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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瘟疫那句话是唐易姝小声在祁旌奚耳边说的,赵芳芳没有听见,而报官那句话,祁旌奚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便让她听见了。

“报官?为何要报官?公子小姐,我敢对天发誓,所说之言绝无假话。小姐若是不愿意收留我,我走便是。”赵芳芳颤抖着说道。她以为唐易姝觉得她是骗子,是所以才要报官。

“我并无此意,只是听你之言,觉得你村中那些人病得蹊跷,且你所说的那个道士也要查一查,能说出放火烧人这种办法,说不定以前也在别处害过人命。这等肆意罔害人命之徒,绝不能让他逍遥法外。”唐易姝连连解释。

原来是这样,赵芳芳听完以后心中有些羞愧,别人好心好意为她着想,她竟然还误会人家,赶紧向唐易姝道了歉,又说愿意跟着他们去官府报官。

她本来还准备邀赵芳芳上马车坐一坐的,觉得赵芳芳翻山越岭地逃出来着实是有些辛苦。

但她的话还未说出口,就听见祁旌说道:“你既然答应了,那便跟在马车后面走吧。”

侍卫粗略地搜了一下身,没发现赵芳芳身携利器,才把架在她脖子上的剑收起来。

队伍再次出发,唐易姝从车窗里看见赵芳芳艰难地跟在马车后面,脚上穿的是草鞋,脚指头露在外面,细看过去上面还有点点红色印记,看着像是血迹。

队伍里都是身强体壮的男子,本身步伐迈得就大走得快,赵芳芳一个小姑娘,得小跑着才能跟上他们,而且赵芳芳昨夜又走了一晚上的山路,已经筋疲力竭了。

“我能让她来马车上面坐吗?”唐易姝面带些许恳求之意,问道。

“最好不要,万一她也得了瘟疫怎么办?还是隔远一点比较好。”祁旌奚摇摇头,不是很赞同地说道。

“应该不会吧,她要是得了瘟疫,怎么还能有力气走这么久的山路呢,你看她这样子,也不像是病人啊。”唐易姝反驳道,“而且我之前说的只是村里的人可能感染瘟疫,又不是一定感染了瘟疫,你能不能别这么草木皆兵风声鹤唳的,男子汉大丈夫,胆子怎么这么小。”

“这不是胆子大还是胆子小的问题,这叫谨慎你明白吗?”祁旌奚也没轻易妥协,反而还较劲起来。

这种性命攸关之事,哪里容得下一点儿戏?若说先前没有想到瘟疫这种可能性,让她上马车那也就上了,就算最后被传染了那也只能怪自己命不好。

可是现在明明已经在怀疑村子里的人得了瘟疫,还让赵芳芳这个可能也被传染的人上马车,那不是自己找死吗?

所以无论唐易姝怎么说,祁旌奚就是不答应。这种事他是绝对不可能妥协的,就算唐易姝因为这件事跟他生气,他也不松口。

两个人因为这件事争论了好一会,到最后,反而是唐易姝先让步了,“行,我不让她上马车,那让外面的护卫给她匀一匹马出来,这总可以吧?”

祁旌奚想了想,觉得这个折中的办法不错,便跟护卫首领交代了一声,让他们匀一匹马出来。赵芳芳不会骑马,便由人牵着走。

赵芳芳骑的马和唐易姝所乘坐的马车并行,唐易姝从车窗里探出头问她:“你们赵家村,除了人病了,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异常的情况?”

按理来说,这种大规模传染性强的疾病,应该是有源头的,不可能无缘无故就爆发,所以唐易姝才这般问道。

“异常的情况?”赵芳芳听完以后,偏着头苦苦思索,而后眼睛忽然一亮,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最开始生病的是赵大强一家,他家的鸡也死了好多,鸡死了人也死了,村子里的人觉得这邪门,这才请了道士过来。”

“他家还养了鸡?”唐易姝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追问道:“养得多吗?那些死了的鸡都是怎么处置的?”

“赵大强家里估计养了有一两百只吧,他女儿嫁给了县里的一个厨子,那厨子在顺发酒楼干活,给赵大强和酒楼牵了线,每日给酒楼供应鸡。之前死的鸡估计都是他们自己吃了,但是后来死的太多了,我就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处置的了。”赵芳芳说道。

唐易姝听完以后,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这绝对是禽流感啊。要是放到古代来说,那就是鸡瘟。

先是鸡病了,养鸡的人家缺乏一定的病理常识,不但不隔离,反而还食用病鸡,得了禽流感,然后再在人与人之间进行传播,慢慢的大半个村子的人都病了。

现在最可怕的是,那个赵大强的家人,有没有把病死的鸡和已经得病而尚未病死的鸡继续供应到县里的酒楼,如果他们真的这样做的话,那县里的人也很危险了。

祁旌奚见唐易姝脸色不对,问她怎么了,唐易姝便道:“若是我估计没错的话,赵家村的那些人得的应该就是鸡瘟,而且县里说不定也有部分人染上了。”

“事不宜迟,加速前进。”祁旌奚听完以后,面色也是同样的凝重,对外面的护卫吩咐道。

他们早一刻赶到县衙说明情况,可能就能让县里的百姓少一分被感染的危险。

一路上快马加鞭,生生把四条腿的马跑出了八条腿的速度来,路上太颠簸了,要不是祁旌奚一直紧紧抱着唐易姝,起了一个安全带的作用,唐易姝能从马车这边混到马车那边。

直到他们进了县城,路上变得宽敞平稳,这种情况才消失。

唐易姝他们都是外地人,不知道当地的县衙在哪。

问赵芳芳这个本地人,她居然也说不知道,“这也是我第一次到县里来,以前从未来过,小姐还是问问别人吧。”

行吧,唐易姝想起了之前赵芳芳说她翻了好几座山的话,觉得这出村一次确实是挺不容易的,便让护卫去找路上的行人问路。

他们这个队伍百十来人,在这小县城里可谓算是个大阵仗了,从他们进县开始,就有好些百姓跟在队伍后面看热闹,现在护卫也不用特地去找人,直接从看热闹的人里面挑了个汉子,请他带路。

有人带路,唐易姝他们很快就到了县衙,还没着人进去通传呢,一下马车就看见门口站着个穿官服的人,身后还站着几个手下,一见到祁旌奚就恭敬地问道:“敢问可是七皇子殿下?”

“正是。”祁旌奚应道。

“卑职参见七皇子。”县衙的许县令带着一众手下行礼,又解释道,“卑职知七皇子回京若是行旱路的话必要从林水县经过,城门处的守卫方才来报,说是好些人马进了县,卑职猜测可能是七皇子,便特意出来迎接。”

这么一说,唐易姝就明白了,怪不得这人能提前出来迎接呢。

“大人有心了,先进去吧,我有事要说。”祁旌奚没有过多的寒暄,开门见山地说道。

许县令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心说七皇子这脸色不怎么好看啊,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七皇子这才刚到林水县,能发生什么事呢?这事应该和他林水县无关吧?

他心中忐忑不已,将一行人请进了县衙,又恭顺地将祁旌奚请上了主位,轮到给唐易姝安排位置时,许县令有些难办了,他也摸不清这姑娘是什么身份,不知道该给唐易姝安排什么位置合适。

倒是祁旌奚先开了口,指了指身旁的位置,对唐易姝说道:“你坐这。”

本来许县令还以为七皇子要跟他说的是什么大事,但是现在看一个姑娘都能旁听,下意识地就觉得这事应该不太重要。

“许大人,事态紧急,我就长话短说了。”祁旌奚快速地说道,“我们于路上遇见一个赵家村的女子,说村里的人大半都病了,而且目前已经有病死的。村里人请了道士,说是邪魔作祟要烧了她。但是经过我们的问话,赵家村最先病的不是人,而是鸡。目前死人的那家人家里的鸡还在继续大规模死亡,而且那些鸡是供应给你们县里的顺发酒楼。许县令是饱读诗书之人,应该不会相信邪魔作祟这一说法,村子里那些人得了什么病,想必你心里应该有数了。”

原本觉得七皇子所说之事不太重要的许县令,听完之后顿时呆若木鸡,傻在了原地,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涩地开口:“鸡、鸡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