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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见着祁旌奚紧抿着嘴低着头和那坚定的眼神,明显一副心意已定不容更改的样子,便也懒得再说些什么,左右都不是自己疼爱的儿子,有什么好说的呢,从老七一意孤行要娶唐易姝这个农家女开始,他就不对祁旌奚抱有任何希望了。

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柄利剑罢了,只需要用的时候出鞘便是,并不需要过多关注。

皇帝自己在心中想了片刻,便道:“罢了罢了,朕犟不过你,应了便是。只是几日后使臣团便要来了,这次的接待差使,可不能随随便便地敷衍了事,你要知道,你皇长兄和三皇兄为了这件差使,可是抢破了头。但是朕却最是看好你,这次,你可不要让朕失望啊。”

“是,儿臣谨记父皇教诲。”祁旌奚表面毕恭毕敬地应了,然而心中却是不以为然,这就是典型的给你口干草吃,然后让你这头马儿快快跑,哪有几分父子真情呢。

这一来一往的,父子间又来了一番假模假样的寒暄,其实两个人都知道,父亲都儿子没有真实的父爱,儿子对父亲也只是表面的恭敬而已,再多的言听计从也不过是表面功夫罢了,可是两个人又不得不维持这种虚伪的平衡。

最后,祁旌奚方才装作不经意地提起,“父皇,儿臣此次进宫还有一事要说,本不该用此事叨扰父皇,但此事事关重大,又关系到了柳丞相,儿臣不得不说。”

“何事?”一听见这事跟他的大臣有关,皇帝立刻追问道,态度在无形之中也严肃了不少。之前谈的那些他都没当一回事。

可是这事不同了,跟朝廷重臣有关,那就是跟朝政有关。跟朝政有关,进一步说那就是跟他的江山社稷和他屁股下面的龙椅有关,皇帝能不立刻就上心吗?

“想必父皇已经知道,儿臣与易姝在街上被疯马撞翻了马车,易姝才会提前诞下霖景。而儿臣已经查到,那疯马是柳丞相家的马,且不怕父皇笑话,前些日子京城有些关于易姝的风言风语,儿臣也派人去查了,又是跟丞相府有关。儿臣不知丞相府为何三番五次针对儿臣,还请父皇明查此事,还儿臣一个公道。”祁旌奚一口气把柳家做的事全都说了。

其实他也是不得不说,毕竟一来呢,依他现在的地位和掌握的实力来说,根本动不了柳丞相,明着来不行,暗着来更不行了,总不能去把人给刺杀了吧。

而且柳丞相的地位摆在这,他要是想动柳菲菲,就必须得走明路,要让皇上知道柳菲菲都做了什么事,这样才更容易处置柳菲菲。

最重要的是,他这么一说,说柳丞相针对他,皇帝就不会怀疑他结党营私暗中拉拢朝廷大臣了。祁旌奚知道因为前段时间修水泥路的事,朝堂中很多大臣都说柳丞相不支持太子,也不支持三皇子,而是站在他祁旌奚的阵营中来了。

因为这件事,皇帝没少猜疑他。所以祁旌奚就借着这件事,好让皇帝打消这种对他不利的念头。

“老七啊,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啊。”皇帝听了之后,沉思片刻,目光如炬一般顶着祁旌奚看。那眼神,就像是对峙双方的敌人,要找出对方的破绽一般。

“父皇,儿臣方才所说之事,皆有证据,并不敢妄言。”祁旌奚把刻有柳府标记的马鞍和那本从说书人家中搜出来的薄册呈给福公公,再由福公公呈给皇帝。

皇帝看完之后,沉默许久,终于说了一句,“宣柳丞相入宫。”

小福公公去了没一会,便回来了,回禀道:“万岁爷,柳丞相到了。”

“这么快?”皇帝若有所思地翻着手上的薄册,问道。就这么点功夫,还不够出皇宫的大门的,如何能把人请来?

“回万岁爷的话,奴才还未出宫,就在半路上碰见要进宫面圣的柳丞相了,便将人带了过来。”小福公公解释道。

主动来了?竟然这么巧?

“老七,你先去里间候着。”皇帝说道。他倒要看看,这柳丞相主动来了,是想说些什么。

之所以要支开祁旌奚,是因为有些人,祁旌奚在场和祁旌奚不在场,那从柳丞相嘴里说出来就会不一样。

这是还怀疑着祁旌奚呢。

不过祁旌奚倒是无所谓,他问心无愧得很,自己一没结党营私,二来上呈的那些证据都是如山的铁证,也没有造假诬陷人,没什么好心虚的,便对皇帝行了礼退到里间去了。

外间,柳丞相一进门,便跪在地上不起,语气悲切,老泪纵横,似乎连脸上的褶子和眼尾的细纹都在散发着悲伤,“陛下,臣前来请罪。”

请罪?这就有点意思了,皇帝玩味地想着,面上却很严肃,“爱卿快起来说话,你何罪之有啊?”

里间的祁旌奚把外面二人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心说这柳丞相真是老狐狸啊,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心眼子比修炼千年狐狸精的九条尾巴还多,居然还主动前来负荆请罪,变被动为主动,也是够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