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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旌奚就那样站在门口,进退两难。转身出去吗?当然不行啊,怎么能真的让易姝一个人住在偏院,就算是一晚上也不行啊。

可是唐易姝现在摆明了不让他靠近啊,她现在怀着身孕,总不能因为这件事而激怒她。

唐易姝见祁旌奚跟个木头似的杵在门口,不出也不进,“怎么着,这是要当雕塑啊还?你赶快出去,别耽误我睡觉。”

祁旌奚站在原地,久久不发一言,黝黑的眸子透出些许亮光,普通漆黑夜幕之上挂着的两颗星辰,眨也不眨地看着唐易姝。

看着竟然有那么一丝的可怜意味。

唐易姝别过头,硬起心肠来不去看祁旌奚,拼命在告诫自己:现在对祁旌奚心软就是对柳菲菲仁慈,对柳菲菲仁慈就是害了自己。

屋中的气氛也不知沉寂了有多久,祁旌奚终于开口说道,语气有些无奈,听起来又像是在保证:“我跟柳菲菲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我行端坐正坦坦荡荡,你要信我。”

是,虽然目前两人之间还没有什么,但是以后就不一定了。唐易姝对祁旌奚的这一番话深深地不以为然,这么日积月累下去,在柳菲菲长久的处心积虑之下,不管祁旌奚是被动还是被动,指不定就要发生出什么了。

这让唐易姝如何能不防?

而且唐易姝不仅要防贼,还是直接干掉柳菲菲那个贼,等她今晚上养精蓄锐之后,明天就去跟柳菲菲正面相对。

“我信你,但是我不信柳菲菲。你对她没意思,但是人家对你可是十分有兴趣。所以只有你跟柳菲菲断了往来,从此不再跟她见一面,以后你和她就算是在路上无意间碰到了,你要么绕道走,要么闭着眼睛不看她,耳不闻她事,眼不见她人。只有这样,我才真正地相信你。”唐易姝提出了要求,“我就这一个要求,不难,你能不能做到?”

“你若是能做到的话,今天这件事咱们就翻篇,要是不行的话,刚才这场谈话就当没发生过,我也当你没有来过,以后的日子你过你的,我过我的,你我之间互不相干。”唐易姝的话说的有点狠,摆明了让祁旌奚二选一。

“这些都是没影的事,你为什么要这么在意?我和柳姑娘……”

“还柳姑娘,叫这么好听做什么,叫柳菲菲!”唐易姝见祁旌奚不仅对她的要求避而不答,还一口一个柳姑娘,顿时就火气上涌,吼道。

祁旌奚不想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跟唐易姝反着来惹她生气,立刻就改了口:“我和柳菲菲之间清清白白,从来都是商量公事,且每次都有旁人在场,再坦荡不过了。你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去问林飞扬。”

“你还听不懂我的意思吗?光你问心无愧坦坦荡荡不行啊,问题的起源在柳菲菲,是她对你有意思。但是解决问题的关键在于你,你只要跟她断了往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你别跟个中央……火炕似的暖她,你对待柳菲菲,就要像在沙场上对待敌军那般手起刀落毫不留情,要如同寒冬的北风一样凛冽!你要冻住她的躁动,她开口跟你说话,你就落她一嘴的冰渣,明白了吗?”

唐易姝说得有些激动,差点说秃噜了嘴,把中央空调都给说出来了。后来想想她要是说中央空调,祁旌奚肯定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用祁旌奚能够理解的火炕代替了。

其实祁旌奚能明白唐易姝的意思,但是祁旌奚觉得唐易姝太过敏感多疑,明明他跟柳菲菲之间再正经清白不过了,唐易姝还总是猜忌。

之前的那些小事他可以依着唐易姝乱来,但是这件事不行。明明之前相处得好好的,他若是突然疏远柳菲菲,态度冷淡,这让人家怎么想?甚至再进一步,这让柳丞相怎么想?

在朝堂政治之上,从来都没有单纯的两个人之间的事,他若是突然疏离柳菲菲,柳丞相必然会觉得是不是他对柳家有什么意见。再接着估计就要请他过府一叙,问问这其中的缘由。

这让他怎么说?难道说是因为唐易姝吃醋,不想让他跟柳菲菲之间有往来,所以必须断了联系?

可能吗?

若是这样说的话,祁旌奚敢肯定,不出三日,瑞王妃小气善妒的坏名声就要传遍整个京城了。

但是不这样说的话,总得找个合适的理由吧。祁旌奚在心里叹气,认为唐易姝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也太多疑了,明明没影的事,偏偏要捕风捉影,自己跟自己过不去,还让别人也为难得不行。

“我明白,但是你做事不能这么想当然,想一出是一出的。我会跟她断了往来的,但不是现在。还有半个月京城的路就修好了,到那时,我跟柳菲菲就不会再有任何干系了。”祁旌奚真是耐着最后一丝好脾气说道。

跟人讲道理并不是一件磨性子的事,烦的是唐易姝一直固执己见听不进去他的话,这就有点难受了。

不管做什么事,都不能不考虑后果一蹴而就,怎么唐易姝就是在这个问题上这么轴这么犟呢?如果能像唐易姝说的那样说做什么立刻就做什么的话,那他现在何必还天天起早贪黑地出去办公,不早就拿着银子带着唐易姝远走高飞了。

谁愿意管这些破烂事,稍有一个不慎,就功劳全无,罪责压身。

而唐易姝此时跟祁旌奚的感觉刚好相同,只能说两个人不愧是夫妻俩啊,连生气的点都这么有默契。

唐易姝就觉得,怎么让祁旌奚做一件事这么难呢,她当然知道祁旌奚问心无愧,可是她想让柳菲菲知难而退啊,祁旌奚怎么就不听她的呢?

还完工以后再断绝往来,这工程才进行到一半,工地上的工人私下里都认为柳菲菲才是瑞王妃了,若是等到完工以后,柳菲菲岂不是能把这个名头给坐实了?

行吧,唐易姝也认清了事实,“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咱们两个没得谈了。你回去吧,等半个月之后修路竣工了,我再搬回去。”

说罢,唐易姝径直躺下,面朝里面,不再看祁旌奚一眼。不就是死活不觉得柳菲菲会对他有意思嘛,行啊,那明天她就要让祁旌奚知道,什么叫现实。

祁旌奚的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不可理喻这四个字,而后又飞快地将这次词抛在一边,站那等了一会,确定了唐易姝没有再跟他交流的意愿之后,祁旌奚默默地走了出去。

门口的紫铃又听了一场王爷和王妃之间的吵架,她就担心再这么吵下去,会不会把王爷的耐心都给吵没了。

她站在门口犹豫不决,已经涌到嘴边的话又被紫铃给咽了回去,这个时候若是说出一句“恭送王爷”,会不会显得太过讽刺了。

算了,她闭嘴好了,安安静静地站在那,目送王爷远去,在目光中表达她的敬意。

不过,紫铃没跟祁旌奚说话,祁旌奚的反倒嘱咐起了紫铃,“夜晚王妃这里不能离了人,就算王妃不在屋子里留人守夜,你们也要在外面守着,耳朵都放尖一点,时刻注意着里面的动静,有什么不对劲之处就赶紧去叫本王。”

“奴婢晓得了。”紫铃恭恭敬敬地应下了。

而后,看着王爷远去的背影,紫铃好像听到一声无奈的叹息,不知是真的,还是她的幻觉。只是看着王爷的背影,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些沉重,像是无边的夜色都压在了王爷的身上一般。

翌日,祁旌奚出府做事之前,特地来偏院了一趟,轻轻地敲了敲门。

紫铃听从祁旌奚的吩咐,守了唐易姝一夜,过去开门的时候心说肯定是王爷,果不其然,门一开,就是王爷。

祁旌奚先是进去看了看唐易姝,望着唐易姝熟睡的面容,祁旌奚眸子里既是无奈又是宠溺,手轻轻地抚上唐易姝的脸庞,将她因为睡觉而散乱在脸上的头发拂到耳后,语气温柔如呢喃一般,“你说你怎么这么犟。”

睡着的时候既安静又温和,柔软的就像是襁褓里面的婴儿一样。一旦醒了啊,说话就开始不饶人了。

祁旌奚临走之前,轻柔的在唐易姝的额头上留下一吻,又老生常谈地对紫铃嘱咐了一些事,而后恋恋不舍地走了。

路上,林飞扬小心翼翼地看了几眼祁旌奚,犹豫之后还是说道:“王爷,要不您今天就别去了,回去歇歇吧。王妃那您也多陪陪,王妃不是个气性大的人,您多陪陪哄几句,王妃估计就好了。”

林飞扬敢肯定,王爷昨晚肯定一宿没睡,看那两只眼睛红得啊,红血色都快要爆出来了,估计是愁得睡不着。也是,以前王妃闹脾气,不过是吵几句嘴罢了,哪里有过这种阵仗啊,连人带东西都搬走了。王爷估计是不想对王妃来硬的,所以便由着王妃去了,徒留王爷一人长夜漫漫孤枕难眠。

祁旌奚听了之后笑笑,像是闲话家常一般,“她气性还不大啊,动不动就不高兴了。”想了想,又接着说道,“不过不记仇就是了,一般发完火之后,半个时辰不到就忘了,脾气好。”

是是是,脾气好。林飞扬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听王爷这前后矛盾的话,一边说王妃气性大,一边又说王妃脾气好,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真是没说错。

不过说真的,王爷的脾气才是真的好,以前王妃没怀孕吧,对王妃就像是照料自己的小孩一般。等到王妃现在有了身孕,那就更不得了,王爷对着王妃,就跟伺候祖宗一样。

都这样了,王妃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说心里话,林飞扬是觉得王妃做的太过了,有点恃宠而骄了。不过在这些事上,也轮不到他一个小小的护卫多嘴。他瞧着王爷疲惫的神色,也只能劝他回去歇息了。

“不用了,直接过去吧。”祁旌奚听见林飞扬说回去,其实还有点心动,但是想着自己都出府了,而且路程也过半了,就打消了回府的心思。

另一边,王府里面。唐易姝睡醒以后,破天荒的让紫铃给她打扮起来了。

紫铃好奇的不行,“王妃,您不是不愿意化妆吗?”她可是还记得,王妃说那些胭脂水粉什么的,对腹中的胎儿不好,连成婚的当天,王妃都是素颜朝天。

“对啊,打扮又不一定要化妆才行。你可以从衣裳啊、首饰啊这上面多下些功夫,我要看起来很光彩照人惊艳全场,但是不要太浮夸把珠钗什么的都往我头上堆。”唐易姝仔细地提了她的要求,要那种看起来没打扮,但其实浑身上下每一处都无懈可击的感觉。

为了达到唐易姝这个要求,紫铃和红玉还有几个小丫鬟可是废了不少脑子,光是琢磨王妃的这个要求,她们都想了好一会。

一个时辰以后,临近中午,焕然一新的唐易姝顶着能够惊艳全场的新造型出发了,这次和她一起的,除了冬青和紫铃,还有和昨天一样的五层高的食盒。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今天她要和柳菲菲这个想挖墙脚的面对面battle,必须要先把自己给收拾利索了。

身为女子,最大的利器就是她本身的颜值。

其实唐易姝今天打扮的并不是特别隆重,不是那种一走出去浑身的金银首饰噼里啪啦响的类型,是简约而不简单,低调的奢华。

还是昨天那条街,守在那的老郑再一次看见唐易姝以后,因着昨天中午的那顿饭,老郑对唐易姝的态度热情了不少,主动问了好。

唐易姝下了马车,问向老郑,“瑞王妃今天来了吗?我也要过去给我家那口子送饭,说不定能看上瑞王妃一眼呢。”

这个瑞王妃,指的当然是柳菲菲了。

老郑对于唐易姝的套话毫不知情,笑嘻嘻地回道:“来了来了,刚刚才从这里过去。”

冬青嘴快,问了一句,“那我怎么没看见她的马车啊?不停在这里吗?”马车不让驶进去,那就只能停在外面,可是冬青瞅了一圈,都没有看见除他们之外的马车。

“那可是瑞王妃啊,当然是乘着马车进去了。怎么能让王妃下马车走路呢。”老郑理所当然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