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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澄清的好机会,唐易姝立刻接话道:“这都是没有的事,你们刚才说的时候我就在奇怪,难道是我住的县衙跟七皇子住的不是同一个,我怎么不知道七皇子收了人呢?”

还没等屋里的百姓品品她那句话里的深意,唐易姝又接着说道:“七皇子没收人,我倒是收了个丫鬟,当初是我和七皇子在路上救了赵芳芳,她找到县衙去,说要报恩,硬要给我做丫鬟,我看着她这性子还可以,知恩图报,就收了。可没有你们刚才说的那些事。”

唐易姝的话音一落,就有一个大娘跟马后炮似的,言语间透着浓浓的嘲讽与看不起之意,“我就说嘛,那赵家的闺女要真的被七皇子看上了,赵婆子还会在这跟咱们挤一块,不早就搬到宽敞的宅子去了。”

此大娘刚说完,此类言论便纷纷冒了出来,你一言我一语的都在嘲讽赵婆子,也有人说赵芳芳虽然长得还可以,但是还达不到能被七皇子看上的那种高度。

唐易姝的本意是想把事情澄清了就行了,没想到话题一下子跑得这么远,只好提高声音说道:“大家听我一言!”

屋子里慢慢安静下来,众人都看着唐易姝。

“刚才所说之事暂时告一段落,我还有另外一件事要讲,就是这个床位的事,之前我没来,不知道这个床位是怎么分配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人在下面插嘴道:“还能怎么分配,谁先来谁就睡炕呗。”

“对,这就是问题所在,床位紧张,我认为要把床位分给最需要的人,一会我会跟郎中商量一番,按照各位病情的严重程度,来决定谁能睡床。”唐易姝说完这些,也不理会屋子里人的议论,而是对李婶子的闺女说道:“你和你娘原先占的床位在哪,把东西收拾收拾带过去,我帮你们把位置要回来。”

小姑娘的脸上瞬间浮现出喜意,连忙道谢,将李婶子搀扶起来,收拾地上的东西。

唐易姝瞧着这小姑娘的动作有些慢,想着赵大娘她也认识,这边住人的地方就这么几间房,刚才她又已经逛过三间房了。赵大娘无外乎就在剩下的两间屋子里,她自己过去找应该也能找得到。

“你先收拾着,我让赵大娘那边把位置腾出来。”唐易姝说着,便出去了。

她刚一出去,就看见祁旌奚站在不远处冲她招手,“我这一个转身。你就跑没影了,还往那病人堆里面扎。”

“我跟你说,要不是我往病人堆里面扎,我还不知道你七皇子收了个姑娘暖床呢。”唐易姝没好气地回道。

这话把祁旌奚说得一惊,就差指天发誓了,立刻反驳道:“你胡说什么呢?我可没有啊,我晚上身边睡的是哪个姑娘,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他说着,还点了点唐易姝的肩膀。

唐易姝把祁旌奚那作怪的手指头给打掉,“我是清楚,但是我清楚有什么用啊?早就说让你不要把赵芳芳带回来,现在好了吧,你知道人家都说什么吗?”

“说什么啊?”祁旌奚看唐易姝这样子不像是无的放矢,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变得严肃正经起来。

“说七皇子收了赵芳芳,她娘连皇亲国戚的谱都摆出来了,抖得不能行,还说自己闺女跟着七皇子回去享福了,不管是他们,连衙役都是这么认为的。”说完,唐易姝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祁旌奚。

看着祁旌奚逐渐变得震惊的表情,唐易姝又补充道:“对了,她娘仗着自己是你丈母娘,还抢了别人的床位。我跟你说个事,这床位分配的不公平,一会我准备重新分配一下,虽然我的分法可能也不是绝对的公平,但是应该会比之前好。百姓那边,我方才已经帮你澄清过了,说只是我收赵芳芳做丫鬟而已,好好想想应该怎么感谢我吧,要不是我今天来了,你在他们嘴里还不知道要被传成什么样呢。”

她说完,就去剩下的两间屋子找赵大娘去了,刚走了两步又觉得这件事由她出面不合适,想了想,把林飞扬叫了过来,吩咐道:“方才我听一对母女说赵家村的赵大娘抢了她们的床位,这种行为和风气坚决要制止,你们过去,让赵大娘将床位让出来。”

林飞扬领了吩咐去了。

而后唐易姝又去每间屋子里呆了一会,借着金手指把光圈比旁人都黯淡的人给记了下来,她虽然不知道这些人的姓名,但是床位地铺的排列都是有序的,她就按照坐标的方式把他们记住了,左边第几个、右边第几个,一目了然。

她记完以后,就将这些名单交给今日过来的两个郎中,让他们出面。毕竟他们是郎中,这样说服力更大一些,要是她出面的话,别人又要奇怪,怎么就那么简单的扫一眼,就能分辨出谁病得重谁病得不重了?

为了减少争议,唐易姝就让比她更有公信力的人出面。

爱凑热闹是人类的天性,即使这几个屋子里都是病人,但是李婶子换床位这事,还是有好些个病得不算太重的人过去围观了。估计是觉得白郎中来了,自己有救了,也不死气沉沉了,忽然就又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热爱,对什么事都充满了好奇。

他们去旁边屋子的时候,赵大娘正在跟两个护卫搞拉锯战,估计是真的以为自己闺女被七皇子收了,腰板也挺起来了,质问那两个护卫凭什么让她换位置。

那两个护卫只是听令做事,并不清楚这中间的弯弯绕绕,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翻来覆去的就是那么几句话,让她赶紧搬。

护卫不知道内情,但是跟着李婶子过去围观的百姓知道啊,于是就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听得所有人脸色乍变,屋里的那些人,先前心里有多酸,现在脸上的嘲讽嗤笑就有多重,特别是宋大娘,那真的是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看着赵大娘的脸色由红转白,心里那叫一个舒爽啊。

赵大娘顿时就如丧家之犬一般,只觉得面子里子都没了,她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丢过这么大的人,恨不得立刻从义安堂出去,干脆死在家里算了。

赵大娘搬完之后,那两个郎中又进来了,他们得了唐姑娘的吩咐,给屋里的病人们调调位置。

换位置这事,有人乐意,自然就有人不乐意,能够睡床当然好了,但是那些一开始睡炕,现在又只能睡地铺的人心里便颇多微词。

有人嘟囔的时候让进来查看办事进度的唐易姝听见了,她也没恼,态度亲切问对方,“大娘啊,我说得直白一点,谁病得严重谁睡炕,你从床上挪下来了,那不就说明你病得不重吗?病得不重还不好啊?听郎中的话多喝几碗药很快就能走了,义安堂的炕有什么好睡的,要睡也是回家睡家里的大床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打地铺=病得不重=早点康复=回家。

唐易姝从另外一个角度去开导众人,难道有人会说我不愿意好得快我就要睡床吗?不可能的。

她轻轻松松就堵住了众人的嘴,正准备转身出去时,刚好碰见赵芳芳走进来。

唐易姝还未曾言语,赵芳芳反而震惊地看着她,连敬语都忘了说,“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了?”唐易姝觉得好笑,反问道。她要是不来,还不知道这母女俩能搞出这事来呢。

赵芳芳的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心中暗道奇怪,怎么她娘不在这里,正欲开口询问一二,忽听唐易姝对她说道:“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事要问你。”

二人一前一后走至一偏僻角落,唐易姝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晚上去县衙歇息这事,是如何对你娘说的?”

唐易姝要先弄清楚,对于赵大娘说的那事,赵芳芳到底知不知情,知情的话是一种处置方法,不知情的话又是另外一种处置方法了。

赵芳芳闻言,心里一震,她方才没在屋里看见她娘,就隐隐有一种不妙的预感,现在唐易姝又这样问,她就知道事情要遭,肯定是有人在背后嚼舌头让唐易姝听见了。

其实她娘对外如何说她和七皇子之间的关系的,她也清楚,但她并无意阻止,反而还有意放纵。她是觉得,七皇子一个大男人,应该不会关注这些小事,也不会有人这么不开眼,长了熊心豹子胆真的去问七皇子这事是真是假。

但她没想到今天唐易姝竟然来了,她方才来的时候在外面看见七皇子的时候还挺高兴的,但这高兴之情在看见唐易姝之后就戛然而止了。七皇子不会过问这些小事,并不代表唐易姝这个贱人不会,还有那些长舌妇,说不定会故意将此事说给唐易姝听。

短短一瞬间,赵芳芳的心思百转千回,在唐易姝的灼灼目光注视之下,努力使自己保持镇定,“我娘她并不知道我在县衙里给唐姑娘做丫鬟,说句冒昧的话,我娘她总觉得做下人就是低人一等,我若是跟她实话实话,我娘她肯定会生气,她现在又病着,我不想让惹她生气。但是我想报恩也是真心实意的,我只跟我娘说,唐姑娘和七皇子心地好,收留我住在县衙,旁的我并未与她多言。”

唐易姝听完之后,迟迟未做声,她觉得赵芳芳这番说辞,倒也挺情真意切的,因为孝顺,可能也是为了面子上的好看,不把做丫鬟这事告诉赵大娘也情有可原,她倒是能理解。

这么说来,那事应该就是赵大娘自作主张了,唐易姝想了想,便道:“你娘亲说了一些话,造成了一些不太好的影响,说的是什么我就不在这跟你复述了,你回去与她讲,以后说话可要注意一点。”

“是,奴婢记住了。”赵芳芳心中恨极,却不得不做低伏小地应道。

“没事了,你娘换了地方住,刚好你来了,回去给她收拾一下吧。”唐易姝道。

待赵芳芳转身走远了,唐易姝才突然记起来还有一事她忘记问了,抢李婶子床位的事她还没问呢,不过人都走远了,她也就懒得再把人叫回来了。

反正位置已经换过来了,赵芳芳这边她也敲打过了,她们母女俩应该也不敢再乱说话做些狐假虎威事了。

至于丫鬟这个名头,还是在名义上为赵芳芳保留着,左右她也不是真的需要赵芳芳服侍,就当是祁旌奚心善,给赵芳芳提供了一个床位吧。反正鸡瘟这事,对症下药的药材和药方都有了,药到病除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赵芳芳就是想住也住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