绝父亲知道。

再后来,孙天绝的母亲和孙天绝的奶奶,也在之后伴孙天绝长大的日子里,纷纷离孙天绝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