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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知易看了她一眼,解释了句:“我父亲曾是护国公麾下的将领。”

    苏鸾点点头,道了句:“既然都是自己人,那就不用避讳了。赵四爷爷先坐,我这儿有件大事儿要与您细说……”

    京都,宣王府。

    羲和站在书房外,手上端着新沏的茶,娇声喊了句:“父王,女儿新做了些茶点,想给您尝尝。”

    “进来。”

    随着宣王略带威严的声音传来,羲和轻轻推门而入。将托盘放在案上,一样一样将茶点摆放好,趁着这会儿功夫,她余光不时瞟一眼案上的折子信。

    当看见那句“璟王世子归京”时,她手不由一颤,发出一声轻响。

    宣王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将手上的折子放下,深深看了她一眼,警告似的道了句:“汀婼,女儿家的心思,要多放在后宅。”

    羲和身子一颤,垂眸扮起来乖巧:“是,女儿知道了。”说罢,迈着碎步退了出去。

    宣王和其他王爷不同,先皇在世时,他与淮南王走得最近,而圣上登基后,他倒是甚是识趣,主动疏远淮南王不说,就连在朝堂上也低调得很,任谁也抓不住他一丁点的把柄。

    而羲和,恰恰像极了她这位父亲,极善伪装。

    眼下她得知了唐明琲回京的消息,阴测测的勾了下唇角,对身后的芊芝吩咐道:“告诉奶娘,可以出发了。”

    “是,奴婢这就去。”

    两日后,一辆华丽的马车进了桦川镇。

    前头是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后头是金顶彩缎的车厢,那车厢四角还坠着银铃铛,风一过,丁丁当当一阵脆响。就连坐在马屁股后头的赶车小厮都是一身上好的锦棉短褂,可见这车里头的人定是来头不小。

    马车沿着那主街一路向里驶去,最后停在了溢香楼门前。

    门内的掌柜定睛一瞧,忙带着跑堂小二一起胁肩谄笑的迎了出来:“不知贵客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那赶车小厮看了他一眼,道了句:“最好的雅间先备着,茶水要雨前龙井。”

    “哎哎,小的这就去准备。”说着,朝那小二使了个眼色,“好好伺候着!”

    小二忙弯腰屈膝的将那脚凳给摆上,伸出胳膊垂着脑袋道:“贵客请下车。”

    须臾,车帘微挑,一个头戴金钗,满身绫罗的妇人从那车厢里缓缓走了下来。她眯着眼打量了一下四周,眉头蹙了蹙,掩唇轻咳一声,对那赶车小厮说道:“这地界未免也太……你莫不是弄错了地方吧?”

    那小厮恭恭敬敬道:“瞧张嬷嬷说的,小的哪敢啊,确是这桦川镇,芊芝姑娘亲口吩咐的,没错。”

    “那人……可去请了?”

    “已经派人去了,约莫着再有半个时辰也就到了!嬷嬷这一路辛苦,您先歇歇脚。”

    张嬷嬷点点头,眉头舒展了些,对那小二道:“带路吧!”

    “哎哎!贵客请随小的这边走!”

    小江村。

    苏鸾抱着刚洗好的衣裳往家走,余光始终虚虚的瞟着身后。这两日,一直有人在跟踪她。虽早有准备,可这心里头还是有些发慌。

    她步子迈的很慢,磨磨蹭蹭的走到家门前,弯腰将手上的木盆放下。刚想将袖袋里头的钥匙取出来开门,就见身后人影一闪,随后脖颈上一凉,一把精巧的柳叶刀便抵在了她的喉间。

    “别动!”

    背后传来一道阴沉的声音,隐约带着一丝熟悉。

    苏鸾慢慢站直身子,两手下意识的半举着,声音微颤道:“这位壮士,妾身不动,您这刀刃能不能稍稍离开点儿,妾身胆子小……”

    说罢,她感觉颈间的寒凉微微退去半分,心下微松,长舒了口气。

    她缓缓转过身子,讨好似的说道:“壮士,妾身不过是个乡野村妇,不知哪里得罪到您,还请您大人有大……”

    量字还没出口,她就被映入眼帘的那张脸惊得心下一颤。

    “任一慈?!”她错愕不已的望着眼前这张脸。

    那人冷冷的勾了下嘴角,眼神里带着丝玩味。苏鸾眉头微蹙,眼神落在他垂在身侧的手上。

    不,不对!任一慈的食指上有疤。而眼下这人,手指完好如初。

    她咽了口唾沫,眸色渐深,假意道:“任大夫,您这是做什么?妾身自认没得罪过您!”

    “任一慈”勾唇一笑:“得没得罪过,小夫人说着可不算!不过你且放心,只要你听话,在下自然不会伤你!”

    “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是想请小夫人跟着在下去个好地方!”

    正说着,只见一辆马车带着一路黄尘朝他们疾驰而来。

    “任一慈”眸子微眯,看向苏鸾,苏鸾赶忙朝他摇摇头,示意与自己无关。

    “任一慈”见她那一脸讶异的模样,并不像是早有部署。于是,不动声色的将她脖颈上的刀刃瞬间收起,转而抵在她腰间,警告道:“别乱说话,不然,莫怪在下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苏鸾斜睨了他一眼,道了句:“任大夫放心,妾身惜命的很。”

    一声马嘶,马车在她身前不足半米的地方停下。车内下来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下巴抬着,一脸轻蔑的看着她问道:“你可是林鸾儿?”

    苏鸾点点头:“两位是?”

    那婆子看她一眼,轻哼了一声道:“老婆子的身份就算说了,小娘子也未必知道。我家主子有请,小娘子随老婆子走一趟吧!”

    这请字说的好听,那架势分明就是容不得她不应嘛!

    苏鸾甚是为难的看了身后的“任一慈”一眼,只见他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了句:“跟她说,带我一起去!”

    苏鸾眉头微蹙,朝那婆子道:“我可以跟你们去,不过,我这位兄长也得同我一起。”

    那两婆子先是对视一眼,随后将那“任一慈”上下打量了一番,点头道:“两位上车吧。”

    “任一慈”走在苏鸾后头,手臂始终横在她背脊处,看着仿佛在护着她,实则只要她一个妄动,保准就能一命归西。

    马车行的飞快,不过半个时辰,便在那香溢楼的门前停下。

    “任一慈”先一步下车,眼神警惕的打量着四周,伸手将苏鸾从车内扶了下来,由那婆子一路引着上了楼。

    二楼依次是禄禧全贵,福寿安康八间雅间,最大的就是他们眼前这福字号。婆子轻叩了两声门,恭恭敬敬的道了句:“嬷嬷,人到了!”

    嬷嬷?难不成是宫里头的人?!苏鸾心中微微一惊。

    门被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打开,他扫了苏鸾和她身后的“任一慈”两眼,才侧开身子让了路:“两位进来吧!”

    苏鸾跟在他身后,头微微垂着,露出小半张脸来。

    张嬷嬷端坐在高位上,眯着眼扫了她一眼,心道是,这姿色倒是不错,比那京都里的闺秀也是不差的。只是这出身,实在上不得台面!这种人也需她出面打发,看来自家主子真是多虑了。

    她嘴角浮起一抹笑,带着些许轻蔑,开口道:“小娘子先请坐,同来的这位公子,也请一边坐吧。”

    苏鸾不卑不亢的落座,随后抬眸看向她,淡淡开口道:“不知这位嬷嬷找妾身,所为何事?”

    张嬷嬷眉毛微挑,本以为这小娘子会畏畏缩缩不敢开口,全凭她拿捏,没成想,还是个有些脾气的。

    她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端着架子道:“老身此次前来,是专程来见小娘子的。”

    “见妾身?”苏鸾眸子微动,实在想不出这嬷嬷是何身份,又有何来意。

    “没错。”张嬷嬷见她神色里头有疑惑,颇感意外道,“怎么,看小娘子这神情,难不成是还没猜出老身的身份?”

    苏鸾垂眸,冷言道:“妾身不善猜忌,还请嬷嬷明示。”

    “老身,是璟王府的掌事嬷嬷。”

    “璟王府?”苏鸾一愣,眉头微蹙,“妾身身份低微,与这璟王府怕是攀不上干系,嬷嬷有话还是直说的好!”

    张嬷嬷唇角一勾,笑意里带着一丝轻蔑:“好一个攀不上干系啊!难不成这么久,小娘子还不知道自己所嫁的人,是何身份?!”

    苏鸾嘴角紧紧抿着,心中当即有些思量。难道竟是他的人……

    张嬷嬷看着她,嗤笑一声:“既然不知,老身就好心知会你一声,你所嫁的,是璟王府的世子,当今太后的亲孙。”

    果然。苏鸾嘴角划过一丝自嘲的苦笑,虽有预料,可是被人以这种方式告知,还真是让人气闷。

    “嬷嬷远道而来,不是只为了知会妾身此事吧?”苏鸾冷眼看着她,似是早已看透她的心思一般。

    张嬷嬷被她瞧得心神微乱,摸了摸发髻上的金钗,才续又端起初来的那分倨傲,缓缓道:“当然。老身是来让小娘子你清楚清楚。你这般的出身,是否真的能迈得进这王府的大门!”

    这话一出,没让苏鸾变了脸色,倒是让一旁的“任一慈”身子一顿,拇指来回的摩挲着食指的指节,眼底闪过一丝犹疑。

    不是说这女人备受唐明琲宠爱吗?难道消息有误?!

    而他这细小的一变化,自然逃不过苏鸾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