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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是在说些什么,奴婢真的听不懂。”碧水心中还存着几分侥幸,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不可能被发觉。她还觉得,唐易姝迟迟不说,而是让她说,更代表唐易姝什么都不知道,完全就是在诈她。

如此一想,碧水的嘴巴就更严实了。

“若是真的听不懂,那就算了吧,让你这样一个连话都听不懂的人来伺候我,我还真是不敢用呢。”唐易姝冷哼了一声,态度漠然,冷冷地说道,“既然这么不想说,那就不用再说了,我虽然是刚进宫不久,但是我也知道,若是主子想发作一个奴才,想必是不需要什么理由的。”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她唐易姝若是想要一个小宫女的命,简直是轻而易举。虽然人生而平等,但是对不起,在这戒律森严等级分明的高墙大院之内,人就是要分个三六九等。

有的人生而高贵,一生下来便是天潢贵胄,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而有的人,却是卑贱如蝼蚁一般,想要碾死一只蝼蚁,只需要动动手指即可,连理由都不需要找。

不过唐易姝并没有随随便便就往死里处置奴婢的想法,她只是故意这般放放狠话,吓吓碧水罢了。

看着碧水猛地一白的小脸,唐易姝心说这放狠话还怪有效果的。她先前好声好气地跟碧水说话,就如同吃斋念佛的和尚劝人放下屠刀浪子回头一般,可是碧水却一个劲地在那装傻充愣,耳朵不聋,却死都听不懂她说的话。

结果现在唐易姝不走仁慈路线了,决定以恶制恶,那碧水反而还怕了,果然恶人还需恶人磨啊。于是唐易姝趁热打铁添柴加火,继续说道:“你倒是怪忠心的,也不知道你背后护着的那个主子会不会给你收尸,你还这么年轻,要是白白这么死了,多不划算啊。你背后的主子倒是一日接着一日的荣华富贵享之不绝,而你,却成为孤魂野鬼日日在阴间游荡。”

唐易姝刻意挑拨碧水和其背后主子之间的关系,想要让碧水心里不平衡,由此产生几分不甘心之意。也不是救命恩人再生父母之类的,碧水怎么可能就那么甘心地为其赴汤蹈火出生入死呢?

碧水又不是圣人,唐易姝就沿着人的劣根性去游说,“你说,你若是死了,收尸是不可能的了,也不知道你那主子会不会有点良心,多给你烧些纸钱,好让你在下面打点一下阴差,好插个队早些投胎。”

听了这话,碧水被吓得牙齿直发颤,若是细细听的话,能听见一些细碎的声响在毫无规律地颤动着。

“唐姑娘,奴婢是景仁宫的人,若是要受罚,也得是景仁宫真正的主子来罚。”碧水不知在心里是怎么做的心里建设,沉默了半天,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这可是正面跟唐易姝相顶撞啊,简直就是极其直白地跟唐易姝说:你什么都不是,你有什么资格来罚我?

都说人在极端的环境之下会爆发自己的潜能,唐易姝心说这碧水怎么在极端的环境之下反而变蠢了呢?碧水的潜能就是变得更蠢吗?

这种话也说得出来,得亏是她脾气好,现在若是换了一个人,此刻站在这的不是唐易姝而是后宫里随便一个稍微有点分量的人,都会立刻把碧水拖下去杖毙。

一个奴才,眼睛里若是没有主子了,那就不能称之为奴才了。而当奴才不能称之为奴才时,那她就没有存在下去的意义了。

唐易姝听了这话,反而气笑了,“行,那就等七皇子回来再收拾你,本来没准备怎么处置你的,只要你说出幕后黑手,我能留你一条命,但你既然上赶着要找死,我也不能这么没眼色地拦着你。出去跪着吧,凭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我倒要看看祁旌奚回来了你安能有命在?”

碧水说的话反而给唐易姝提了醒,她现在的确是没名没分,若是传出她惩罚奴婢之类的不好传闻,越俎代庖是一方面,名声也会不好听。

她才不能让碧水坏了她的形象。

“红玉,你出去看着,就让她在门口跪着,祁旌奚不回来,她不准起。”唐易姝让红玉出去监督着。

带碧水被拖出去后,唐易姝才有精力静下心来,仔细想这件事。如果当时不是福公公来得及时将她叫走的话,现在她肚子的那个尚未成形的孩子,可能真的就是一团死肉了。

唐易姝不由得有些后怕,这皇宫之中,真的是杀人于无形之中,步步深渊,一个不慎,可能就跌落于无底深远之中,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冷枪冷箭更是让人防不胜防。

最可怕的事,她怀孕这件事,不是她这个怀孕的人先知道,而是想害她的人先知道。这件事肯定是从太医那边泄露出去的,然而太医却是关系着她身体是否安康的最关键人物。

很明显太医院的太医已经不可靠了,若是往她的药里加点东西,或者故意隐瞒一下她的病情,那她岂不是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想到这里,唐易姝心里抖了一下,觉得这样绝对不行。宫里的太医不能信,她一定要找一个可靠的人才行。要不是现在天色黑了,唐易姝迫切地想现在就出宫,再去找一趟白川柏,无论是撒泼打滚还是威逼利诱,总之就是用尽一切的办法,求白川柏进宫来当她的私人医生。

有白川柏这般的神医圣手在,又是她极其信任的朋友。唐易姝觉得,只要自己不是被人一剑割喉了,一条命去了一半,总还能有回天的可能性。

对,明天一早她就出宫去,把白川柏请回来。

唐易姝在屋里陷入了沉思,丝毫不知道外面有人犹如阴沟里的老鼠一般,趁着夜色的掩盖,偷偷地跑到敬妃娘娘的宫中通风报信。

景仁宫是敬妃娘娘儿子的宫殿,她往景仁宫安插的眼线自然不可能只有一个,之前敬妃娘娘前前后后往景仁宫里拨了好几批奴才。现在,其中一个眼线,就跑到敬妃娘娘的宫中,跟她汇报碧水失手事情败露的消息。

敬妃娘娘听了眼线的汇报后,气得直拍桌子,好大一声响,震得桌子上的茶杯都抖了几下,好险没有掉下去,估计敬妃的手掌心都是红的。

“好个小骚狐狸,竟然叫她躲了过去。”敬妃愤愤地说道,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问道,“那狐狸精现在可否知道自己已经有孕了?”

“回娘娘的话,奴才不知,奴才是在外院做活的,屋子里面的事,奴才打听不到。红玉又在一旁盯着,奴才不方便跟碧水搭话,便想着赶紧过来跟娘娘通信。”安插的眼线说道。

“吾儿可是没回来?”敬妃娘娘又问道。

“奴才过来的时候,七皇子还未回宫。”小奴才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本宫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敬妃娘娘吩咐道。

待那小奴才前脚刚出门,敬妃娘娘随后就对自己的心腹宫女柳绿吩咐道:“你去景仁宫,将那小贱蹄子请过来,就说本宫请她一同用晚膳。她自从来了皇宫,本宫还从未好好招待过她,今日便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感谢感谢她对吾儿的救命之恩。”

“娘娘,那膳食可是……”柳绿会意地问道。

敬妃娘娘冷眼一扫,狠厉地点了点头。

区区乡野村姑,怎么配怀她儿子的种?

敬妃这般看不起唐易姝的出身,却是忘了,她自己当初不过也是一个奴婢罢了,若不是豁的出去爬上了龙床,又运气爆棚地怀了龙种,怎么可能会有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呢?

若是论身份地位的话,敬妃和唐易姝两个人不过是半斤八两罢了。可若是论手段的话,敬妃娘娘要更龌龊一些。

景仁宫里,唐易姝久等,祁旌奚还是不回来,她又不能着人去御书房,冲着门里面问祁旌奚你还回不回来吃晚饭了?她只好自己先吃上了。

唐易姝一个人吃饭,没用太多,不过一荤一素两个菜罢了,再配上一碗白米饭。等饭菜端上来,唐易姝用了最原始传统的方法,让紫铃找了一根银针验毒。

但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唐易姝是知道的,银针验毒并不是百试百灵的,说不定饭菜里就别人下了无色无味的慢性毒或者剧毒。

所以唐易姝这求心安也只是安了一半,吃的时候还在担心自己会不会吃到一半就口吐白沫一命呜呼了。

然而,唐易姝吃到一半时,并没有口吐白沫,也没有一命呜呼,而是听到了门外小太监的通传,说是敬妃娘娘那边来人了。

当时唐易姝的脸就是一沉,心说这都月挂树梢头了,倦鸟都投林了,那些屋里用不起油灯的平民百姓可能都上床歇息了,怎么却偏偏不让她安生呢?

敬妃娘娘也真是执着啊,这么晚了,还惦记着过来找她的事呢?

可是纵然唐易姝有再多的槽要吐,那也只能在心里吐,不能表现出来。人在屋檐下啊,唐易姝只好整理仪容将传话的人请了进来。

“不知这么晚前来,有何要事?”唐易姝懒得跟敬妃的宫女寒暄,开门见山地问道。

“敬妃娘娘一直惦念着姑娘呢,自从姑娘进宫以后,娘娘虽与姑娘见了两次,奈何时机不对,一直未能与姑娘好好聊聊。这不得知姑娘的病大好了,便让奴婢来请姑娘去福熙宫,娘娘已备好了晚膳,还请姑娘赏脸。”柳绿的话说得也很是客气。

唐易姝真的很想说,本姑娘不想赏这个脸!

可是不行,她只能委婉地拒绝道:“今天就不了吧,我这边都吃完了,改天我与七皇子一同过去。”

“唐姑娘,就是不用膳,过去陪着娘娘说说话也是好的,姑娘可别推辞了。敬妃娘娘还等着呢,奴婢若是未能将姑娘请回去,娘娘还不知要如何责罚奴婢呢,姑娘可别为难奴婢。”柳绿脸色不变,丝毫不把唐易姝拒绝的话听在心里,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