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脑子有些混乱。

在昏睡期间发生的所有细节，绝世没有详细告诉她，但是后来她也是知道一些的，尤其是在见过聂将军后。

聂将军的推测是，鹿老太爷虽然有问题，但鹿梦那不见踪影的父母更可疑。

聂将军说，很可能最大的幕后人就是鹿梦的父母，那对据说早就死了，却至今查不到蛛丝马迹的两个人。

可现在清欢发现他们都猜错了！

鹿梦的父母的确是没死，但却跟死了没多大差别。

这是间十分隐蔽的地下室，两个面容苍白，跟木头人一般的中年男女在机械地做着人类最原始的活塞运动。

他们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或悲伤，仿佛做着的一切都是每天必须完成的任务。

对清欢的闯进，他们也无动于衷，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清欢也因此由尴尬窘迫，很快变成了诧异和疑虑。

她想了下，就对带着她来的魇鬼低语了一句，魇鬼点点头迅速去了。

清欢也立刻找了地方藏好。

“她会不会相信呢？”心中暗自估量着，清欢谨慎地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又似乎只是一眨眼间，她的耳畔就传来了急遽的脚步声。

那声音是在奔跑。

鹿梦走起路来向来是轻巧优雅的，就算是那次在翠屏山上，面对艾诺和凌轩时的败逃，也是走的相当风韵好看。

像现在这样发出紊乱的噔噔脚步声，清欢第一次听见，可见她的急切。

“果然是心里有鬼的人更容易相信鬼话。”清欢喃喃自语道，她把身体往后再次缩了缩。

有魇鬼的蓄意指引，鹿梦顺利的闯进这间跟密封差不多的地下室里。

清欢迅速捂住了耳朵，成功地避开了鹿梦那尖利的叫声。

在这样的斗室之中，声音回荡的格外恐怖，甚至是凄绝。

……

“鹿梦杀了鹿老太爷？”凌轩听着清欢在电话里告诉他，还有些不信。

他问为什么。

“老太爷不是个好对付的人，要不是那张纸，我们都不知道原来他是HR基地组织的主要成员。”

HR是个很不引人注意的组织，到现在也还没多少人知道，其目的更是隐藏甚深。

他们似乎很普通，就跟一般人没两样，也没有什么案件之类的事情。

包括聂将军都没完全弄明白，这个HR想要干什么。

绝世去闹腾鹿山雅苑，破坏了老太爷的椅子，从里面得到那张至关重要的纸张，才让聂将军发现了端倪。

但即使有那张纸，聂将军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更是因为凌轩之前去某国取回的机密文件，才得以破获这张纸上的秘密。

老太爷之所以没有很紧张，也是因为这个秘密足够隐秘。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凌轩之前费尽心血取回的机密文件里，恰好包含了关于他组织的信息。

“HR做的事情是，挑拨各国的关系，并且接受某些国家的秘密任务。比如打着医学的旗号，给人体内植入特别芯片，来窃取机密。

他们没有清晰的目标，既唯利是图，也野心勃勃，信奉乱世出英雄，总想要导演一场世界大战。

可以说，他们就是一群吃饱了没事干，就想看人类自相残杀的疯子。”聂将军告诉清欢。

这也正是让人棘手的地方。

一个人或组织如果有鲜明的目标，你想找缺口很容易，对其摧毁也能找到下手的地方。

可如果只是一个就喜欢无事生非，喜欢瞎闹腾的人，你还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因为他们没有原则。

聂将军说HR的主旨就是世界越乱越好，越骇人越好。

“我明白了，就跟那些喜欢看斗牛的人一样，不一定是为了钱的，而是寻找刺激，对吧？”

“可以这么说。”聂将军烦恼地点头，他的眉头锁成一个川字。

事实上，对这个HR基地组织了解很费劲的不光是他，各国都是如此。

“在外人看起来，他们循规蹈矩，所以我们根本没法抓到他们的把柄，也就没有理由去对付他们。倒是鹿梦的叛逆，给了我们一个机会。”

聂将军说，只有寄希望他们内部争斗，才可以顺势而为，将本国的HR清理掉。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鹿梦跟老太爷火拼。”清欢告诉凌轩，鹿梦逃跑了。

“我们是不是可以借抓鹿梦这个杀人凶手的理由，顺势肃清HR呢？”她提议。

凌轩在电话那头只是略做沉吟，就肯定了清欢的话，“立刻通知胜过发布通缉。”

……

冬天的太阳很温暖，清欢慵懒的跟只猫一样窝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跟寨黎几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嗑着瓜子。

“其实想想，鹿梦也挺可怜的。”寨黎说。

清欢点了点头。

从某方面来讲，鹿梦的确是可怜，尤其是她日夜怀揣着叛逆老太爷的想法，想要的不过是出幼年时的那口气。

可到最后才发现，原来她所有叛逆举动，其实都是老太爷安排好的，她就像一个傻子一样，自己跳进了坑里，还暗自得意。

等到发觉真相时，她不崩溃才怪呢！

而且她以为早就死了的父母，却原来还在世上，只是被老太爷变成了生育机器，完全没有了人性意识的机器。

这换了谁都无法接受。

“鹿老太爷看着挺正经的人，怎么竟然这样变态？”想起自己亲眼所见，清欢还是忍不住一阵恶寒。

所以，鹿梦杀老太爷时，清欢没有阻止，而且她还动了点手脚——否则凭鹿梦想杀了老太爷，并不那么容易。

“我也没想到，她能亲手杀了鹿鸣，却又对早已忘记一切的父母心存孺慕。”

清欢觉得自己不太懂鹿梦。

杀亲弟弟时毫不手软，却又因为老太爷拿那对父母来要挟她而束手无策。

要不是清欢帮忙，死的恐怕就不是老太爷，而是鹿梦了。

“这就是人性的复杂。”寨黎在一旁感慨。

这一刻，她有些理解绝世对人类的那种厌恶情绪了。

清欢哎了一声，坐正了身体：“不过鹿梦她到底跑哪去了？怎么我们都找不到她人呢？”

网络通缉已经发出半个月了，别说人了，就连鹿梦的消息都没有，这让清欢很奇怪——因为她使用过神识搜索，也是无功而返。

“会不会跑51区躲起来了？”寨黎猜测。

51区很严密，从他们得到的消息来看，鹿梦也是51区的人，虽然她一直都是做的外派任务，但她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假如她跑回51区求庇护，应该不成问题。

“有没有去那里，咱们找个人问问呗，在这瞎猜也猜不出来。”寨黎说。

“问谁啊？”清欢疑惑。

“我发现你最近变笨了。”寨黎伸指头点了点她额头，丢过去一记白眼，“咱们在那里不是有认识的人吗？”

“艾诺？”

“不是她还有谁？”寨黎皱皱鼻子，“朝里有人好做官，现成的内应不用是傻瓜。”

“可是她会帮我们吗？”清欢却有些犹疑。

“说你笨，你还真是笨！既然她上次能帮我们，后来又给你寄来那些东西，你说她会不会帮我们？”寨黎没好气地撇嘴。

她是真的怀疑清欢是不是把脑子给人换掉了：以前跟绝世斗智斗勇的时候，她不是这个样子的啊，为什么现在绝世输了，清欢的智力也跟着下线了呢？

难道说脑子这东西就需要有威胁当磨刀石？

清欢低头笑。

能看见寨黎这般，她很欣慰，最起码不用再担心对方不谙世事，被人欺骗了。

她将那次见聂将军之后的路上，凌轩对她提议再次思考起来。

“寨黎啊，你愿意当我的战友吗？”清欢朝着寨黎眨眼。

寨黎有些不懂，反问她什么意思。

“就是跟我一起并肩作战的同伴。”

“难道这么久以来，我们不是在并肩作战吗？”寨黎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