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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听了这话,一言不发地望着唐易姝,也没起什么中途点评的心思,而是好整以暇地说道:“继续说。”

这副模样好像是看着酒楼里面的说书先生,说书先生讲到高潮处戛然而止,他这个听众便顺势催上一催。

唐易姝也琢磨不出来皇帝这副模样是满意还是不满意,语气也是毫无起伏,搞得她心里不是怎么有底气,不知道是该顺着这种原先的语气和方向说,摆出独树一帜特立独行的语气和态度,还是要随大流一般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来。

种种犹豫思考只是在一瞬间,她总不能在那干站着让皇帝等她想吧。

唐易那停顿的时间把握得很好,接着说道:“其二,那些千金小姐贵夫人们整日谈论的,无非就是珠宝首饰衣裳料子,顺带着再炫耀攀比一番,想要融入这种话题中,又有什么难的呢?她们要是待见我,我就跟着说几句,要是不待见我,我就坐那听着她们说,这也没什么。”

这倒是实话,毕竟唐易姝她一个现代人的眼光,是真的看不上北齐这奢华富贵大红大紫为美的审美模式。但如果让唐易姝做个北齐时尚潮流的弄潮儿啊,她又无意出这个风头。

皇帝问她这个问题,无非是考她如何待人处事。唐易姝觉得这个问题也是再简单不过了,无外乎就是人敬我一尺,我还敬你一尺,人若犯我,我给你一个面子情然后在心里骂死你。

皇帝琢磨了一下唐易姝的话,觉得她的话看似有点奇怪但是细细品一下又稍微有那么几分道理。确实,那群女眷不就是天天比着谁穿得美,难不成还谈论国家大事啊?没想到这姑娘看得还挺通透的。

最后一个问题了,唐易姝继续说道:“逢年过节那些人际关系的走动,跟谁家亲近,跟谁家一般,问问便知道了,算不得多难。世上哪有人是生而知之的呢,都是要从头开始学的。”

“你倒是明理通透。”皇帝说道。落落大方,不卑不亢,说话时也有理有据,长相也是上等之姿,若不是出身拖了后腿,皇帝觉得让祁旌奚娶了唐易姝也不是不行。

唐易姝心想明理通透这个词应该是在夸她吧,她心里不是太有底,便朝祁旌奚那边看了一眼,希望祁旌奚能给她一点信心。祁旌奚朝她点了点头,又温柔地笑了一下,眼眸中的笑意犹如冬日暖阳一般,发着灼灼的光芒。

皇帝坐于上位,把两人互动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心中觉得这些小孩真是黏糊,板了板脸色,说道:“朕有些乏了,你们下去吧。”

唐易姝闻言,愣了一下,有点不敢相信,什么结果都没有,这就开始赶人了?那她到底是过关了还是没过关吧,居然还要再回去等通知,这也是够折磨人的。

但是纵使唐易姝心中有千万个想法,也不能对着皇帝说你骗人!你根本不困你今天必须要给我一个说法……除非她觉得日子没过头了嫌命太长,才敢这样说。

祁旌奚有心想要说些什么,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过犹不及,便规规矩矩地和唐易姝一起向皇帝告退。出门的时候,唐易姝还和福公公打了个招呼,礼数做得很足,让人挑不出什么差错。

一出了御书房的门,唐易姝便握上了祁旌奚的手,嘴里道:“你感觉到了没,我手心里都是汗。”说是不紧张,都不知道这些冷汗为何会冒出来。

“没事的,我看父皇对你还挺满意的。”祁旌奚安抚道,他心里也不怎么有底气,毕竟他和皇帝也不是那种朝夕相处的父子,不敢说对皇帝有多么了解。

“希望吧。”唐易姝不敢抱多大的希望,她把手从祁旌奚的掌中抽出来,坏心眼地把手里的汗抹到他的衣袖上。

祁旌奚看着唐易姝一脸计谋得逞的坏笑,有些愣神,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刚才不是还很紧张吗?

怎么突然间就开心了?

他有些不知所以然,但又觉得唐易姝要是能开心还是挺好的,便没有过多在意了。

御书房里,皇帝见福公公进来了,随口问道:“他们走了?”

“回禀陛下,七皇子和唐姑娘走了。”福公公回道,末了又加了一句,“两人拉着手走的。”

皇帝闻之一笑,语气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不知是感叹还是什么,“黏黏糊糊的。”说罢又问道,“这一来一回,你和老七带回来的那个姑娘应该也见过两面了吧,说说吧,你觉得那姑娘怎么样?”

福公公听了这话,顿时感觉压力倍增,都知道七皇子想求娶唐姑娘做正妃,现在皇帝又让他说说唐姑娘,他说什么?

他想了想,一脸为难的神色,“陛下,这不是在为难老奴嘛,您要让老奴伺候人,那倒是可以,可老奴又不是看相算卦的,只是见了两次,说的话还不超过一掌之数,这哪里能看得出来什么呢?”

皇帝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又说道:“你与她说的话不多,方才她在殿里说的话你也听见了,可有什么看法?”

“单从方才来看,老奴觉得唐姑娘是个聪明的人,性子倒是有点直。”福公公谨慎地说道。

皇帝笑着哼了一下,“确实不笨,你觉得她可够格做老七的正妃。”

“这……老奴可不敢枉言。”福公公嘴闭得很紧,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多说。他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清楚,他就是一个奴才,主子的事不是他可以操心多嘴的。

有时候,皇帝问话,并不是真的在问你的意见。纵使心里有千万种想法,都一定要憋住。

皇帝没再说什么,只是心里想着再多磨唐易姝几天,再探探她的性子。

另一边,祁旌奚带着唐易姝去了御花园。也不知道负责御花园的奴才都是怎么打理的,都是冬天了,园子里面还是百花齐放,姹紫嫣红的,好不漂亮。

尤其是应季的梅花,开得十分喜人,风一吹,香味迎风能飘三里远。

祁旌奚见唐易姝喜欢,动作迅速地折了一整枝细长的枝丫,上面是一排错落绽放的花骨朵,献宝似的递到唐易姝跟前。

唐易姝把已经到嗓子眼“要爱护环境不能随意折花”的话给咽了下去,她有时候就是别不过来二十一世纪的现代思想。

这单单只是盛放的梅花吗?

不,这还是祁旌奚对她的一片心意啊!唐易姝便笑着收下了,“回去后便放在花瓶中养起来,能多活一些时日。等到花枯了,便把这干花拿来熏衣裳。”

祁旌奚觉得,这满园的花色,都不及唐易姝的明媚一笑。

两人气氛正好,一道大煞风景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听说你一来京城就病了啊,是不是天生穷命受不住皇宫里的富贵气啊,要我说你干脆你回村子里算了。”

是六皇子祁隆阳,唐易姝一看见他,脸上的笑意便收敛起来了,这狗东西,说话真是难听。

“看来六皇子的消息还是不够灵通啊,我的病已经好了,刚刚还去御书房见了圣上。我这人啊,没有别的优点,就是身体好命硬,跟京城的风水啊,那是再合拍不活了,就不劳六皇子操心了。”唐易姝一字一句地说着,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哼!”六皇子十分做作地一甩袖子,又说道:“你就嘴硬吧,我可是还听说了,敬妃娘娘准备让七弟娶吏部尚书的女儿。”

前一半的话是祁隆阳冲着唐易姝说的,故意气唐易姝,接着又看向祁旌奚,幸灾乐祸的说道:“七弟,恭喜啊!吏部尚书的女儿可是有京城四美的称号。等你娶妻时,六哥必然为你送上一份大礼。”

唐易姝看着祁隆阳这嘴欠的模样就想大耳刮子抽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打那种一巴掌下去能直接把人牙齿打掉两颗,半边脸给他扇肿耳膜给他打穿孔的巴掌。

不过唐易姝知道,对付祁隆阳这种人,你就不能跟他生气,她越生气,祁隆阳心里越爽快。

于是唐易姝便对祁隆阳视若无睹起来,在她面前蹦跶不就是想刷存在感吗?对不起,她选择性地眼盲,对于有些东西,她就是看不见。

这次是祁旌奚接的话。“我娶谁为妻,就不劳就六哥操心了。天气太寒,我便先行一步,六哥若是还想继续游赏的话,便请吧。”

说罢便对六皇子行了礼,拉着唐易姝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唐易姝走到半路上,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这还是因为她方才看见了六皇子,这才猛地一下想起来,她的紫铃还在宫外面等着呢。

于是唐易姝便问向祁旌奚,“紫铃和白大哥他们去哪了?这都好几天了,怎么还不进宫里来?”

“这几天事太多了,忘记把这件事跟你说了。白川柏不愿意进宫里来,他身上有的是银票,据说白家在京城里还有产业,他便潇洒去了。而紫铃,我想的是让她好好歇上一歇再进宫照顾你,做你的心腹小丫鬟。而那些护卫,不太方便让他们进宫里来,便先都跟着白川柏了。我到时候为他们请了赏,再赏赐下去便是了。”

“一大群护卫进宫不方便,一个两个总行吧。你身边总要有个武功高强的人保护,我感觉你院子里的那些小奴才,都不怎么顶用,若是突然有什么事,他们肯定比你跑的还快呢。”唐易姝吐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