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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村长兄弟一下子蹦了起来。

门口那人没有回答,村长跑过去一看:“哎,这不是牛同志吗?你回来了怎么不进门,站在门口干啥?”

他说着去拉牛世昌的胳膊。

这一碰,顿时浑身一哆嗦!

好冷!

牛世昌的胳膊冰冷,连他的衣服都冷的跟刚从冷库里拿出来一样,冷的有些发硬。

村长急忙把他往家里拉,牛世昌一声不吭地跟着他进了门,大家松了口气,却没发现眼前的牛世昌很不对劲。

从发现他到现在,他没有说过一句话。

第二天,全村的人都知道派出所的牛同志病了,病因未明。

村长打了电话报到镇里,镇里很快下来了两个医生,一番检查和问话后,就带着牛世昌走了。

但夜里村子里的狗嚎声打水声和哭声依旧没有停止,各种流言泛滥成灾,已经是谁也拦不住了,有些村民开始四处打电话找亲友帮忙,想要离开这里。

村长支书和主任几个村干部天天聚在一起想办法,却只有挠头的份。

“咱们还是先把井水抽出来再说吧,不管井底有什么都得亲眼看了才算。”村长说。

他觉得一切源头都应该是古井,只有知道古井为什么会变化才能对症下药。

而古井的变化又必须淘干井水,看一下井底有了什么变化和异常才能下结论。

村支书点头赞同,主任有些迟疑,“可是没有特殊沟渠,那水该往哪里排呢?”

那样毒的水,谁敢乱排?万一害死人怎么办?就算不害死人,那毒死了庄稼不一样是害人吗?

“我想了个办法。”村长狠狠地抽了口烟说:“咱们去买那种很粗很长的PE管来当沟渠,再找个荒山挖个大大的坑,底下垫上塑料薄膜防止渗漏,把水灌进那里面去。”

“这功夫可是要花的不小啊!”村主任王小义嘶嘶地牙疼着。

“可眼下除了这办法还有其他的吗?”村长皱着眉头,两眉间皱起的川字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检测水质的技术员还没来电话,他们的日子可是要过的,这么一天天的下去谁受得了?

“就按村长说的办吧,要不然再过两天人都跑光了,想挖坑都找不到人了。”村支书大手往桌子上一拍,下决心拍板道。

村里人虽然已经心生惧怕,可小石桥村是他们根生土长的地方,不是逼于无奈谁也不愿轻易离开。既然村长他们想到办法,那就试试吧,不行再说。

同时人们也对状元井真的很好奇。

人就是这样,越是害怕越是好奇,就越是想弄个明白。

狗嚎声可以按照老话来解释,可是那打水声咆哮声,和哭声呢?谁能解释?

抽水机突突地响着,人们围在古井的周围,眼睛死死地盯着古井。

黑臭的水抽了出来,沿着耐腐蚀的PE管流向被全村人开挖出来的大坑——坑底早就铺上了密实的薄膜,防止水渗透进泥土里,再祸害了别的地方。

井水越来越少,很快就到底了。老柴家的大儿子打着手电勾着头往井里看,“村长村长,你快来瞧瞧,那是什么?”他指着井里大喊。

村长急忙走过来往里面看:“看到什么东西啊……咦,怎么好像有件衣服在井里啊?”

他挥手叫人拿了绳钩过来,往井底钩去。

钩子很顺利地钩住了东西,村长觉得很重。不知为什么,他总有种被那像衣服的东西往下拉的错觉。

“你们来拉。”他将绳钩交给旁边的年轻人。

“村长,这东西是什么啊?怎么在跟咱们较劲似的!”拉绳钩的小伙子喊。

村长惊了一下,忙说大概是衣服浸透了水,估计还有泥浆什么的,所以滑溜不好着力才会感觉到有拉力。

几个小伙子一起用力把井底下的东西勾了上来,当这东西彻底摆在大家的面前时,很多人惊叫了一声,齐齐往后退去。

这是一件衬衫,还是小学生夏季穿的那种校服式的衬衫,是件女式的白衬衫。

一件衬衫好像不该这么震惊到大家,但是这件衬衫却不同,因为它不但没有脏污,甚至依旧洁白如新。

但最主要的是,这件衬衫大家很熟悉,或者应该说这件衬衫的主人是大家熟悉的人。

“这衣裳不是,柳家燕子的吗?”人群中有人颤抖着说。

柳家燕子……大家盯着那件衣服,好半天没有人开口。

这如同一个被刻意深埋的魔咒,被埋在小石桥村人心中五年。

现在,有人提起了它。

这让众人觉得原来曾经的那场惨烈并没有真的随着时间流逝,它始终在那里,还是人们无法回避的一个巨大问号,和叩击良心道德的沉重枷锁。

村长的嘴唇哆嗦起来。

“别,别胡说……看错了吧?相同的那么多,未必就是那个丫头的……”这话说的让他自己都没有底气。

村支书抿着嘴,额头青筋直蹦。村主任则板肃着脸,眼珠子忽而滚到这边忽而又转到那边,不知心中在想什么。

柴家大儿子拿了根木棍挑了下那件衬衫,一股森寒之气猛地从衣服中冲了出来,让周围的人更加满心乱跳。

现在是阳光正烈的时候,坐在家里都会流汗,这衣服被拉上来这么久,怎么说也该被晒个半干了,可是现在却没有,它依旧湿淋淋的,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大家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村长看了眼村主任,刚想找个什么说词好解释一下,忽听啪嗒两声响,竟是那衬衫的两只袖子在有力地拍着地面。

不等人们反应过来,两只袖子一上一下地拍着地面,呜呜地发出了哭声!

众人毛骨悚然,哗地直往后倒退——这声音分明就是夜里的女孩子哭声啊!

有人想起了,五年前柳家小丫头柳燕子死的前一晚就是这么哭的!

众人的目光看向村主任王小义。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王小义往后退,一面勉强地说道。

“王主任,当年的事可是跟你家兄弟有关的,也是你们家带着人跑去闹的,人家最后也是吊死在你们家门前的,你敢说跟你没关系?”柴家大儿子很不客气地说道。

“都说了那是柳燕子污蔑我兄弟的,而且也有人证明了我兄弟当时去了亲戚家,根本不在。”王主任阴沉下脸。

柴家大儿子冷笑:“全村那么多人,她柳燕子不指认别人单就指认你家兄弟,人家小姑娘又不是七老八十岁,会看不清认错了人!”

柴家大儿子的话很多人都在心里点头,只是不敢说出来。

王主任家在村里是大户,几乎有一大半都姓王。

说来也是厉害,当初王姓本是外来户,可经过联姻,如今竟比本村的原住姓氏还要庞大起来。很多事情上,小石桥村的原住姓氏还要倒过来看姓王的人的眼色。

就像当初柳燕子那件事一样,几乎是一片压倒性的论调,有限的那几个人的质疑,也都被王姓住户消灭在萌芽中。

比如说老柴家。

王主任板着脸,盯着柴老汉冷言厉色:“柴叔,您家的家规似乎得改改了。”

柴老汉抽着烟,低着头不吭声。

他的三儿子柴拙轻笑一声:“王主任,我们柴家的家规是当初的状元公立下的,延续到现在已经成了族规了,您想要柴家宗族改族规吗?”

柴拙这话将了王主任一军!

一个家庭改规矩容易,可是要一个家族改规矩那就麻烦大了。

它必须要全族的人聚到一起商量敲定,还要请族中德高望重者开祠堂熏香沐浴请祖先牌位,并禀明事件原委后,这才请族里文笔最佳者秉笔撰写并当众宣读。

再然后才是叩谢天地神灵,跪拜祖先,关闭祠堂。

这一套做下来,少说也得三天。

柴家历经了千百年,分出去的旁支都不知道有多少。

而且很多都去了外省,甚至国外,让他们改族规,那些在异国他乡辛劳的子孙血脉会愿意往返奔劳?

王主任盯了柴拙一眼,暗骂柴家老三不是好对付的家伙。

村长打圆场:“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什么过不去的。”

他看了看阴沉着脸的王主任,又说:“一码事归一码事,现在咱们讨论的是状元井,其他不相干的就别提了。”

“我觉得要解决状元井的事,就得先解决这件衬衫的事。想解决这件衬衫,就得找到源头才可以。”柴家大儿子闷声说道。

“那你有什么办法?”村支书问。

“找个高明的阴阳先生来。”柴家大儿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