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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天宝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小区的栏杆门已经关上了,唐天宝敲了敲小区门卫保安的玻璃,求到:“师傅,师傅,麻烦你开一下门啊。”

门卫室的门和窗户都是紧关着的,外面还有一层铁丝网防盗窗,里面有一丝亮光,可见门卫并没有睡着。里面的窗帘拉开了,一个严厉的声音问道:“干什么的?”

唐天宝递上了一根香烟,脸上挤满了歉意说:“大哥,我就是这个小区的,今天和一个朋友出去吃饭去了,所以回来的晚了。不好意思啊,给你添麻烦了。”

唐天宝也知道,这个小区虽然不是什么新高档小区,并且也不是什么新小区,但是小区的治安和物业相对来讲还算不错。小区有规定,晚上十一点钟,准时关门。

不过,门卫还是挺好说话的,打开了大门放唐天宝进去了。毕竟小区里晚归的人,不仅仅是唐天宝一个人。很多人,都会由于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总是在晚上十二点以后才能回来呢。卫门已经习惯了。

唐天宝打开自家的防盗门的时候,客厅里的灯是亮着的,段红正昏昏欲睡地坐在沙发上,电视机里演着一个抗日题材的电视剧。

段红见唐天宝回来了,脸色立马拉了下来,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脸色十分难看。

“妈,你怎么还不睡觉啊?”唐天宝一边换着拖鞋一边说,“我今天单位里加班了,有一个设计方案,客户急着要。”

“手机怎么还关机了?”段红铁青着脸,问道。

“哦,手机是没电了,所以也没有给你打电话。妈,你吃饭了吗?”唐天宝已经换好了拖鞋,这里他的双腿已经发麻了,浑身疲倦。想想那条漫长的仓兴街,他就怵头,走出仓兴街的时候,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吃饭了吗?”段红对着唐天宝的背影问道。

“哦,我已经吃过了。”唐天宝简单地回答了一句后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可能是已经饿过劲了,唐天宝此时忽然有种不饿的感觉了。他只想洗个澡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呢。

当他裹着浴巾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的时候,段红正准备收拾那一桌子丰盛的饭菜。饭菜都凉了,但是谁都没动过。

唐天宝看了一眼,忽然问道:“今天谁来了,怎么三个碗、三双筷子?”

段红一言不发,继续地收拾着那些没有动过一筷子的饭菜。

唐天宝看出了些端倪,问道:“妈,你还没吃?是不是等我来着?哎,妈,妈,被收拾了,我还没吃饭呢。”

“你刚才不是说已经吃过了吗?”段红瞪了唐天宝一眼,问道。

“刚才是不想吃了,看到你这么一大桌子饭菜我就饿了。我吃。你别收拾了。”唐天宝说着就坐在了椅子上,拿起盘子上的那个包子,两口就吞下去了。

“先别吃了,都凉了,我去热一下。”段红打了唐天宝伸出来的手,把那一盘包子端到了厨房里。

饭菜重新热了一遍,段红和唐天宝的晚饭从零点开始的……

“有妈真好!”唐天宝的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说道。

“妈知道你们在外面打拼不容易,回家能吃上一口热饭,妈就心满意足了。”段红说着,眼角挂着一滴泪珠。

“妈,我以后要是加班的话,你就在家里先吃,不用等我。”唐天宝的鼻子也有点酸楚,“都这么晚了,还让你等着我。对了,妈,今天怎么摆了三双筷子三个碗啊?难道……”唐天宝不敢再说下去了,他担心再勾起母亲的伤心。

段红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你那个同学兼同事本来要一起的,后来怎么也等不到你,她自己就走了。”

“余梦?”唐天宝问道。

“好像是叫什么梦的,上一次不是在这儿住过一天吗?行了,我已经吃饱了,你慢点吃,急什么啊。胃口病就是这么吃出来的。”段红说着,手里捧着那杯还冒着热气的牛奶。

唐天宝的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起了自己在仓兴街的“香·烟”的时候,接到的余梦的电话,自己当时还谎称在家里做饭呢,没想到她就在自己的家里。

唐天宝匆匆忙忙地吃饭,心不在焉地回卧室去了。他坐在写字台前,台灯里发出了白茫茫的光,流水一般倾泻在办张桌子上。唐天宝在那里,把玩着手机,他登陆了一下聊天工具,没有几个人在线。时间已经是深夜的十二点半了。他翻阅着通话记录,看着傍晚时分,余梦打给自己的那个电话,情不自禁地回拨了一下。他知道,这样的话很有可能打扰到正在熟睡着的余梦,但是他还是拨通了。余梦的手机没有关机,亮了两声之后,唐天宝又挂断了,心里还是有一种负罪感。他把充电器插在了手机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着床铺走去。这时,写字台上的电话响了,唐天宝急忙走过去拿起手机,拔掉了手机充电器的线,接听了电话:“你还没睡啊?”

“有什么要说的吗?”余梦在电话那头生气地说道。

“哦,没有。”唐天宝犹豫了片刻又说:“我到家了。”

“以后早点回来,别让阿姨等那么久,你不回家也要给家里打个电话吧?……”余梦仿佛唐天宝的母亲一样教育着唐天宝,她心中挤压的怒气还是没有完全撒出来。她似乎对唐天宝真的失望了,她已经不可能在他身上得到什么了,在她看来,他们之间除了友情,真的难以再往后发展了。

“嗯,我知道了,那你早点休息吧,这么晚了还打扰你,真的不好意思,改天我请你来我家吃饭,我妈做的饭可好吃了。”

其实,段红的厨艺只是一般,然而可能是由于吃习惯了,唐天宝感觉那种味道是熟悉的舒服的。

“你也知道晚了?我已经都没睡,就等着你这个电话呢。”余梦说着,心里的坚持一下坚持不住了,委屈仿佛决堤的洪水,汹涌澎湃地拥挤出来。

“好了,对不起。”唐天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像哄爱人一样去哄这个和自己仅仅是同学关系的女人。

余梦打断了唐天宝的话说:“阿姨是不是也没睡?是不是一直在等着你?”

“哦,是。”唐天宝低着头,一副负罪感油然而生。

“唐天宝,你太过分了!”余梦甚至谩骂起来,“你怎么能让阿姨等你那么久呢?你干什么去了?下午你让我帮你盯着点,你早就出去了,怎么?在银行里待到十一点多?策划怎么抢银行吗?还是蹲点呢?”

余梦这个人很容易激动,虽然她在给唐天宝打这个电话之前就在心里告诫过自己,要沉住气,这个男人和自己没有爱情关系了,千万别冲动,冲动是魔鬼,但是余梦还是被唐天宝的话激怒了,她滔滔不绝、得理不饶人地奚落着唐天宝,仿佛一个彪悍的泼妇妻子数落着自己出轨的天理不容的丈夫一样。

“好了,我知道了,以后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梦,你早点休息吧,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唐天宝不想和余梦争吵,自己今天本来就够倒霉的了,首先是那十万元的设计费打了水漂,被别人出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去仓兴街找贾大发,结果还是去时容易回来难,自己一路走出了仓兴街不说,半路上还白白地浪费了两百块钱。

失落中的男人是需要理解和鼓励的,就像出轨的男人是需要宽容和谅解一样,这样的女人不是窝囊的,而是智慧的,因为果如爱着他,就包容他理解他;如果不爱他了,就放开他。

余梦还年轻,虽然她已经是剩女的年纪了,但是毕竟社会阅历和感情阅历还是不足的,她不懂得如何去经营和维护甚至是争取一段爱情,她只是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做,但是往往都会适得其反。

唐天宝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今天晚上虽然是自己的错,但是也轮不到她余梦这么狂轰乱炸、劈头盖脸地来奚落自己吧。她也只不过是自己的初恋、前任女友、同学、同事,她又有什么资格这么说呢?唐天宝这么想着,但是他并没有跟余梦着急,他累了,不仅仅是身体累了,他的心也累了,不想解释、也不想争吵。

“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了?”余梦说累了,忽然感觉电话那头没有声音了——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她拿起了自己的手机看了看,原来是自己的手机没电了,屏幕上黑乎乎的,甚至可以当镜子使用。余梦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穿着的是一身粉红色的,面上印着美洋洋的睡衣,趿拉上拖鞋后,找到了充电器,插在了电话上,又迅速开了机,找出了通话记录,拨着唐天宝的手机号,这时电话那头是机械的语音提示:你好,你拨打的用户已关机,sorry……

余梦把手机往床头上一扔,心头一阵烦闷,仿佛一个男人在她的身上拱了几下,当她心中的欲.火被燎燃的时候,男人却早早地结束了战争,草草地鸣金收兵了。这样的时差,使得余梦心里万分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