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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县医院,手术室外依旧亮着红灯。

“王叔,这究竟怎么回事啊?”我攥住来回踱步的老王,询问他到底什么情况。

老王没有回答我,只是径直坐在了长椅上,长吁短叹。

“造孽啊,造孽啊...”此刻的老王不再像是那个追着王华满村跑的矍铄老头,瞬间憔悴了十岁,颓然的挠着自己半白的头发。

这副场景让我很是酸涩,伸出手在他消瘦的背上轻拍着。

“华子下班回来后就一直闹肚子,有一阵时间实在是太长了,我放不下就去瞧了一眼,竟然发现...华子掉进了茅坑里...”

听着老王的叙说,我拍打着他脊背的手掌停在了空中,掉进了茅坑?他娘逗我呢吧。

老王全然不顾我的疑惑,继续喃喃道:“要知道那粪坑根本没多深,偏偏华子是头栽进去的,等我招呼人把他就上来是,他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您说的是真的?”我还是觉得有些天方夜谭,一个正常的成年人怎么会发生这种滑稽的事情。

“造孽啊,造孽啊。”老王没有反驳我,只是埋着头魂不守舍的絮叨着。

看他如此,我也只好焦急的等待着里面的消息。

在近乎压抑的气氛中快要崩溃时,手术室的门打了开来,我跟老王急忙站了起来。

“大夫,大夫,怎么样?”老王搓着手,一脸期盼的望着医生。

医生摘了口罩,突然捂着肚子干呕了起来,蹲在地上良久后向我们致歉。

老王的脸色臊了臊,估计他也理解,抢救一个掉进粪坑的人简直是一种折磨。

“他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只不过...”医生的眉头突然蹙了起来,眼神里闪过了一丝惊疑。

我有点烦,为什么现在的医生都喜欢玩大喘气的把戏,于是连忙追问道:“你倒是快说啊,急死我了。”

“我们在救治的过程中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病人在尚未清醒的情况下,手掌和脚掌拼命的向外扩张,在我们阻止不了的情况下,病人的所有指蹼在同一时间炸裂...”医生说到这仿佛又想起了什么恶心的画面,又蹲在地上干呕了起来。

妈的,这种心理素质也能当医生吗?我在心底腹诽着他时,连忙追问道:“你说的通俗点,华子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医生扶着墙爬了起来,有气无力的说道:“也就是说,病人的手筋脚筋全断了,严重到我们已经无法缝合,病人手脚掌的肌肉可能会逐渐萎缩,丧失劳动能力。”

听完医生的这道雷霆霹雳,我整个人就瞬间懵逼了。而老王的表现更加不堪,脑袋晃了晃就朝一边倒去。

......

病房里,我望着面色苍白,身上插满各种仪器的王华,泪水就不觉的涌了出来。明明昨天还跟我插科打诨的汉子,现在却是落个这番模样,我根本想象不到王华醒过来后能不能接受着残酷的现实。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我捂着自己的嘴,竭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痛苦到不能自已。

王华这小子虽然平时不靠谱,但对我最是仗义,从小也是父母离异,我们之间也有共同的话题,所以我对他的感情很是特殊。

不愿意再面对王华的我快步走到了走廊里,突然想要抽根烟,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抽烟的习惯,于是颓废的坐在了地上。

这时,那个主治大夫走了过来,一脸沉重的蹲在了我身边。

我不知道他想干嘛,此刻也懒得理他。

“陈先生,我想跟你探讨下病人的事情。”那货突然凑在我耳边说道。

我浑身打了个激灵,连忙将那货推了开来,有些忿忿的说道:“我说你是不有病?我又不是医生,你跟欧文探讨个屁啊。”

他见我急眼了,连忙点头致歉,说话间又要凑过来。

“我说你有什么话说就是了,非跟我凑那么近干嘛?”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暗自怀疑这货不是有龙阳之好吧。

他无奈的耸了耸肩膀,四下张望了一番后,张开嘴做着口型,分明就是“有鬼”两个字。

“有鬼!”

“有鬼!”

“有鬼!”

林墓,大伯,还有眼前的医生,几人的嘴型瞬间对在了一起,我登时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其实在医生说完王华的症状后,我也隐隐有这番猜测,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有些超自然的现象就连科学都无法解释,就像今天之前我还是一个地道的无神论者,可当亲眼看见活生生的鬼后,我如鲠在喉。

“神经病啊,你还是不是医生啊,胡言乱语。”我并不想跟他在半夜聊这些东西,于是假意辱骂着他,爬起来往王华病房走去。

身后的医生在我身后不依不饶的喊着:“你一定要小心啊。”

回到病房后,我把椅子搬到窗前,望着天上的玉盘久久无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和我有牵连的人一个个出事呢?难道我是天煞之命。

万般惆怅之下,我想起了苏月娥那妮子,于是对着空气试探着喊道:“苏月娥,苏月娥,苏...”

第三声还没喊完,苏月娥就俏生生的坐在了窗台上,差点没把我吓得从椅子上摔下去。

“我说你出来的时候能不能打个招呼?”我拍着自己受精的胸膛,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你让你一只女鬼跟你打招呼?”苏月娥看白痴似的表达了对我的不屑。

哎呦,竟然被只女鬼鄙视了,我老脸难得一红,就想把场子找回来,脑袋一热脱口而出道:“有你这么跟老公说话的吗?”

说完我就后悔了,因为她的眼里闪过了一道幽蓝的光,吓得我蛋蛋就是一紧。

“还没有冥婚过,我还没必要对你三从四德。”幸亏她没有冲动,只是扭过头去晃动着两条白玉般的大长腿。

冥婚的意思我大概也清楚,就是活人和阴人成亲的一种仪式,想想还有几分怪异。

“月娥啊,我说你们是不是都会瞬移啊?”说着我怕她听不明白,傻不拉几的在房间里跳跃着。

“噗呲”苏月娥贝齿轻咬嘴唇,轻笑了起来,当真如月下的昙花,美艳异常,让我一时看痴了。

或许是不适应我的目光,她掩起了笑容,咳嗽了两声正色道:“神仙都不会瞬移,我们这些孤魂野鬼又哪有那般法力,傻瓜。”

也是,我讪讪的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为何你总是能出现在我身边呢?”

“哎呦,人家就住在那块玉佩里,你这呆子。”苏月娥朝我娇嗔着,小女人姿态别有风情。

玉佩!我摩挲着脖颈上纹路清晰的玉佩,恍然大悟。

“当鬼也蛮好的嘛,找块玉佩就能钻进去,不用吃饭不用睡觉,没事还能吓吓人...”

苏月娥听着我的呢喃,伸出小舌头舔舐着自己的指甲,冷笑道:“这么说,你是想跟我做对亡命鸳鸯喽!”

“我...我也就开个玩笑,再说我还得帮你寻找肉体呢,怎么能先走一程呢。”

“你...你答应帮我了!”苏月娥欣喜的从窗台跳了下来,小眼睛眨呀眨的望着我。

娘希匹的,说顺嘴了。我暗骂自己一声,可拉弓就没有回头箭,只能悻悻的应了下来。

“木马”蜻蜓点水的一抹凉意,让我脸皮一阵发麻。

娘的,第二次被强吻了。简直...简直不要太爽好吧。

没想到有这意外收获,我捂着脸灼灼的盯着她诱人的朱唇,心里面直痒痒。

苏月娥揉捏着裙角,躲闪过我的目光,色厉内荏道:“昨晚的事,你别多想,我只是怕那厉鬼察觉到我的气息,不得已才...”

重提此事,我竟意外的在她的耳根上捕捉到一抹红润,没把我刺激坏。

苏月娥到底是只什么鬼?会哭还会脸红说出去鬼界的人估计都要嘲笑我了。

“对了。”我这才想到召唤她出来的目的,指了指病床上的王华问道:“你帮我瞧瞧。”

苏月娥没有多言,飘到王华身前后,耸动着小巧的琼鼻在他周围嗅着。

我看到这情景下意识的咧了咧嘴,难不成她还有嗅觉不成,如果能嗅到,应该不至于那么仔细吧?

她不知道我心中所想,抬起脑袋沉吟一会后说道:“是民间所说的鬼上身。”

果然,我心中一凛,问道:“是不是昨晚窗外的那只?”

苏月娥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犹疑道:“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这算是什么回答?我有些怀疑这妮子是不是又拿我开涮。

“有人来了。”苏月娥神色一震,转眼就没了踪影。

病房的门应声打开,却是醒来的老王。

“王叔,您老怎么不继续休息呢,这里有我照顾就好了。”我急忙迎了过去,搀扶住了这个脆弱的老人。

老王重重的点了点头,蹒跚的走到王华身前,顿时老泪纵横,颤抖着又要颠倒。

我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痛苦,这个在我印象里不苟言笑的男人,也只不过是一个望子成龙的平凡父亲。

所以,我决定为王华讨回公道,哪怕对方是一只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