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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以防万一,清欢还是让大家先过去,她最后一个。

小心翼翼地踏着树枝状的气根,清欢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有了上一次的遭遇,她不大相信这片沼泽会平静无事地让她过去。

这要是她走着走着,前不到头后不着尾的时候,两旁突然蹦出些妖魔鬼怪,或者鳄鱼什么的出来,就算不把她拖进沼泽里去打个滚,也能吓个半死是不是?

但世上就是有些事会出人意料。

提着心的清欢,直到走完了这段路,竟然都没有蹦出半个异常情况来!

咦,难道是自己前面表现的太强悍,所以用气势压服了那些借绝世东西考验她的大佬们?

或者是对方烦了自己的胡搅蛮缠,怕再丢掉两样宝物,干脆就放过了自己?

清欢眨着眼睛,直到黑巨人收回气根,还没想明白。

“车到山前必有路水到桥头自然直,你想那么多干什么?”郁胜过说。

反正你的灵女是跑不掉的事实,他们就算是帮助绝世考验你,那不就是考验吗,干嘛非要为难你到死?

要是真有这样死心眼的人,倒是脑子有毛病了。

“可我总觉得怪怪的。”清欢说。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疏忽了什么。

郁胜过笑话她是受虐体,人家不为难她反而不舒服。

凌轩说走一步看一步,不要想那么多,“反正想再多也没用。借用一下流行语就是: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所以还是把握好当下要紧。”

凌轩这话的道理其实跟刚才郁胜过的一样,清欢想了想,也觉得自己有些杯弓蛇影的感觉。

她点头说凌轩说的对,自己的确是想的太多。

“我们继续走吧,我就不信,那堵山崖就永远走不到。”指着明明就在前面一里多路的山崖,清欢不服气地说。

她话刚落,寨黎就喊了起来:“怎么又起雾了啊!”

真的是又起雾了,刚开始丝丝缕缕的,像柔软的绫纱一样轻柔飘荡着,不一会就变成了厚厚的云层状。

“不会又要闹妖吧?”郁胜过吐槽,“我说能不能换点新鲜的,老是那三板斧,也不嫌腻味。”

前两次他们遇到起雾,都是遇到鬼。

一次是阴兵借道事件,另一次就是朱曼丽假装红香菌来欺骗他们,想要哄清欢进百鬼设置好的陷阱里去。

这次是第三次,会发生什么呢?

“我觉得还是要跟鬼打交道。”郁胜过肯定地说。

寨黎问为什么,郁胜过掰着手指头算给她听:“你看啊,前两次起雾都是跟鬼有关系吧?那就说明这鬼要出来就必须弄点阵仗来吓人,要不没人害怕。

所以像什么天色阴沉黑暗啦,灯光忽明忽暗还带着变幻颜色啦,这都是为了渲染它们出现时的惊悚效果,来达到吓人的目的。”

他指了指越来越浓重的雾气,信心满满地说:“这雾也是一样的道理。我敢保证,一会儿就会发生让我们大家走散的事,很可能还会遇到鬼打墙,到时大家可都要镇定,千万别慌啊!”

“你说的话很有道理呢。”寨黎星星眼直冒。

郁胜过洋洋得意,他张口就说那是,忽然一团雾气钻进了他嘴巴里,引得他一阵剧烈呛咳。

等咳得平缓了再抬头一看,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就剩他自己!

“欸,还真是来得快啊!”郁胜过怪叫。

雾气将清欢和众人分隔开来,就跟郁胜过一样,她现在只有她自己。

雾气浓时她选择站在原地没有走动,等到雾气变薄,已经能看清周围一切时才发现,大家真的不见了,原地就剩下她自己。

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几乎是几个呼吸间,天地间就只剩下丝丝缕缕的一片。

清欢还是没有继续走,她觉得留在原地等待才是上策。

既然自己都会选择不离开,那么凌轩他们应该也不会离开,自己之所以看不见他们,大概就是被施了障眼法。

留在这里,不但能减少危险,还能跟朋友们不失散。

既然是等,那坐着总比站着舒服。左右望了望,她选了个比较平坦的石头准备走过去坐下。

脚步一动,眼前景色豁然跟着起了变幻。

面前是疏疏落落的几棵树木,还有两个人,两个方外人。

一个和尚,和一个道士。

在左边树根之下,端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和尚,默默看着手里的一杯清水,半天才喝上一口。

右边的石头上却盘腿坐着个蓬头赤脚的老道士。

和尚在缓缓地喝着清水,道士则端着个粗瓷大碗在仰头大口地饮着烈酒。

和尚面前,有五样东西,分别是:一朵鲜艳红花;一根红线织成的同心结;一壶散发着浓郁芳香的美酒;一个黑色的打火石;和一个光灿灿的金手镯。

道士身边则是一只缺了口的破碗;一块斑驳不平,上面还有个圆洞的木板——古时候的刑具枷锁;一把雪亮的钢刀;一根焦黑的木炭和一小堆灰尘。

清欢看见两人,两人也看见了清欢。

“有客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姑娘,相逢即缘,且过来陪道士喝口酒吧。”

道士扬声叫道,将手里的酒碗扬了扬。

和尚只是默默微笑,对着清欢微微抬手示意了下手中的水杯,然后放下,继续垂眉。

清欢也朝他微笑了下,然后又对着道士摇头道多谢:“多谢道长相邀,只是我不善酒,道长自便。”

她走到另一边,也选了个地方坐下,默默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不用说,眼前这突然冒出来的和尚道士一定又是绝世从哪借来的考验,只是这次的考验题目又是什么呢?

视线落在和尚道士跟前,看着他们面前的东西,清欢在心里仔细推敲着。

红花酒壶同心结火石,还有支黄澄澄耀眼的金手镯——这什么意思?

再看道士跟前的五样东西:枷锁钢刀破碗木炭和灰尘——这又是代表着什么?

心里琢磨着,清欢神色不动。她在等,等对方出题。

只有对方先开口,她才能就题发挥,她相信对方会先开口的,哪怕是向来以静坐无闻闻名的出家人。

果然,道士先开了口。

“如此好酒,姑娘竟然不要,可惜可惜!”他仰头咕噜噜一气灌下,然后抹抹嘴哈哈大笑喊声痛快。

“道长豪情。”清欢轻挑大拇指。

道士大笑,忽然顿下盯着她问:“人生颇多艰难,为何不选择壶中日月呢?”

这话颇有些机锋的味道,清欢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眼珠一转,转向一旁的和尚,笑语嫣然道:“现有大师在这里,我是一介俗人,就不班门弄斧了。”

被她的话噎住,道士眼睛一翻。

和尚抬眼微笑,语调平和地念了句佛号后说:“十丈红尘内,谁能不俗人。俗又如何雅又如何?又有什么区别呢。”

道士翻眼:“当然有区别!”

“什么区别?”和尚依旧淡淡。

道士好像是跟和尚杠上了一样,他站起来,一只光脚丫子踩在石头上,一手叉腰一手指天:“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俗是贬低雅是夸赞;俗是嘲讽雅是高名;俗被人弃雅被人敬,这些难道还不够区别吗?”

“如你所说,雅被人敬,那么敬又是什么呢?”和尚须眉微动,侃侃而谈,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

“敬当然是……喂我说小姑娘,你来告诉大和尚敬是什么!”道士刚开口嚷嚷,视线忽然溜向一旁默坐的清欢,立刻转移了话题。

“我是俗人,只晓得有话直来直去,不知道大师们的机锋。”清欢笑着摇头。

她又不是傻了,跟两个方外之人打机锋,那也不是她的长项啊,再说她也不觉得有多大意义。

没料到她会这样回答,对面两位大师都愣住了,好半天和尚才笑了起来,他边笑边摇头:“是我们俗了!”

道士神色变幻,看着清欢哭笑不得的模样,好半天才叹气摇头:“是我们输了。”

讲什么乾坤大道,打什么高深机锋,还不如痛痛快快直言不讳。

不管对方笑也好哭也罢,清欢始终都安静地坐在一旁,静等对方出题。

和尚终于第一个出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