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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颖来了,是清欢给她打的电话。

她觉得这一切的造成,罪魁祸首是祁颖,她并不想轻易饶过她,哪怕阿月是鬼她是人。

无论是谁,做错了事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才能对得起公平二字。

祁颖给阿月上香烧纸——虽然已经太晚,阿月的魂魄已经彻底消失在这个天地间了,但总比没有强,因为这代表的是一种道歉——虽然没什么用。

回到养老院,祁颖去了阿月父母住的屋子,两个老人得了痴呆症,他们看见简舒平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拉着对方的手不停地说话,问东问西的。

祁颖跪在他们面前,低头说对不起。

两个老人疑惑地歪着头看了她老半天,忽然就一把抱住她,咧开嘴笑了起来。

“阿月,阿月你回来啦?你去哪里打工这么久都不回来看我们,你这个没心肝的死丫头!”两个老人抱着祁颖,拍打着她的胳膊,哭着骂着又笑着。

“他们脑子不清楚了,总认为阿月没死,阿月是去很远的地方打工去了。”简舒平低声解释,自己这些年也是这么顺着他们,骗着他们的。

“不是说当初他们烧了房子下落不明的吗?你是什么时候怎么找到他们的?”清欢低声问。

“阿月死后,他们受不了刺激,整天恍恍惚惚的。那时候还是烧土灶,烧饭的时候把火星落到了柴草里没发现,结果到了夜里就烧起来了。”

简舒平解释说,当时两个老人并不在屋子里,他们去了阿月的坟墓那里,侥幸躲过一劫。

只是女儿死了,家又毁了,两个老人一下子就垮了,迷迷糊糊地就走出了问水镇,看到人就说他们要去找女儿,还告诉别人阿月去外地打工去了。

两个老人在外面流浪了三年多才被简舒平找到。找到的时候,两个老人正因为抱着一个梳大辫子的女孩喊阿月,把那女孩吓得半死。

女孩的家长以为是遇上了人贩子还是疯子,将老人打了一顿,恰好被简舒平路过看见了。

后来简舒平就租了房子请人照顾着,再后来他就想开个养老院,可以把两个老人安置在里面,有人陪着看护着,自己也能放心些。

可以说简舒平之所以开养老院,其实是为了两个老人。

清欢心口像压着块巨石,沉的连呼吸都困难。

她想,阿月之所以会上了简舒平的身控制他,应该是因为房子被毁,自己的父母受到打击神智不清,所以她才黑化的那么快。

“阿月怎么会想要留下遗书将自己埋在那里的?”这件事一直让清欢好奇。

简舒平愣了下,才闷闷地说是他以前跟阿月说过那里的风水有养阴化煞的力量。

“你懂风水?”这下清欢惊奇了。

她本来以为阿月选择那个地方是因为风景好是巧合,原来这才是真相。

简舒平点头:“我从小喜欢看杂书,了解一点点,不算懂。”

走到养老院大门口的时候,祁颖看了看简舒平,好半天才说了句对不起。

简舒平神色淡淡,没有说任何话。

“你现在还想要离婚吗?”祁颖问简舒平。

后者缓缓地,沉沉地点了下头。

其实一开始他的入赘就不是自己甘愿去的,只不过是阿月藏进了他的意识里,想要借助他的手报仇而已。

既然本就没有感情,那么不管阿月在不在,他都不想跟她继续下去——没有感情的婚姻是混账和痛苦的,是一种类比于耍流氓的行径。

这些年他对祁颖很不好,固然有阿月的控制,也有他自己的反抗。如果他离开了,祁颖或许能收获到她真正的幸福。

放开对方,不只是对自己,也是对他人的成全和负责。

“我没有出轨。”简舒平说。

他并没有其他女人,有的,只是一只鬼。

祁颖点点头,她已经明白了,也知道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因果。

“这是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了字。”她从包里拿出协议书,递给简舒平,对方接住。

祁颖没有马上松手,她的手在一瞬间有些抖——这张维系着她和简舒平婚姻的薄薄纸张,只要她松开手,就会立刻变成斩断她和简舒平之间的最后一把利刃。

“你,恨我吗?”她问,然后不等对方回答,自己又苦笑着说:“自然是恨的,因为我葬送了你原本该有的幸福。”

简舒平抿着嘴什么也没说。

于是祁颖慢慢松开了手。

“关于财产的分割我已经看到了,祁家原来的东西你并没有带走。”简舒平拿走的只是他这三十多年来自己努力挣来的。

祁颖转身走了,她的脚步沉重且有些踉跄,简舒平和清欢站在后面看着她。

她走了几步,忽然停住脚,声音低沉着说道:“其实,我也很恨自己。”她转回身苦笑了下,然后抬手说:“简舒平,再见!”

再见,再也不见,再不相见!

坐在车子里,看着眼前的风景迅速向后倒退,清欢缓缓吐了一口气。

这趟问水镇之行虽然看起来圆满,但是遗憾却是永远都存在的——如果世间能少些爱蜚短流长的无聊人,少些苛责多些包容和换位思考,那么阿月的悲剧就不会发生。

或者阿月自己能再坚强些……清欢摇摇头。

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就会有流言这种杀人不见血的可怕东西。

也许人们是对死后会不会真的有十八层地狱感到疑惑犹豫,所以他们才会一面做着恶事,一面却又去佛像前烧香许愿放生,妄图遮掩过自己所犯下的罪过。

其实只要你心无邪僻,持心正大,便是不拜神佛们又如何?你做了恶事再怎么叩拜放生,也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忽然想起了霍刚,那个家伙做了那么多的恶事,别说十八层地狱,就是一百八十层地狱都便宜他了。

霍刚上次逃脱了,凌轩又叫她不要再去追踪,可是她却不想半途而废,所以把虺派了出去。

到现在她还没收到虺的任何信息,清欢有些担心,虺这个家伙不会是溜回即翼山了吧?

如果虺敢偷跑,她一定会给虺一个好好认识自己的机会。

往车座上靠了靠,清欢拽过背包,将关了的手机打开,上面立刻蹦出好几通未接来电和信息。

父母早已不在世上,亲戚也早就忘了还有个她存在,所以这些电话大多是朋友们的。

清欢翻了翻,发现来电有艾诺和郁胜过的,甚至还有鹿鸣的,就连寨黎那个刚学会玩手机的也有,但是信息却都是凌轩的。

凌轩的信息每天一条,都是什么要注意安全,按时吃饭,不要着急犯险等等,最后一条说如果清欢遇到棘手的事情,千万要记得给他电话云云。

清欢微笑。

师兄的关心,她心里明白,不过她还是喜欢凡事自己来。

她渴望有依靠却又害怕依靠,因为依靠习惯了就会成为依赖,一旦变成了依赖,那是很可怕的,因为你不知道你所依赖的人什么时候会离开你。

人生一世如同旅行,半路上会遇到很多人,有些遇上了又很快离开了,你永远不知道在下一站什么人会离开或是留下。

没有谁能永远陪你走完一辈子。

将电话放回包里,清欢微微闭上眼,她想要养养神。

电话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清欢忙拿出来,一看是郁胜过的。

清欢接了,刚“喂”了声,就被郁胜过火烧屁股一般打断了。

“清欢,你事情结束了吗?结束了就赶紧到同心电子厂来。对对,就是富春路上那个台商开的专做手机外壳和芯片的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