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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大事,若是害怕受凉的话我这里可以先开一副药,喝着预防一下。”白川柏小小地打了一个哈欠,语气里带着一点疲倦。

祁旌奚听白川柏说没事,心里这才放下来,刚才他真的是被吓死了,他怎么就那么傻,明明看见了情况不对还不快点出去制止,还站在那想什么想,如果能早一秒出去,说不定唐易姝也不用受这个罪。

“白郎中,我总觉得我刚才喝下去的潭水里有东西。”唐易姝仔细给白川柏描述了她现在嗓子的感觉和心里的担忧,虽然她已经不是那种会轻信小蝌蚪喝下去,会在肚子里长成一个大青蛙的天真年龄了,但是谁知道那么脏的潭水,里面活的死的都有什么东西,唐易姝真的甚是膈应。

白川柏听了之后,沉默了一会,似乎是行医这么多年,第一次遇见唐易姝这样的病人,竟然担心自己的肚子里进了东西。他能怎么办?难道开服杀虫药让唐易姝喝下去把肚子里的虫子都杀死?

半晌,白川柏才道:“你若是担心你刚才喝下去的东西不干净,直接吐出来不就行了。”

唐易姝闻言,愣了一下,接了一句,“干吐啊?”难道用手扣着嗓子眼催吐啊?

“算是吧。”白川柏含糊地应了一声,而后从药箱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瓶,不过半个巴掌大小,上面用了一个红色的塞子塞住。

她兴致勃勃地看着白川柏手里的小瓷瓶,心说白川柏这么神奇的嘛,连催吐药都有?还用这么高端的瓶子装着,这东莱谷白氏果然名不虚传。

她伸手准备接过白川柏手里的小瓷瓶,怎料白川柏根本没准备给她,而是对坐在床边的祁旌奚说道:“七皇子,麻烦您挪一下地方,再将口鼻遮住,这个东西的味道有点冲。”

祁旌奚依言站到旁边堵住口鼻,就看见白川柏一只手捏住鼻子,另一只手拔开小瓷瓶上面的红塞子,胳膊伸得直直的把小瓷瓶放到唐易姝的鼻端,他还在奇怪这东西怎么不是吃的,下一秒唐易姝就哇得一声趴到床边吐了。

生化武器!绝对是生化武器!唐易姝真的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刚才她闻到的那个味道,她一开始以为这里面应该装的是药丸之类的东西,而且白川柏没有说用水吞服,她还天真的以为可能会是甜的药丸。

她果然还是太年轻,经历过的事太少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难么难闻的味道呢?那不仅仅是臭味而已,只是那么一瞬间,甚至于她的脑子还在分辨这个味道到底是什么,而她身体上的生理反应已经先她的脑部活动一步,直接吐出来了。

祁旌奚抢了紫铃的活,赶紧在旁边给唐易姝递水漱口,别说刚才喝的几口荷花潭的脏水,唐易姝估计连晚上的饭都一块吐出来了。

“白郎中,你那是什么东西,也太猛了一点吧。”唐易姝擦了擦嘴角,平复好呼吸后才说道。

白川柏一听,还有点得意,“秘密,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唐易姝也不是好奇心那么重的人,连白川柏不想说,她也就没有追着问,见白川柏不停地打着哈欠,神情很是疲惫,便道:“今天晚上真是麻烦白郎中了,我已经无事了,白郎中倦的话便先回去吧。”

白川柏确实乏得厉害,闻言也没有跟唐易姝假客气,立刻向两人告辞走了。

紫铃也极有眼色,见七皇子和唐姑娘两人之间的氛围恩爱得自成一体,好像自动屏蔽了她这个外人,便也不在屋里碍眼,端着装呕吐物的那个盆就出去了。

最后一个外人出去,刚才还人进人出的屋子立刻就安静下来,祁旌奚并未上床,而是蹲在床边,握着唐易姝的手,十分难过地说道:“对不起,今天是我的错,如果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唐易姝给打断了,唐易姝好笑地看着祁旌奚现在的姿势,那么高大的一个人窝在那里,这得是有多愧疚,连床都不上了。

“你不要这样,我没有怪你啊,也不是你的错。”唐易姝十分自然地凭借着高度的优势摸了摸祁旌奚的头,嗯,手感很好。

然后又往里挪了挪位置,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对祁旌奚说道:“好晚了,你要不要睡觉?”

祁旌奚沉默了好久,眼中情绪万千,定眼看着唐易姝,良久才道:“要。”

说罢便转身熄灭蜡烛,屋子里顿时黑了下来。

唐易姝在黑夜中睁着眼睛,扭头看向身旁的祁旌奚,她觉得自己刚才应该是眼花了,在祁旌奚转身的那一刻,她似乎看见了祁旌奚眼中的泪光,一闪一闪的。

肯定是她眼花了,祁旌奚堂堂八尺男儿,怎么可能哭呢?

黑暗中,祁旌奚感受到唐易姝的目光注视,柔声问道:“看我做什么?”

“看你好看。”唐易姝顺口答道。

祁旌奚低声笑了一下,低沉的嗓音像寒冬里的一抹暖阳,唐易姝觉得眼前瞬间闪过一道光亮,照在祁旌奚的头上,恍如神祗一般。

看人自带光环,说得应该就是她这种的吧。

“你最好看。”祁旌奚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把唐易姝拉进怀里,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唐易姝的后背,脸上无尽的温柔都隐藏在黑夜中,亲了亲她的侧脸,万分缱绻,“睡吧。”

翌日,唐易姝直到日上三竿才起来,醒了之后在床上躺着干瞪眼,突然觉得昨晚上经历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样,她竟然差点被赵芳芳按在水里淹死,就算是她已经亲身经历过一遍,她还是难以置信。

忽然,唐易姝想起了昨晚赵芳芳的一句话,当时她只顾着挣扎并未多想,现在想起来,只觉得恐怖至极。

什么叫做上次是她命大,什么又是加了料的水,难道说在她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赵芳芳已经暗害过她一次了吗?

到底是什么时候,竟然让她在不知不觉中逃过一劫,唐易姝突然觉得后怕不已。

引狼入室,农夫与蛇,以前唐易姝只在书上看过这两个成语,现在她则是真真切切地亲身体会了这两个成语到底是什么意思。

唐易姝能一觉睡到自然醒,但许县令则没有那么好的命了,一大早就从床上爬起来提审赵芳芳,他知道这件事牵扯到了唐易姝,七皇子肯定十分重视,所以许县令争取把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的,想要在七皇子面前表现表现。

等到七皇子回京以后,不说在皇上面前多说他几句好话,只求七皇子能记住他,给他往上面挪一挪位置,他就心满意足了。

他看着下面跪着的赵芳芳,衣衫凌乱,蓬头垢面的像是街上的乞儿一样,衣裙的下摆上沾的还有泥土,估计是昨夜被七皇子一脚踢飞之后倒地沾上的,整个人萎靡不振,看着像是被人抽走了精气神似的。

许县令干咳了两声,十分威严地说道:“你为一己私利,下药毒害他人,致使二人丧命三人受伤,歹毒至此,你可认罪?”

“呵。”跪在堂下的赵芳芳冷笑一声,似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与嫉恨,与许县令顶撞道,“我有什么罪?你们这些官官相护的小人,之前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唐易姝,可是你们没有一个人去定她的罪,反而千方百计地为她掩护。许大人,那时你怎么不端出这幅铁面无私的公正样子呢?”

她说着,怒气涌上双眼,两只眼睛通红地看着许县令,仿佛像是地域里爬上来的恶鬼,神情竟然有一丝癫狂。

许县令被赵芳芳说的心里虚了一下,他自己在心里承认,赵芳芳说的的确是事实,但是人家唐姑娘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两个人怎么能一同而语呢?

他在心里鄙视了一番赵芳芳的自不量力,而后大声喝道:“一派胡言!竟然敢辱骂本官构陷皇子,来人啊,先拖下去重打十大板,本官倒要看看,到底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板子硬,不怕你不张嘴。”

其实许县令昨晚已经听到了事情的真相,为何今日还要多费一番功夫来问一问呢。

答案很简单,为了走流程,北齐的律法是怎么样规定的,他就得按照律法的规矩把这套流程再走一遍,让人从里到外都挑不出一点差错,还唐姑娘一个清白。

十大板很快就打完了,那衙役手下没有留力,赵芳芳被拖回来的时候连跪都跪不住了,只好身子前倾换成了一种五体投地的姿势,避开了伤处。

“怎么样,这板子的滋味可好受?”许县令挑着眉毛,饶有兴趣地问道。

“好受不好受,县令大人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何必要来问民女呢?”赵芳芳嘴硬道。

“哼!拖下去再打!”许县令见赵芳芳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也不与她过多的废话,就一个字:打。

不服气,继续打。

不认罪,继续打。

一直打到她服气认罪为止,他有的是时间跟她耗。

衙役一个板子下去,就要在旁边问一声:“认不认罪?”

……

赵芳芳身上的衣裙逐渐被血浸透,从一开始的一点又一点,慢慢凝聚成一大块。赵芳芳也从一开始的咬紧牙关不吭声,到最后的惨叫连连。

“啊!啊……别打了,我认罪。”赵芳芳终于挨不住身上的疼痛,松口说道。

许县令脸上是胜券在握的笑容,高高在上地说道,语气里还带着一丝悲天悯人的施舍与同情,“早点认罪多好,何必要多受这份苦呢,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