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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黑衣人现在实际上的指挥赵迈吉也不愧是郑鑫看重的心腹之人,见识反应皆非凡品,一下就看出战场上的优势,扯着嗓子吼叫道:“兄弟们都听了,官军都是不中用的,我们人数比他们多一倍,两个杀一个还不是‘三只手指捏田螺’?兄弟们都听我说,杀死一个士兵赏银一百两,杀死一个军官赏银五百,杀死尉迟良鸿——那这武林盟主就是你的啦!”

    黑衣匪徒们的士气被他越鼓越旺,一个个脸上的筋肉都要激动得爆出来,龇牙咧嘴嚎叫地就要搏杀过来。

    因众人还要护住三殿下郑淼,不愿用敌手硬拼,只能且战且退,慢慢向后退却。

    此时秋仪之手下那群经历了无数艰苦作战,而从未折损一人的亲兵乡勇虽然已造成对手二三十人的伤亡,自己却也被杀死了十五六人,而伤亡依旧在不停扩大,只靠着尉迟良鸿和尉迟霁明两父女压阵,才能勉强维持局面。

    秋仪之看到这样的状况,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想着这样不是办法,便同身边的郑淼商议道:“三哥,我们这样一味退却,似乎也不是长久之计。总要想办法脱身才好。”

    郑淼方才已经受伤,却没有得到医治,伤势越来越重,人也是越来越虚弱,说道:“兄弟说得没错,可对手人多势众、士气高昂,战斗力也不弱,如何才能脱身呢?”

    秋仪之在众人的护卫之下,一边后退、一边思考,却始终想不出法子来:“可惜我们来得太仓促,没有携带弓弩、马匹、长矛、巨盾,莫非只能同对手硬拼了不成?”

    却听赵成孝在他耳边建议道:“擒贼先擒王,看看能不能把那个领头的姓赵的家伙给杀了,对面群龙无首,必然溃散。”

    “妙计!”秋仪之没想到老成踏实赵成孝这样的人,居然还能在这样的危急关头想出这样的妙计来,刚要部署行动,可抬头一看赵迈吉的方向,眉头不禁又皱了起来。

    原来是这赵迈吉阴险得很,口中虽在不断催动黑衣人向前厮杀,自己则稳稳地躲在众军身后,就连他的所在位置也是模模糊糊、若隐若现,抓住他的行踪尚且不易,想要偷袭他又谈何容易。

    可眼看着自家的伤亡越来越大,郑淼的伤势也是越来越重,秋仪之只好咬牙道:“没法子了,办不成,也要办了。尉迟良鸿、尉迟霁明何在?”

    这父女二人听见秋仪之呼唤,赶紧走到近前,询问有何吩咐。

    他两人已是杀得满头大汗,衣服上、裤子上都已沾满了鲜血,特别是尉迟良鸿脚伤未愈,走起路来还有些踉跄,显然已是在勉力坚持了。

    秋仪之见他们父女两个武林之中的绝顶高手今日这副样子,不由有些心酸,却只能狠心说道:“如今我们已被逼到绝境,只有孤注一掷取敌首脑,才能保存性命。前头那个姓赵的混蛋,你们有没有办法把他给我杀了?”

    尉迟良鸿身上有伤,又已搏杀了整整一天一夜,眼神已经有些模糊,使劲瞟了一眼赵迈吉所在的方向,刚要答话,却被尉迟霁明抢在前头说道:“这人离得太远了,还有很多高手护卫,用暗器就怕难有必取的把握。万一打草惊蛇,就失去良机了。”

    尉迟良鸿眉毛一挑,说道:“近身将其格杀又有何难?我只问贤弟借一把西域宝刀,一定能够将此贼诛杀。”

    秋仪之闻言大喜,立即将手里拿着的那口刀身漆黑、削铁如泥的西域宝刀递到尉迟良鸿的手里,说道:“大哥若是能够将他杀死,救出三殿下,别说是借了,我这口刀就是送给你又有何妨?”

    尉迟良鸿取过道,上下打量了一下,放声笑道:“当初你我兄弟就是凭这口宝刀结下的缘分,今日就看在这口宝刀的份上,再让贤弟看看愚兄的本事!”

    说罢,尉迟良鸿提着刀、拖着受伤的腿便要向前走去。可他走了没有两步,却被尉迟霁明一把拉住。

    只听尉迟霁明说道:“老爸,你伤受得不轻,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我来做好了。我现在的轻功,可一点不比你差。”

    尉迟良鸿却冷笑一声:“那今天我就不用轻功了,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老爸的硬功夫。你先待在这边,护住三殿下和你小叔叔,不要乱动,知道了吗?”

    说着,尉迟良鸿轻轻一甩衣袖,便将女儿的手甩脱,大喝一声“看招”便往人群之中直闯而去。

    黑衣人中一个手持金环大刀的巨汉,见尉迟良鸿从正面杀将过来,一下想起赵迈吉“杀死尉迟良鸿者为武林盟主”的许诺,心头一热,横挪一步,双手举起大刀便往尉迟良鸿脑门上纵劈过来。

    却不料尉迟良鸿不闪不避,叫声“呔”,举起秋仪之那口西域宝刀,便如切豆腐一般将那人手中的大刀刀刃砍断,刀势却没有半点收敛,又挺刀向前一刺,不偏不倚刺中那巨汉的喉咙,将他当场杀死。

    尉迟良鸿招式未尽,忽然从他身后又有一条碗口粗的棒子横扫过来。尉迟良鸿听见风声,眼睛斜斜一睨,已看清了这条棒子的走向,依旧没有闪避,伸出左手当空将棒头捏在手中。

    棒子另一端的黑衣人见状,使出浑身气力想要将棒子抽回来,却不料尉迟良鸿手上劲道极大,那人累得满头大汗却不能动弹分毫。此人见机倒也不慢,知道自己没法取回棍棒,索性变换气力,双手向前一送,想要用棍头去捅尉迟良鸿的胸口。

    尉迟良鸿却早防备着这一招,立即撒开左手,侧身一让,正好让此人踉跄着毫无防备地送到自己面前。尉迟良鸿见他中门大开,丝毫没有恻隐之心,举起宝刀便在那人当胸一扎,那人鲜血顿时喷涌而出,立即倒伏在地上。

    正在这时,又见一柄大锤朝尉迟良鸿脑门砸来。尉迟良鸿见其来势汹汹,不肯硬接、也不愿用手中西域宝刀格挡劈削,侧身一闪,便让那大锤劈了个空。

    却不料这使大锤的黑衣人用的乃是双锤,一锤未中,另一只大锤便又从上往下砸来。这下尉迟良鸿避无可避,咬咬牙伸手朝那大锤上一托,竟将这只怎么着也得有四五十斤重的锤子死死托住。

    那大汉出道以来,从未有人能够正面抵挡住手中锤头的威力,今日自己得意武功被正面破解,顿时一愣,忘了使出后招。

    就在他略有迟疑的当口,尉迟良鸿举起的手一松,向旁边腾挪了半步,又将手中宝刀在那大汉脖子上一划,便将他一颗圆滚滚的脑袋几乎从脖子上砍了下来,只剩下一段皮肤还晃悠悠地没有被砍断。

    众人见尉迟良鸿兔起鹘落之间,三招便杀死了三个武功不弱的黑衣人,无不高声叫好欢呼,士气顿时大振,手中似乎又有了力气、身上的伤也仿佛不再疼痛,鼓足力气同面前的敌军殊死拼杀。

    可尉迟霁明在后面却看得通透,父亲尉迟良鸿腿上的伤势不轻,不但无法施展出飘忽不定的轻功,下盘也不免有些摇晃——方才连杀三人的这三招,看上去似乎轻轻松松,实际上却已使上父亲最高深的武功,生死都只在眨眼之间,已是凶险万分。

    她尉迟霁明平时对父亲虽有几分畏惧,可在心底却是又敬又爱,见父亲身入险境,早已将父亲刚才的话忘了,揉身便往父亲身边杀去。

    黑衣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勇猛无双的尉迟良鸿身边,根本没注意到尉迟霁明这个小姑娘,被她毫不费力地杀入战阵核心。

    尉迟良鸿见女儿来了,还有几分生气,可自己现在身处这么多敌手当中,保住性命尚且有些吃力,深入人群当中杀死赵迈吉便难如登天,现在能有尉迟霁明这样一个好帮手在身边,可谓是雪中送炭、如虎添翼。

    于是尉迟良鸿也就不加责备,朝女儿使了个眼色,说了个“走”字,便往赵迈吉的方向冲杀而去。他父女二人果然是心灵相通,转眼之间便又杀死了眼前的三四个高手……

    秋仪之目送他们父女二人渐渐消失在一众黑衣人组成的铜墙铁壁之后,想要上去帮忙,可他阵中没了尉迟良鸿父女的压阵,更加难以抵挡对手的攻击,伤亡越来越大,根本没有余力去帮忙助拳。

    对手攻击越来越急迫,秋仪之手下的亲兵乡勇已经死伤过半,剩下的人也大多身负或轻或重的创伤。

    随着伤亡的越来越大,秋仪之也是心中也是越来越着急,他真想放着赵成孝在原地抵抗,自己同三哥郑淼先行撤退,可他细心一想——郑鑫是必欲取郑淼的性命而后快,万一在赵迈吉之外还留着后招,自己和郑淼两个光杆子司令,便是在劫难逃。

    于是秋仪之只能护住伤势愈发沉重的郑淼继续同黑衣歹人继续对抗,只求尉迟良鸿、尉迟霁明父女能够快些顺利将赵迈吉杀死,才能够转危为安。

    又过了有移时,赵成孝缓缓退到秋仪之身边,对他说道:“大人,对手被我军杀死甚多,可我军损失也不小。一来二去,敌我力量悬殊反而更大。末将斗胆求大人和三殿下赶紧撤走,我领兄弟们还能抵挡一阵!”

    秋仪之当即否决道:“不行!你我都是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的兄弟,我做不出这样过河拆桥的事情来!”

    敌手已然攻到秋仪之面前,赵成孝听脑后喊杀声起,赶忙回头隔开几个黑衣人的刀剑,便无暇将头再转回来,口中却道:“大人不要犹豫了,出去之后赶紧召集大军替我们报仇雪恨,我们兄弟这点血就没有白流!”

    秋仪之却说道:“不如三哥先领贴身侍卫暂退一下,我等至少还能在这边抵挡一个时辰,足够调动三哥用监国皇子的名义调动地方节度军过来增援了。”

    郑淼此时因失血过多,已是有些昏昏沉沉,耷拉着眼皮说道:“不行,我不能扔下贤弟。事情必然能有转机……”