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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我们原先商量的,从这边上山,若是碰到有匪贼拦路,当场截杀。”祁旌奚指着桌上的地形图,在上面指指画画,认真地与旁人说道。

门外不断有人进来汇报:“七皇子,火油已经备齐。”

“七皇子,蒙汗药已经配好。”

“七皇子,弟兄们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

弯月静静地挂在夜幕中,照的大地有些惨白。

另一间房中,熟睡中的唐易姝没来由地心悸了一下,她捂住胸口,匆匆套上外衣便跑到隔壁的房间,祁旌奚一行人正在此间屋中商量事宜。

她并未进去打扰他们,只在外面听着祁旌奚的声音,心慢慢地静了下来。

片刻后,他们估计是商谈完毕,有人推门出来,看见外面的唐易姝时还稍微愣了一下,第一个出来的护卫对着唐易姝点头问好,叫了声唐姑娘。唐易姝对他回以一笑。

祁旌奚听见有人叫唐姑娘,便快步走了出来,为唐易姝整理了一下被夜风吹乱的头发,将脸庞上的发丝拂到耳朵后面。

旁边的护卫都极有眼色,纷纷快步走开。暖黄色的油灯光亮下,屋前的空地上投影出两个并肩而行的人影,二者融为一体,彼此之间毫无间距。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祁旌奚为唐易姝拢了拢身上的衣裳,而后将人拉进屋子里。

“你们是不是准备出发了。”唐易姝没有回答祁旌奚的问题,而是这般问道。

“是,兄弟们都准备好了,即刻就出发。”唐易姝若是不过来,祁旌奚走之前也是要去看看看她的,“夜间风大,你快回去歇息吧。你睡一觉,等你睡醒了,我就回来了。”

这次的行动,若说没有危险,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他们的人手连东风寨的三分之一都没有达到,以少胜多,本就艰难。但是他不愿意让唐易姝为他担心,便将事情说得轻而易举。

可是唐易姝又怎么可能不担心呢?她若是不担心的话,也就不会觉都不睡就跑过来了。

“你要小心。”唐易姝面色沉重地嘱咐道,“就算一次剿灭不了他们也没关系,我们可以等到回京以后,将此间之事上报皇上,到时让他再次派兵过来围剿东风寨。我没有那么伟大,不想听别人称颂你有多么的身先士卒英勇无畏,我只希望你能够全须全尾地平安归来。”

祁旌奚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亲了一下唐易姝的嘴角,在他耳边说道:“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凯旋归来。”

“说到做到哦,要拉钩。”唐易姝勾起祁旌奚的小拇指。

祁旌奚宠溺地看着唐易姝,眼角眉梢皆是爱意,配合着唐易姝的动作,勾起小拇指,用大拇指盖了章。

马蹄声在暗夜中响起,被寂寥的深夜衬得更加响亮,唐易姝站在客栈门前,目送着一行人远去,看着一匹匹健壮的骏马,飞快地变成一个个小黑点,而后消失不见。

“姑娘,七皇子已经走远了,咱们回去吧。”紫铃打了一个冷颤,见唐易姝还呆呆地站在那,不由出声提醒了一句。

“走吧。”唐易姝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情绪有些低落,闷闷地说道。

走在最后面的护卫欲抬手关大门时,突然瞧见拐角处冒出来一个影子,还不待他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的影子,那团黑影就立刻缩了回去。

唐易姝没有听见关门声响起,心中诧异,便转身问了一句,“怎么了?”

“外面有人,属下出去看看,姑娘不要出去。”那护卫谨慎地说道,继而又对其他护卫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们保护好唐易姝。

“你也小心一点。”唐易姝闻言,先是愣了一下,心说这是有人在监视他们吗?还是说有人想在祁旌奚等大半人马走了之后对他们这些留守客栈的人做些什么?

她心中惴惴不安,脚步顿在原地,不再继续上楼,准备等那护卫的消息。

而其他人则在唐易姝身边围成一个圈,将唐易姝护在其中,护卫们腰间的佩剑均已出鞘,丝丝寒光在黑夜中亮起。

不多时,唐易姝听见外面传来那个护卫的大喝声:“什么人鬼鬼祟祟的,给我滚出来!”

随后就是一声惨叫,听着是个男人的声音,估计是被护卫抓住了。

这么快?前后不过是倒杯茶水的时间,唐易姝手中的杯子刚碰到嘴唇,外面那人就被抓住了,不知该说是护卫本领高超,还是那人的本事太弱。

“姑娘,人抓住了,是之前的那个陈老三,七皇子都放他回去了,不知道又在大半夜地偷摸过来是打的什么主意。”护卫拎着那人的衣领,回来禀报道。

陈老三?这人又是谁?

紫铃见唐易姝脸上闪过一丝茫然,赶紧给她解释这人的身份,“姑娘,这人就是那晚另一半护卫大哥居住的那家客栈的掌柜,当时说是咱们这家客栈老板娘的亲戚,姑娘被贼人掳走之后七皇子将他们带回来审问,发现他们与这家客栈的掌柜并无太大的关系,而且对姑娘被掳走一事也着实是不知情,便放他们走了。只是不知道他这次偷偷摸摸地过来,又在暗中窥探,是何居心?”

听完以后,唐易姝露出了悟的神情,打量着对面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说道:“说说吧,这大半夜地不在家里睡觉,来我这做什么?你是在帮谁做事监视着我?我只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你可要好好地珍惜啊。”

这番话半柔和半威胁,好好说话的机会只有一次,若是抓不住,接下去再受的待遇可就没有那么温和了。

那人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跟三教九流的人都打过交道,身上才被打的伤还在发痛,闻言立刻就哭天抢地起来。

一个男人,眼泪比女子流的还要多,还要快,“姑娘饶命啊,小的真是什么不良居心都不敢有啊,小的冤枉啊!”

唐易姝懒得听他说这些没有用的废话,脸色一黑,语气立刻就严厉了起来,“没有?说你居心叵测你居然还不认?那好,你自己说说,若是没有目的的话,为何大半夜地到这边来?可别说你是半夜夜宵吃撑了过来散步的。”最后一句是明显的讥讽。

那人哆嗦着手,在怀里摸啊摸的。

他这个动作引得周围的护卫顿时戒心大增,直接拔出剑来,锋利的剑尖指着陈老三,生怕他从怀中掏出什么不利于唐易姝的东西,例如匕首迷药之类的,喝道:“做什么?老实一点!”

陈老三被吼得身子一软,差点趴下,在怀中摸东西的那只手抖得更加厉害了,说话也结结巴巴的,“小的……不、不敢,只是想请姑娘看个东西。”

他终于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双手奉上。

那张纸皱皱巴巴的,一旁的白川柏先接过去,检查了一下后才递给唐易姝。

那张纸上写着几个歪七八扭的大字,难看得很,像是有人故意用左手写得似的:王大川一家在城北五十里的王家村。

唐易姝看了之后不明所以,这是在向他们告知某家人的藏身之所吗?

她正疑惑着,那个陈老三就开始说了起来,“姑娘,这王大川就是和东风寨的匪贼联合起来害姑娘的那个无耻小人,那土匪头子本来是看中了他家的姑娘,谁知道王大川为了不让自己闺女受罪,就把主意打到了姑娘头上,还好姑娘洪福齐天平安回来了。”

他解释的同时还拍了拍唐易姝的马屁,他刚才在外面也听了个差不离,知道这群人去剿匪了,这来头可不是一般的大啊,他可真是得罪不起,幸好他这一步棋没有有错。

他本来准备暗中把这张纸塞门口就走的,没打算露面,但是谁知来的时机不对,在外面等了又等,结果被抓个正着。

“你怎么这么好心,过来提醒我?”唐易姝甩了甩手中的纸,问道。

白送上门的午餐,她可不敢吃啊。不问清楚怎么行,万一里面有毒呢?

一听自己被怀疑了,陈老三忙不迭地解释:“姑娘,小的绝无二心,只是那王大川一家子心都是黑的,不仅算计了姑娘,还害了小的,小的明明和他们无甚关系,他们却跟几位贵人说和小的是亲戚。结果出了事,他们马不停蹄地收拾东西逃跑了,让小的成了替罪羔羊,所以小的提醒姑娘也算是有私心。”

这话说得十分实诚,俗话说无利不起早,对自己没有利的事,谁会上赶着去做呢?

只是唐易姝还怕这个地址是个陷阱,那王大川一家她肯定是要抓的,没道理害了她还能逍遥自在,只是她担心这个地址有埋伏,幕后之人故意引诱他们上钩,然后来一个瓮中捉鳖。

哦不,这个词好像有点难听,唐易姝想了想,觉得关门打狗似乎也不是那么好听。

算了,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

“姑娘,这……”陈老三见唐易姝久久不言语,心中甚是忐忑。这是什么意思?是相信他还是不相信他啊?

唉,这种贵人就是多疑。

“闭嘴!”那个抓陈老三进来的护卫喝道,还瞪了他一眼。

唐易姝左思右想,迟迟拿不定主意,只好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白川柏,“白郎中,这件事你怎么看?”白川柏也算是走过南闯过北的,应该能帮帮她。

陈老三也跟着看向白川柏,嘴巴微张,似乎在等着白川柏说些什么。

白川柏拢在袖子中的手微微动了动,两根手指夹着一个灰褐色的小圆丸,飞快地射进陈老三的嘴中,出手疾如雷电。

“呃……”陈老三被噎了一下,那东西入口即化,待他反应过来,想吐都吐不出来了,面上惊恐万分,“你给我吃了什么?”

“毒药。”白川柏的回答简洁明了,还贴心地给他解释了一下此药的药性,“七步断肠,必死无疑,若是不信,你可以走几步试试。”

陈老三听完以后肝胆欲裂,拼命抠着自己的嗓子眼,想要把东西给吐出来。一心沉浸于催吐的陈老三,自然没看见白川柏给唐易姝使的眼色,和唐易姝嘴角略微勾起的笑意。

收到白川柏暗示的唐易姝顿时心领神会,哪里有什么七步断肠的毒药,不过是吓唬陈老三罢了,看他有没有吐真言。

“接下来我问你答,若是敢有半句虚言,我就让人提着你的脖子拎着你走上七步。”唐易姝冷淡地说道,“你若说的都是真话,我自然会给你解药。”

“姑娘尽管问!小的必定句句真言,不敢欺瞒!”陈老三忙不迭地说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小的刚才说的也都是真话,没有半点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