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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看得真切?”白川柏也略微有些激动,不过因为他方才行针时太过全神贯注,便没有过多注意别的方面,所以他并未看见祁旌奚的指尖动作。

“真真切切!”唐易姝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

二人满怀希望地看向祁旌奚,可是床上的祁旌奚却没有如他们期望那般醒来,毫无动静,仿佛唐易姝刚才看见的是她的错觉一般。

失望顿时犹如潮水一般向唐易姝袭来,刚才希望有多大,现在就有多沮丧,她不信邪,蹲在床边趴在祁旌奚的耳边连着叫了好几声他的名字,可是却再也没有看见祁旌奚有所反应了。

她现在甚至都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因为期望过大,所以产生错觉了。

白川柏不忍心看唐易姝如此垂头丧气,眼圈好像都比刚才红了一些,只好主动开口安慰道:“没事,既然有反应了那就说明是好兆头,我继续行针刺激刺激便是。”

唐易姝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另一边,六皇子的房间里,祁隆阳正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埋怨着这硬板床,硌地他浑身疼。小奴才去后院上了躺茅厕,回来之后又尽心尽力地在床边守着夜。

“真臭,给本皇子站远点!”祁隆阳鼻子一皱,不痛快地说道。

小奴才心里也不痛快,心说六皇子真是狗鼻子,他身上哪里有味,外面的风那么大,自个从后院到屋里走一趟,再大的味都被吹干净了,身上怎么可能有臭味。

但小奴才想归想,面上还是怂怂的往后退了几步,而后貌似不经意地转移话题,不想让六皇子再抓着他身上的臭味不放了,“主子,刚才奴才从七皇子的房间经过,发现七皇子屋里的灯还亮着,还有说话的声音。”

六皇子果然被这个话题吸引了,奇怪道:“说话?谁跟谁说话?难道那个废物已经醒了?”

“奴才没听清。”小奴才低着头说道。

六皇子闻言,不满意地啧了一声,用一种“我要你有何用”的表情看着小奴才,半晌,才幽幽地说道:“那你就出去给本皇子听清楚了再回来!”

“是,奴才这就去。”小奴才无奈地应道。

而就在小奴才和六皇子说话的这段时间里,白川柏已经把最粗的那根金针刺在祁旌奚身上了。

唐易姝双手合十不停地祈祷着,从东方的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一直拜到西方的耶稣和上帝,总之是把本地的和外地的神都给拜了一遍。

最后也不知道是哪个神听见了唐易姝的祷告,祁旌奚除了第一次的动手指之后,终于把他那双金贵的眼皮子给睁开了。

唐易姝瞬间又惊又喜,即刻扑到祁旌奚身边,喜得她不知道是该感谢上帝保佑,还是该念一声阿弥陀佛。

“你终于醒了!”唐易姝半跪在地上,握着祁旌奚的手,激动地说道。

唐易姝太过激动,以至于她忽略了在她握住祁旌奚手时,祁旌奚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他略微有些茫然地看着唐易姝,似是不明白眼前这人为何又笑又哭,但是他的动作先于他的思维,下意识地伸手拂去了唐易姝脸上的泪水。

“你怎么不说话?”唐易姝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祁旌奚怎么醒来了一句话都不说,不会是语言系统又被磕坏了吧?

方才的喜悦顿时像是被人迎头泼了一盆冷水,把激动的情绪降降温,唐易姝此时再看祁旌奚,就感觉出几分不对之处了。

她转头看向白川柏,“白郎中,你看他……是不是有些不太对?”

白川柏过去给祁旌奚把脉,唐易姝按捺住心中的惶恐,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祁旌奚闻言,认真地盯着唐易姝打量了许久,唐易姝见他这幅样子,心中愈发绝望,心说不会是磕了一下头,又把人给弄失忆了吧。

唐易姝紧紧盯着祁旌奚,想要从他嘴里听见自己想听的话语,奈何天不遂人愿,她听见祁旌奚缓缓地说道:

“我不记得你了……”

唐易姝鼻子倏地一酸,眼泪就像越过闸门的洪水一般,止都止不住,瞬间就崩溃了。

结果祁旌奚却跟大喘气似的,又慢悠悠地说了两个字,“才怪。”

什么?

我不记得你了才怪?

她把前后两句话连在了一起,默默地品了品,而后又在祁旌奚脸上看见熟悉的神色,顿时就炸了!

大爷的,竟然敢装失忆骗她!唐易姝直接用袖子擦了擦脸上不争气的泪水,心说让它们因为祁旌奚来这人世间走一趟真是亏了它们啊,刚才她以为祁旌奚失忆了,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恨不得自己再客串一次外科医生,给祁旌奚开次瓢把他脑袋里的淤血取出来。

她真心实意地流了这么多泪水,结果祁旌奚居然是骗她的。唐易姝的心情由惊转怒,仰脸对白川柏说道:“白郎中,太晚了,你快些回去休息吧,他没事了,不用费心费力地给他把脉了。”

不是敢骗她嘛?好啊,那她就来好好陪他玩玩。既然都有功夫装失忆吓她,唐易姝估摸着,祁旌奚的身体应该也没有什么大碍,还看什么郎中啊,浪费人力资源。

“唐姑娘,这……”白川柏一搭上祁旌奚的脉搏,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心想,现在这事是不是已经变成了人家小两口的家务事了,他现在要是还在这待着,好像确实不太方便,于是白川柏便极有眼色地出去了。

而白川柏一出去,就被刚从六皇子屋里出来打听消息的小奴才看见了。然而白川柏的房间跟小奴才的站位不是同一个地方,所以白川柏并没有看见小奴才。

一个陌生男的,大晚上的从七皇子的房间出来,小奴才蹑手蹑脚地半蹲着走到七皇子的房间外面,听了一小会,发现里面没有声音,大晚上的他又冷得不得了,便赶紧回去了。

从七皇子的房间到六皇子的房间,这中间的短短一段路,小奴才已经根据刚才的画面构想出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了。

刚才七皇子屋里没声音,那就说明七皇子还没醒。而七皇子没有醒,那个所谓未过门的妻子就在大半夜和陌生男子相会,一男一女在房间里,能有什么事?

用脚指头想也能知道,当然是偷情了!没想到这没过门的唐姑娘还挺有胆子,知道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就是小奴才构想出来的,他火急火燎地跑回去把这件事告诉了六皇子。

六皇子听完,心情大好,“这人胆子不小啊,竟然敢在我七弟的病床前搞事。”而后又用幸灾乐祸的语气,对着祁旌奚怜惜了几句,“唉,我七弟真是可怜,这人还没过门呢,就给七弟戴了这么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自顾自地把祁旌奚可怜了一番,身心舒畅,刚才睡着极其不对付的硬床,现在似乎也变软了许多,翻个身,沉沉睡去了。

如果唐易姝知道小奴才嚼的那番舌根,肯定会建议小奴才去出一本书,书名就叫《论该如何看图说话》,如果小奴才去读九年义务教育,语文考试看图写作肯定能得满分。

可惜她不知道小奴才刚才是怎么说得,害得小奴才白白失去了一次暴富出人头地的机会。

刚才小奴才扒门缝时没听见里面有声音,完全是因为白川柏刚走,唐易姝正在和祁旌奚冷战。

冷战了一会,唐易姝自己先绷不住了,问道:“头还疼吗?”

她刚才自顾自地生气,没有看见祁旌奚的眼神时而清明,时而又带着几分茫然,时而又有几分复杂,像是人格分裂的精神病人,身体里面的好几重人格分别出去看世界似的。

不过祁旌奚现在的状况倒也没有人格分裂那么吓人,他恢复记忆了,但是一时间以前和更久远之前的记忆混在一块,交替出现,时间线弄不清,脑海中的有些面容也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让祁旌奚的思绪有些混乱。

不过他并不打算将此事告诉唐易姝,免得唐易姝担心,等他彻底理清自己的记忆之后,再告诉唐易姝这个好消息。

此时听见唐易姝的问话,祁旌奚闭眼,将脑中杂乱的思绪清出去,而后才道:“没事,不怎么疼了。”

唐易姝闻言一气,还骗她!她一开始准备的是,如果祁旌奚实话实说,说还疼的话,她就恶狠狠地怼一句疼死你算了。

谁知道祁旌奚不按规矩出牌,不走可怜卖惨博同情的路线,而是走起了男儿有泪不轻弹的硬汉风,搞得唐易姝更气了。

她直接就上手戳了一下祁旌奚后脑勺上面的大鼓包,没太敢用力,还是听见了祁旌奚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不疼?不疼你出什么声啊?逞英雄很帅是吗?骗我很好玩是吗?”唐易姝怕这屋子不隔音,声音不敢放大,但是从她压低的声量中依旧可以听见她的愤怒。

祁旌奚并不想跟唐易姝说,刚才不是骗她,也不是耍她玩,而是那一瞬间,他真的忘了。好在下一秒,他又从混乱的记忆中提取到了唐易姝的信息。

不解释怎么办?

那就只能认错了,于是祁旌奚好声好气地跟唐易姝说道:“对不起,刚才是我犯傻了,你不要跟我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