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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易姝在心里感叹了几句,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要跟祁旌奚商量,“你怎么把赵芳芳带回来了?”

“义安堂的地方太小了,光住那些病人都很勉强,许县令又说县衙能够安排得下,就带她回来了。”祁旌奚解释了几句。他不明白唐易姝为何突然这么问,又道,“是有什么不妥吗?”

“当然有所不妥,我问你,义安堂是否只有赵芳芳一个去照料亲人的家属?”唐易姝正了正脸色,问道。

祁旌奚闻言,想了想,他在义安堂确实还看见好些围着自己的爹或娘伺候的孝顺孩子,便道:“当然不止她一个。”

“那问题就来了,不止她一个,你为何偏偏带她回来,你让别人心里怎么想?这对别人公平吗?你觉得自己是好心,但看在别人眼里,你这就是处理不公。这种事情,必须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得好,一个不慎,你就会在别人的嘴里变了样子。”唐易姝语重心长地提醒道。

她觉得,祁旌奚是皇子,身份不同,更要注重名声,尤其是林水县这事,处理得当还不够,要处理得完美无缺,不能让别人找到一点瑕疵,所以不能在这点小事上坏了大局。

祁旌奚一开始还不怎么当回事,但听着听着。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斟酌了一会,说道:“那我再让她回去?”

一些东西,大家要都没有。那谁也不会去说些什么,但是一部分人有,一部分人却没有,这就会让人心里不平衡了。

“不必了,许县令把房间都给人家安排好了,你现在再让人家走,用什么理由?怎么跟人家张嘴啊?刚才赵芳芳过来求我,说是要报答,硬要做我的丫鬟,哭哭啼啼的,我看不过去,就收下了。义安堂那边要是有人拿这事闹的话,就说我收她做丫鬟了,才让她在县衙里住的。”唐易姝想得很周全。

“你收她做丫鬟,这不太好吧。”祁旌奚的语气中带着不赞同,“她白天去义安堂,晚上再过来照顾你,万一她在义安堂过了病气怎么办?你还是不要用她为好。”

“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唐易姝有些无语。

一会说把人送回去,一会又说不要收人家做丫鬟,现在说这么多有什么用,不把人带回来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现在让她怎么跟赵芳芳说?说你天天待在义安堂我怕你被感染然后再传染给我,所以你不要过来伺候我了?

能这么说吗?当然不能啊!

唐易姝只好说了一个折中的法子,“我名义上收她做丫鬟,堵住那些人的嘴,但是不用她过来伺候不就行了。但是义安堂那边,如果人手忙的过来的话,还是要尽早修缮几间屋子,专门给那些过来照顾病人的家属住。”

祁旌奚一一应了,他在外面忙了一天,跟唐易姝说话的功夫不停地打哈欠,眼里逐渐涌上睡意。

唐易姝叫他累成这幅样子,心说白天是不是出去搬砖了,便叫他赶紧洗漱一番去睡觉。

其实唐易姝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此刻,义安堂那边,赵芳芳和七皇子的关系正成为部分人睡前的谈资。

赵大娘的床位是赵芳芳故意夸大她和祁旌奚之间的关系,强行让别的病人让出来的。好端端地睡了床反而被抢走,被抢的那个人自然不乐意,找准机会就要刺赵大娘一两句。

现下见赵大娘一人孤零零地在这,身边没个人伺候,便故意问道:“赵婆子,你闺女呢?怎不见她过来伺候你,莫不是怕被染了病吧?这么不孝顺,要这个女儿有何用。”

村子里的女人哪有不会吵架的?赵大娘见这人这般阴阳怪气,故意道:“我又没你咳得厉害,要什么人伺候啊?我家闺女让七皇子领回去了,跟着七皇子,过得是被人伺候的日子,有这般福气,我才不愿意让她在这伺候我呢。”

屋子里的人一听赵大娘这话,顿时睡意都没了,不参与那两个女人的战场,但是耳朵都高高竖起,来了精神。

被七皇子领回去了啊,那可真是天大的福分!被赵大娘的话一引导,没人再去思考赵芳芳去县衙的别的可能性,都顺着她的话想。

七皇子领个姑娘回去能干什么?肯定就是男女之间的那些事呗,个个都恨不得捶胸顿足,后悔不已。没闺女的后悔怎么自己不生个闺女,有闺女的后悔怎么自己不把闺女带过来,说不定也能被七皇子看上,一跃就成为人上人了,多好!

各人心里都是羡慕不已,但是面上却不愿表露出一丝一毫的艳羡之情,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一开始说话的那位宋大娘,心里也甚是嫉妒,因此话里就更酸了,“哟,回去享福了啊,都被七皇子看上了,怎么不见她派个下人过来服侍你啊,还叫你一人在这。要我说啊,这就是心里没你这个娘,你们老两口,以后估计是指望不上这个闺女喽。”

最后这个“喽”字拖音拖得老长,满满的幸灾乐祸之意。

赵大娘不甘示弱,立马就要反击回去,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谁也不肯示弱,慢慢地就吵起来了。

吵架怎么能低声细语的呢?自然不能啊,于是两个人的声音越提越高,特别是宋大娘,一边咳嗽一边扯着嗓子喊,她小儿子在一旁劝架都不管用。

她们俩这么大声嚷嚷,最后终于把外面的衙役给召来了,进来先是严厉地呵斥了一两句,教训宋大娘的时候是凶巴巴的,但转脸一看吵架的另一人是赵大娘,衙役的态度就变温和了一些。

傍晚七皇子走的时候,他们就看见赵芳芳跟着七皇子回去了,方才在外面聊天解闷的时候还在说这事呢。

不管七皇子带赵芳芳回去做什么,那赵芳芳都比他们更近七皇子一步,也算是七皇子的身边人了,搞不好还有可能是枕边人。这样一想,赵芳芳的娘,他们自然是不想得罪了。

所以对着赵大娘,衙役们就不敢发脾气,好言好语地劝了几句,便出去了。

衙役们的态度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如此差别对待,屋里的人对于赵大娘方才说的话更加深信不疑了。

赵大娘冲着宋大娘得意地哼了一声,恨不得用鼻孔看人。

翌日,唐易姝从祁旌奚的怀里醒来,有些暴躁,她不是自然醒,而是被吵醒的,吵醒她的人,正是门外敲门的赵芳芳。

“干什么呀,一大早的。”唐易姝眼睛都睁不开,身子往下溜,缩到被子里面去。

“别敲了!”祁旌奚先是火大地冲门外喊了一句,然后又转过头来温言软语地哄唐易姝,“没事了,你继续睡吧。”

门外的赵芳芳被吼了一嗓子,有些难以置信,犹豫了一下又说道:“七皇子,我是过来伺候你洗漱的。”

她过来做丫鬟就是为了接近祁旌奚,昨晚一见到七皇子就被赶了出去,今早便早早地起来,想抢在紫铃前面做这活,好跟七皇子来一个亲密接触,多看他几眼。又道:“七皇子,奴婢能进去吗?”

她不说还好,一说唐易姝就更烦了,好不容易才安静了片刻,就又说起来了,一句接一句的,真是要烦死她了。

“不洗漱,别吵了!”唐易姝猛地坐起,闭着眼睛向门外喊道,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唐易姝起床气大得狠狠地捶了几下被子,披头散发一脸怒气的样子,像个坟墓被人盗了的女鬼,而赵芳芳就是那个没眼色的盗墓贼。

而那盗墓贼一听见唐易姝的声音,心中气结,这唐易姝三番五次地不给她脸跟她过不去,等以后她得势了,绝对不会放过唐易姝的。

院子的边角处,紫铃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她知道唐姑娘和七皇子这个时辰还没起,所以赵芳芳上赶着来献殷勤她便故意没有阻拦。赵芳芳要撞南墙,她不但不会劝阻,反而希望撞得越狠越好。

唐易姝就那样在床上坐着,平复自己心里的起床气,祁旌奚怕她着凉,给她披了一件外衣,压低声量,问道:“还睡吗?”

睡意都跑了十万八千里远了,追都追不上了,还睡个鬼啊!唐易姝心里有气,话都不想多说,只摇了摇头。

祁旌奚不太懂起床气是个什么东西,但他这几天和唐易姝同床共枕,已经摸索出来了,唐易姝早上一旦被吵醒,脾气就会变得很差。

他勾了勾唐易姝的手指,见她没有甩脸子,便放下心来,拉着她的手把人抱到怀里,一下又一下动作缓慢而又有节奏地轻拍着唐易姝的后背,就跟哄小孩睡觉似的。

“我今天不出去,在府里陪你好不好?”

好半晌,唐易姝才慵懒地回了一句,“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