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打起来还不一定是这个农民的对手呢。

刘祥明走后，王浩维生气了：“妈的个逼，老刘这个什么玩意儿，居然这样对我，老子一定要把他的职给免了。”

但我心里清楚，这也是老王在给自己找台阶下，他肯定是收了人家的钱的，人家才敢在他面前说这个狠话。要怪也怪王浩维，应该一开始先跟老刘沟通，也许就不会有这一幕了。

这时，王浩维又转身刘清华说：

“小刘，不好意思啊，看来，这事有些难办，不过，你放心，这事我一定帮你给办成了。”

“那就谢谢王镇长了。”

我以为王浩维真的会有什么高招，没想到这事最后又落在我头上了。当天晚上，我正在宿舍里看书呢，这住在乡下也有住在乡下的好处，远离灯红酒绿的夜生活，平时在宿舍里也就上上网，看看书。这时，王浩维敲门进来了，看了一眼我正在看的书，老王说：

“小袁你果然厉害啊，看的书都是我看不懂的。”

“不是吧。”

“是啊，你看的这什么乐观经济学，一定很深奥吧。”

我也笑了，这书写得极其简明，一点也不深奥，但是人们也觉得这样的书乏味，特别是这些当了领导的人，更加不会看这样的书喽。不过，人家虽然不看这样的书，天天专心钻营，搞好人事关系也一样混得不错呢，至少人家王浩维就已经当了镇长呢。

我知道王浩维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大半夜里来，肯定是有事要找我呢。我让王浩维坐下来，这时，老王递过来一个信封说：

“小袁，这是五千块钱，我的一点小小心意，请你收下吧。”

五千块钱对于有钱人来说当然不算什么了，但是对于我们来说，也算一笔不小的收入哇，我们这些个基层公务员，一个月工资也才五千块钱呢。只是人家都是下级给上级送钱，怎么到我这儿刚好相反了，我只是一个区区的党政办主任，这镇长还给我送钱来了，真是叫人费解啊。

我笑了：“老王，这个钱我不能要哇。”

“小袁，请你收下，我的一点心意。”

“王镇长，不是我说你，你官比我大，怎么还轮到你给我送钱啊？”

这样一说，王浩维也哈哈大笑，有些不好意思呢。然后老王告诉我，他是有事要求我。我靠这个老小子可真行啊，把我袁江涛想成什么人了，有事求我就要给我送钱啊。我说：

“老王，你看你是领导，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收你的钱啊，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道吧，我只要能办的，一定尽力会为你办的。”

“真的吗太好了。”

接着，老王又说到中午在金山村吃饭的事情，当时也答应了刘清华，让刘清华当这个村支书。可是这原村支书刘祥明居然不干，不但不敢，还把把一碗酒泼在人脸上，让王镇长也相当没面子啊。老王说：

“小袁，我知道，这件事也只有你能帮我。”

“怎么看出我能帮你？”

“我也看出来了，你是一个人才，一定有办法的。”

我也哈哈笑了，我袁江涛的确有这个才华，任何事情其实只要想办法，总是可以解决的。当然，最重要的是，我袁江涛本身也是过得硬，我没有收过别人的钱嘛。就算我自己需要钱，我也可以以参股，或者投资生意的方式嫌钱。

说实话，这个社会赚钱的办法，赚钱的路子还是挺多的，也没有必要接受他人的贿赂，那个太低级，也太不安全了。

老王也是一付可怜巴巴的样子，说：

“小袁，袁主任，你就帮帮我吧。”

“我可以帮你出主意，但是具体的运作还是得你来。”

“好，好。”

我之所以不愿牵涉到其中，就是考虑到这事不管成不成，我如果牵连到其中也只会招人恨呢。再说了，我袁江涛的才华也是有目共睹的，根本不需要向谁证明什么啊。我说：

“按程序来啊？”

我又把过程讲了一遍，一个村的村支书如果要换人其实也挺简单的，先是镇上的领导批评这位前支书工作做得不好，然后要求党支部重新选举产生一名新任支书。因为一个村的党员也就十几二十个人，分别打好招呼就行了，选举产生一名新的村支书实在是一件太简单的事。

有时我也想不通，这么简单的办法，这个王浩维居然想不到，你说他是笨蛋吧，这么笨的人居然也可以当上镇长，还是我的上级，叫我如何尊重他才好哇。王浩维说：

“小袁你的办法非常好，可是我怕这个刘祥明会鱼死网破来告我啊。”

“告你什么，这叫制度管人，又不是你要免他的职的。”

制度管人就是有这个好处，想要掐死什么人时，专门出台一个针对性的制度，然后用制度来掐死你，你想找人报仇都不行，没有一个具体的人。其实说到底，制度也是为人所利用的，是整人的工具呢。但是这个世上毕竟还是笨蛋居多数，大家真以为是什么制度在管人呢。

我告诉了王浩维这个办法以后，王浩维也具体去操作了，当然，先也让刘清华去运作，运作的过程也很简单，无非是单独找这些个党员谈话，不能给钱，不能请客吃饭，只是给他们一些其他的好处。这些党员们，生活并不富裕也很需要钱，也很羡慕那些在刘清华公司打工的那些人呢。刘清华就对他们说，这事成了以后，可以去他的公司打工，别人是一百块钱一天，他们有家属去了，一百二十块钱一天。

有谁会跟钱过不去呢。当然要投票支持这有钱人喽。

开会那天我也在场，因为我作为金山村驻村扶贫干部，同时又是党政办主任，有些事也要参与其中，只是没有参与投票罢了。结果出来，刘清华仅一票反对，当选为新的村支书。

散会以后，刘清华招呼大家吃饭，我则留下来陪刘祥明聊天，（这也是我跟王浩维分配好的工作，我要做好刘祥明的工作，让他不要做鱼死网破的事情，如果真去上访告状什么的，势必会造成不好的影响，让王镇长的丑事曝光，就不太好了。）我说：

“老刘，不要难过，不当就不当吧，你当村支书有些年头了吗？”

“三十年，今年十月份整整三十年了。”

“那也不错了，人家美国总统最牛逼的也只能干八年呢，你这当了三十年够本了。”

“人家川普，七十岁了还在当美国总统，我才五十二岁就被人嫌弃老了，不让干了。”

说这话时，刘祥明也哭了，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哭出声来。真是好笑哇。这虽然是农民，但是官瘾也还是挺大的。从我内心来说，我对刘祥明是不同情的，因为这小子能力也太有限了，当了三十年的支书，可是金山村却越搞越穷，当然，穷也是有客观原因的，但主观原因真的在领导身上。领导没有能力，老百姓当然跟着受穷喽。我说：

“老刘，你就不要难过喽。算了，不当就不当了吧，好好过好晚年生活，也是一样的。”

看到刘祥明这个样子，我也有些替他难过。当时也是傍晚时分了，我也只好送这老头回家去。好在司机老罗也一直在这里等我，我问他：

“你怎么没有陪王镇长啊？”

“王镇长让我在这里等你。”

“好吧。”

不得不佩服，王镇长做人做事也还有讲究的一面，他也知道我这是在为他擦屁股呢。王镇长肯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破事让刘祥明掌握着呢。我也深知，无非是收一些钱，可是这年头这些个当官的，又有哪个不收钱呢？千里做官只为财，大家这么辛苦地当官，难道真是为人民服务？

恐怕只有我袁江涛才会不但这么想，还这么做呢。我们来到刘祥明的家中，这是村支书的家，显然比一般人家要好一些，屋里屋外也打扫得干净一些。刘祥明提议我陪他喝一点酒，我说：

“好，我陪你。”

我也知道这会儿其他人正跟刘清华一起喝酒呢，从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这个社会就是如此残酷啊。我让司机老罗先去刘清华处吃饭，一会儿再过来接我。老罗高兴地走了。

刘祥明家的儿媳妇也很快做好了一桌子菜，就我和刘祥明，还有刘祥明的儿子刘小松一起，三个男人坐下来喝酒。

我知道，只要喝一点酒，刘祥明肯定会胡说八道的。果然，几杯酒下肚以后，刘祥明就开始说了，无非是他送了几次钱给王镇长。不过，数都不大，这也好解释了，为什么王浩维会拿刘祥明开刀呢，这些小钱，人家也不放在眼里啊。刘祥明说：

“我早就看出来了，这个刘清华野心不小，我压了他十年，十年没让他入党。”

“老天，这么说来，他写了十次申请？”

“是啊。”

我对老刘也有些不屑了，这个老刘可真行啊，我今天开党员会议也看到了，这些个党员，全是一些没用的傻瓜，原来这也是老刘要的结果啊，他当着村支书，只想自己的支书的位子能多干几年呢。你有能力有本事是吧，我叫你偏偏入不成党，什么机会也不会有喽。

像刘清华这样的能力稍强一点的，硬是不让他入党。刘祥明说：

“袁主任，当时刘清华入党，还是你跟我说了，我才同意的哦。”

“这么说来，倒是我害了你喽？”

“可不。”

我也无语了，我知道刘祥明的话半真半假，借着酒话也发泄一下对我的不满吧。这就是人性啊，没有人会认为自己有什么错，错的全在别人呢。其实在我看来，这个刘祥明官瘾太大，但是能力不够，特别是经商，搞创业的能力也太差了。

目前就是要各村的致富带头人，有生意头脑的能干人提到领导岗位上，当个村干部什么的，这样也方便他们带领更多的村民致富呢。虽然刘祥明不同意，我也要好好跟他说道说道呢。

刘祥明说：“袁主任，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让这小子出头的。”

“老刘，你这样做也不对。”

“不对，我现在好了，位子也被人夺了。”

这样说时，刘祥明又哭了，刚才这老小子就哭了，这会儿在他家里吃饭呢，这小子怎么又哭了，我也觉得太夸张了，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村官，这些人也太当回事了。

也是，主要是这些人在农村里也没有什么出路，对于村官才会这么在乎。我又安慰这个刘祥明不要哭了，这时，刘祥明的儿子刘小松也说：

“爸，你就别哭了，丢人不丢人啊？”

“丢人？没当官才叫丢人呢。“

“你一口气当了三十年村支书，总要给别人一点机会吧。”

“对，对。”

我也在一旁说。说实话，这个刘祥明当村支书这么多年，金山村的发展也没有半点起色，这些老刘也该负起责任来。此时此刻，我看到刘祥明的儿子刘小松说话也条理清楚，其实也可以培养刘小松来当村主任。但是在我看来，这个村干部必须先是得致富能手，如果创业不成功，不配做村干部。我问：

“小松，你有没有兴趣做村干部？”

“什么职位？”

“村主任啊。”

“我可以吗？”

“一个村主任，又不是好大的官儿，怎么不可以？“

“当然想啦。”

一听说要当村干部，刘小松也高兴的什么似的。说起来也挺好笑的。刘祥明一听也十分高兴，他当了三十年的村官，知道村干部跟一般老百姓比起来还是不一样的。以前刘祥明当村支书这些年，也是村支书和村主任他一身兼着，现在好了，听说儿子有机会当村主任，也挺高兴。刘祥明说：

“袁主任，我们家小松真的可以当村主任吗？”

“可以，不过，也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必须要创业成功才可以当上村主任。”

“这个条件不过分，我也想开了，这年头这村干部也得是致富能手，否则，不能服众哇。”

没想到刘祥明也有这个认识，这也是相当难得的啊。的确如此，现在各个村都在搞扶贫攻坚，金山村更是市级贫困村，经济底子实在太差啊。也只有通过这些致富能手带头发展产业，才有机会摘掉贫困村的帽子啊。我当着这个村的第一书记，要的就是把村子里的产业做大做强。刘小松说：

“这个好说，我搞了一个育苗基地，做育苗工作的。”

刘小松又说了他的情况，原来，刘小松职高毕业后，也没干别的，还专门花钱去了一趟北京，专门学会了一门技术，就是果树育苗，而且，他这个育苗跟别人不一样，他是让果树栽下以后，第二年就可以开花结果。刘小松说完以后，又问我：

“袁主任，我说的这个技术你相信吗？”

“果树栽下第一年就开花结果吗？”

“是，很多人都不相信。”

“可是我相信。”

我相信也是有根据的，因为以前我在西流县电视台也当过记者的，刚好也采访过一个果树种植户，知道真有这么一回事，也有这个技术。没想到在这里，居然前任村支书的儿子也会这一门技术。我说：

“你光会育苗可不好哦。”

“我应该怎么做？”

“你可以发展几百亩，种个桃树，或者什么李子之类的。”

“好，我准备发展个五百亩。”

“可以。这可不是一笔小投入哦。”

“放心吧，我家里有钱。”

刘祥明毕竟是当了多年的村支书，虽然村子依然是贫困村，但是自己家的财政也还搞得不错，手头也存在一部分钱呢。现在他也充分认识到，这年头还是钱好使一些，也没必要装低调了。

所以，他也敢把以前糊弄来的钱拿出来投资呢。我当时也跟刘祥明商量好了，他保证不闹不上访，我则跟王镇长商量，让他儿子刘小松来当这个村主任，接下来刘小松也要搞好这个果树种植的事儿，创业成功了，能挣到钱了，比什么都强，至于当不当村干部其实不太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