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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大发的工厂就是一个非常大的厂房,里面有很多机器。唐天宝虽然是搞服装设计的,但是对于服装生产这一方面却是一无所知,那些机器已经停了下来。走进了大门后,唐天宝一眼就看出了那个肥胖的贾大发。他穿着西装,样子果然像个大地雷。此时的贾大发正在和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工人聊天。贾大发见唐天宝来了,朝着门口的方向伸出了手喊着:“唐设计师,这里。”

那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工人知趣地离开了,唐天宝走到了贾大发跟前。

看上去,贾大发今天的心情不错,红光满面。可不是吗,他又不少什么,当然没有必要为那件事抑郁了。

“来,兄弟,我带你到处转转……熟悉一下厂房吧。”贾大发和唐天宝握了个手,说道。

“贾总,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相信你也应该知道吧?”唐天宝心里的仇恨再一次涌现出来了,他没有时间跟这个贾大发闲扯淡,他开门见山地说,“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问问你关于‘隐形文胸’那个方案的事,怎么就突然……”

贾大发打断了唐天宝的说话:“兄弟,来咱们去办公室谈。”

“不用去办公室了,就在这谈吧。我倒想听听你是怎么想的,这不是耍我吗?让我做,等我快做完了,一脚把我踢了,再又跟公司签了合同。贾总,咱们这么做也太不厚道了吧?在社会混,总不能这么不讲信用吧?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恐怕这个可不是生财之道吧?”唐天宝义愤填膺地说。

“兄弟,你不高兴我也是猜到的,这种放到谁头上都会不高兴的。来,坐下来,我慢慢跟你说。”贾大发说着,做出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唐天宝顺势坐了下来,厂房里的灯是亮着的,灯光正好打在两个人的脸上,彼此的任何表情都能很好地察觉出来。

“不瞒兄弟,即使你不来找我,我也正想找个时间和你谈谈呢,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这么做?”贾大发说道。

唐天宝完全不理解贾大发的意思:“怎么?你以为这事是我自己说的?我还不至于傻到那种程度吧?贾总,你就别装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

“兄弟,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我接到了你们谢总的一个电话,说文胸那个设计方案要与公司签合同。其实,这件事我本来是想让你一个人做的,但是你非要走公司合同,那我也没有办法,其实对于我来讲就是要走一下税务而已,但是你这么做,真正亏损的可是你啊,你难道就甘愿把这十万块钱的设计费给公司吗?”贾大发说着,摇了摇头,“兄弟,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这个时候烦什么傻啊!”

“不是,你的意思是说我?”唐天宝的脑子有些短路,一时间还转不过弯来,怎么会是我自己要求的呢?这分明就是谢敏对自己说的。

唐天宝继续说:“不对,这件事一定是你泄露出去的,因为我根本就不可能跟谢总说这件事。她根本就不可能知道。”

“兄弟,你好好想想,我要得是设计方案,无论与公司合作,还是与设计师合作对于我来讲都是无所谓的,只要能给我设计方案就好了。我给谁钱不是给呀。但是,如果走个人账户,我们公司就不用交税了,这一点相信你也清楚吧?走公司账户的话,还要交税。再说了,咱们两个人已经达成了协议,我自然愿意少花钱多办事了,又怎么会再多花钱跟公司签合同呢?所以,我说肯定是你那边走漏的消息,让你们谢总知道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也不是我想要的结果。但是,没办法,设计方案还是你做,但是你所拿到的好处费可能就只剩下了这个月的基本工资和奖金了。”

唐天宝这么一想,忽然明白过来了,自己误会了贾大发,真正陷害自己的人是谢敏而并非贾大发,在某种程度上讲,贾大发也是一个利益的受害者。

“太他妈的阴险了!”唐天宝拍了一下桌子,忍不住地骂道。

“哎,兄弟不是老哥说你,你这个人太善良了,不适合在商界混。人家都把你卖了,你还屁颠屁颠地帮着人家数钱呢。”

唐天宝叹了一口气,感慨道:“我今天要是听到你这番话,我还是一直误以为是你……”唐天宝摇了摇头并没有把话说完。

“行了,兄弟。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了,人在江湖,早晚挨一刀。走,一起喝酒去。”贾大发说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唐天宝也从椅子上站起来了,伸出手对贾大发说:“贾总,谢谢你的好意,改天我请你吧,今天晚上我还有点事,我就先走了。”

“好,既然兄弟有事,那我也就不勉强了。以后有什么事打电话,也省得你跑一趟了。”

送走了唐天宝,贾大发又进了厂房,看了看前几天上市的情侣套装,贾大发还并不晓得这套“爽一夏”的情侣衫的设计者就是唐天宝。

唐天宝从贾大发的厂子里走出来的时候,天空已经灰蒙蒙的了,太阳已经下山了,仓兴街上稀疏的路灯还没有亮起,由于这里都是厂房没有什么商店之类的,所以也没有霓虹的广告牌子,路上偶尔驶过一两辆轿车。

晚风渐凉,路过一排槐树的时候显得阴森而恐怖。在这里想打出租车简直是难于上青天。唐天宝就这么一个人在马路上踽踽独行,肚子里饿的开始咕咕叫了。他感觉自己简直来到了乡村小镇了,这条街一点也生活都没有,想找个人都难,这要是从半路窜出一个打劫的,还不把人吓死!在这种地方被劫了,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唐天宝掏出了香烟,叼在了嘴上,然后又紧了紧衣领,避免冷风吹进去。他一只手打着了打火机,另一只手半握着掌心挡住从前面刮过来的风。有些时候男人吸烟并没有什么目的,仅仅是一个人了,寂寞了。此时的,唐天宝就是这样的,打车也打不到,这么漫长的路,也只能靠自己一个人往回走了。大约走了半个小时的路程,唐天宝只感觉自己的脚都走热了,自己已经抽了三根香烟了,身体有些疲倦了,他看了看马路的前方,还是不见有车辆行驶过来。

他已经有些心灰意冷了,这一路都不可能遇到车了,他想好了,就算没有出租车也没关系,哪怕有一辆轿车行驶过,他也会拦住,让他把自己带出这条街。大约又走了十多分钟,这期间也有几辆轿车驶过,然而方向却是和唐天宝的方向是相反的,这时他才恍然大悟,这条街是单行道。看来今天非要走出去不可了,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他把心一横,脚下的步子开始加快了。

仓兴街两旁的路灯已经亮了,灯光有些灰暗,而且每一根路灯杆离得过于远,把这条马路照射的明一片、暗一片,显得斑斑点点。唐天宝一个人继续着路程,他不知道究竟还要走多长时间才能走出这条荒无人烟的街道,忍住饥寒,一个人默默地走着。

唐天宝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路慢慢兮,前途渺茫。他只是想快点走到这条路的尽头,早点停下奔走的脚步,也许他真的累了,他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珠。路灯下,那张脸显得疲倦又沧桑。又走了一段时间,道路的两旁稀疏有一些店面了,也有一些发着红光的炫目的LED广告灯,唐天宝口袋里的香烟已经没有了,他艰难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朝前走着,眼前一亮看到了一个挂着“香·烟”的广告片子。牌子很小,是一个白色的,并不显眼,仅仅是靠路灯那段灰暗的灯光照在上面。

唐天宝没有多想就走进了这个叫“香·烟”的小店。这时,从门口走出了一个农民工,嘴里叼着一支刚刚点燃的香烟,蓬头但不垢面,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小店的老板娘是一个胖乎乎的女人,皮肤白皙,但是个头不高,烫着一头卷发并且染着成玫瑰红,在白炽灯的照耀下异常地显明。

“小伙子,要多少钱的?”老板娘很热情地问道。这时,唐天宝注意到了老板娘的嘴唇涂着浓浓的口红,仿佛鲜血一般艳红欲滴。她一张嘴那副牙齿却显得有些黄了,与脸面的白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哦,给我拿盒五朵金花。”唐天宝平时很少吸“五朵金花”这种香烟,然而这种香烟似乎在潮州市已经没有了。但是,他看了柜台上那些烟名,也只认识“五朵金花”和“十二金钗”这两个牌子的香烟,其他牌子的香烟虽然外表华丽,但是自己也不认识,也不知道好抽不好抽。至于“十二金钗”是女性香烟,所以他只能要“五朵金花”牌的了。

老板娘打量着唐天宝,忽然笑了,脸上的表情有些诡异,她朝着柜台后面的那个白底碎花的门帘打了一个响指,一个衣着暴露的美女从门帘后面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